傅时凛合上笔：“作案时间的间隔，最长不会超过半个月。”

　　柯显皱了皱眉，看着他理出来的时间线，神情凝重了几分，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最长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最后一次失手后，凶手便从此销声匿迹。

　　直到发生这起案子。

　　不对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第70章 最大的一种可能的就是，凶手不是模仿作案，而是模仿杀人。

　　柯显始终没有将脑子里最关键的那一点连在一起，直到傅时凛在白板上写下了这次被害人遇害的时间。

　　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他猛地站直了身子，双眼睁大：“你的意思是，这和十年前的案子，不是同一人所为？可是专家已经去现场取证过了，痕迹对比都是……”

　　柯显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沿着连环杀人案这个方向去调查的，甚至完全排除了其他可能。

　　如果这真的是百分百模仿作案，凶手忽略的最大一个问题就是作案时间。通常来说，连环凶手的杀人模式都十分固定，除非遇到重大变故，否则不易改变。

　　时间，对象，凶器，弃尸地点等等往往每次都一样。

　　凶手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心理严重扭曲，既然选择时隔十年再次作案，说明他的精神已经再次控制不住，必须靠杀人来缓解他这种变态的欲望。

　　可这次的作案冷却时间太长了。

　　最大的一种可能的就是，凶手不是模仿作案，而是模仿杀人。

　　他只是想杀这次的被害人，所以才没有之后受害人出现。

　　把现场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布置的一模一样，以此来洗脱嫌疑，从而模糊调查方向。

　　傅时凛道：“只是一个设想而已，现在案子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调查。”

　　柯显点头：“我现在就让他们去查被害人生前的人物关系。”

　　傅时凛嗯了一声，拿起外套往外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的凶手真的是模仿杀人，那他从一定程度上来讲，可能会认识‘铁链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只要抓到了他，十年前的真相也会浮出水面。”

　　傅时凛脚步顿了顿，黑眸略沉。

　　柯显继续道：“不管这是不是模仿杀人，幸存者的证词，都会加快我们的调查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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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警察局，傅时凛摸出烟盒，敲了一支烟咬在唇间点燃。

　　沉黑的眸子似乎被冰霜浸染过，寒意无端。

　　烟头倒映出的火光，也融不化半分。

　　小雨密密的织着，冷冽刺骨。

　　男人挺拔的身形伫立在暗处，几乎要与寂冷的夜色融为一体。

　　四周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傅时凛才碾灭烟头，拿出手机。

　　开机后，弹出的是简姝四个小时之前给他发的消息。

　　他凝了一瞬，眼神越发沉暗。

　　屏幕亮起，简姝的电话打了过来。

　　傅时凛接通，嗓音低低沉沉：“还没睡？”

　　电话那头，简姝停顿了一秒才道：“睡醒一觉了，你……忙完了？”

　　她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打了过来，没想到真的通了。

　　“嗯，刚开完会。”

　　简姝趴在枕头上，眼睛有些红：“那你吃饭了吗。”

　　傅时凛听出她声音里的沙哑干涩，喉头滚动，语调轻了几分：“做噩梦了么。”

　　简姝沉默了一瞬，望着头顶眩目的灯光，眼角有些湿润，隔了好半天才道：“傅队长，我是想你想的。”

　　“……”

　　第71章 听到他声音那瞬间，她感觉自己得到了救赎。

　　过去的十年里，每个夜晚，噩梦都是如影随形。

　　狭窄封闭的衣柜里，绝望窒息的恐惧。

　　以及惊醒后，空旷无人的屋子。

　　嘈杂的音乐似乎在提醒着，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

　　之后，便是整夜的失眠和痛苦。

　　在重新遇到傅时凛后，噩梦带来的恐惧减少了很多，直到今天，被鲜血所堆积的几个字，跃然在眼前。

　　惊醒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水打湿。

　　她本来……不想打扰他的。

　　听到他声音那瞬间，她感觉自己得到了救赎。

　　简姝说完后，将头埋在了被子里，挡住上方刺眼的灯光：“那你快去吃饭吧，吃完了早点休息，我继续睡了。”

　　“简姝。”傅时凛重新点了一支烟，嗓音温淡，“陪我说会儿话。”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

　　简姝闷在被子里，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演过哪些电视吗。”

　　傅时凛掸了掸烟灰：“我不看电视。”

　　“……不看就不看吧，都是些跑龙套的角色，也不重要。那等这部电影上映，我们一起去看？”

　　“好。”

　　“傅队长……”

　　“嗯？”

　　简姝道：“我和秦可可谁漂亮？”

　　傅时凛低笑，音线低沉好听：“很重要？”

　　“当然了，你第一次见到秦可可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还以为你眼神不好，竟然会喜欢她那个类型的。”

　　“你比她漂亮。”

　　简姝终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唇角轻轻上扬：“我身材也比她好。”

　　她虽然不爱运动，平时都是控制着食量，身体素质比不上有运动女王称号的秦可可，可该大的地方一点都不小。

　　傅时凛道：“多吃点。”

　　简姝撇了撇嘴，话题进展到这个份上，难道不应该探讨一下，她哪一部分的身材比较好，商量个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的时间让他仔细确认一下吗？

　　果然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傅队长。

　　她小声嘟囔：“这段时间我都长胖了好几斤，再多吃就没法上镜了。”

　　练拿枪就手抽筋，还没开始跑步就崴脚。

　　她可能是真的不适合运动。

　　整整一晚上的时间，她都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有些时候傅时凛静静听着，有时候会低声回应。

　　直到电话那头不再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傅时凛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向远处破晓的天际，心沉静了几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上积水浅浅。

　　冷风呼啸。

　　傅时凛收起手机，打了一辆车，去案发现场。

　　凶手弃尸的地点从来都不固定，有河边，有垃圾焚烧厂，有建筑工地……

　　只有一个共同点，没有目击者和监控摄像头。

　　这次，发现被害人的地方是废弃仓库。

　　周边荒芜，杂草丛生。

　　仓库周围早早便拉起了警戒线，昨晚一场雨后，散落了不少。

　　傅时凛走进仓库，里面的东西杂乱，空气中满是腐烂潮湿的味道。

　　他之前来过这里一次，没有见到死物。

　　傅时凛转身，看着角落里流浪狗的尸体，眉头微蹙。

　　第72章 为了避免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掐死对方

　　傅时凛正要上前的时候，手机响起。

　　柯显的声音传来，有些急切：“你去哪儿了，酒店没找到你。”

　　“案发现场。”傅时凛微顿，“出什么事了？”

　　“现在记者已经把警察局包围了，消息压不下去了。”

　　傅时凛黑眸骤冷，大步往外走：“我马上回来。”

　　警察局门口，天色已经透亮。

　　死者家属拉着横幅，横幅上用红漆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警察无能，还我女儿！

　　记者也是乌泱泱的一片，争先恐后的报道着。

　　“据悉，十年前轰动云城‘铁链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日前出现在本市，已经残忍杀害了一位女高中生。案发距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凶手却迟迟未落网，这到底是凶手太过狡诈，还是警方的无所作为导致的？”

　　“早在十年前‘铁链连环杀人案’中，就有九人成为凶手的目标，这些人中，只有一位幸存者。事情过去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那位幸存者现在过的如何呢？在看到十年后，又有一位花季少女，被凶手残忍杀害，她心中又会做何感想？”

　　“目前警方拒绝一切采访，据被害人家属透露，调查遇到了瓶颈，案子的侦破工作无法展开，情形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警方依然毫无头绪。那接下来是眼睁睁看着再出现一个被害人，还是让凶手再逍遥法外十年？”

　　“在此，我们所有媒体人呼吁，希望当年的幸存者看到这条新闻后能够站出来，协助警方抓到真凶，还社会一个太平！还公众一份安心！”

　　……

　　接连两天的时间，简姝都没再联系上傅时凛，打他电话也是关机。

　　知道他可能在执行任务，也没再去打扰，安安心心的拍戏。

　　中途休息，秦可可走了过来，抱胸站在她旁边，语气十分冷傲：“你今晚有事吗？”

　　简姝抬眼：“？”

　　“没事的话我请你吃个饭，就当是赔礼道歉。”

　　简姝淡淡道：“不去。”

　　秦可可吸了一口气，竭力才没有把“你别给脸不要脸”几个说出来，咬了咬牙才问：“为什么不去？”

　　“那我为什么要去。”

　　秦可可把之前经纪人教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们都是一个剧组的，我不想和你闹得太僵，这顿饭吃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虽然我们做不成朋友，但好歹也不至于做仇人吧？”

　　简姝觉得有些好笑，这种场面话倒的确不像是秦可可能说出来的。

　　不过最后一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们至少还要在剧组再待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避免每次见面都恨不得掐死对方，这顿停战饭，还是有必要吃的。

　　看到简姝点头，秦可可才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似得，松了一口气：“那收工后，我在车里等你。”

　　不得不说，简姝给顾昭当情人当的真失败，连个保姆车都没有。

　　等秦可可扭着小蛮腰走了之后，简姝才收回视线，准备了一下，去拍戏了。

　　第73章 这还是简姝记忆中，他第一次这么不顾形象，这么狼狈。

　　收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简姝换了衣服出来，刚拿起包，就接到了孟远的电话。

　　电话一被接通，孟远就快速开口：“你收工了吗？”

　　“收工了啊，怎么了？傅队长回来了吗？”

　　“还没……我是想说，你吃饭了没，要不一起吃火锅？”

　　简姝往外走着：“改天吧，今天秦可可约了我。”

　　孟远：“……”

　　简姝笑着说：“放心啊，饭一定会请你吃的，等傅队长回来之后，我请你们全队吃饭。”

　　“不是……”孟远急的抓头发，焦头烂额的，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两天前，‘铁链连环杀人案’凶手再次作案的消息，就已经被B市那边的媒体报道了出来。

　　云城目前还没有传开来，也没什么记者大肆宣扬。

　　可就在半个小时前，上了微博实时热搜，迅速攀升到了第一。

　　现在全网都闹腾都沸沸扬扬的。

　　叶局一分钟前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找简姝，绝对不能让她看到这条新闻。

　　孟远云里雾里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他来不及思考，只能想出这么蹩脚的借口。

　　“秦可可的车就在前面，先不跟你说了，下次聊。”简姝挂了电话，刚好手机里弹出一条新闻，她还没来得及看，手机突然被人夺去。

　　简姝满脸惊愕，下意识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顾昭明显是跑过来的，气息微喘，头发有些凌乱。

　　这还是简姝记忆中，他第一次这么不顾形象，这么狼狈。

　　顾昭从小就很在意自己的外形，每次出去玩儿，一群小孩儿个个脏的跟从泥里捞出来似得，只有他，永远是那么干净出众。

　　五年前回来后，更是西装革履，年轻英俊的顾总。

　　“你……怎么了？”

　　顾昭扼住她的手腕，面容严肃：“小姝，我有事跟你说。”

　　简姝怔了怔才道：“可是我和……”

　　没等她说完，顾昭直接把她拉上了车。

　　前方保姆车里，秦可可拿着手机拼命拍照。

　　这下好了，有了顾昭和简姝两个人不清不楚，关系暧昧的证据，今后她也有了威胁顾昭的筹码。

　　她一转过头，见经纪人神情凝重的看着手机，随即问道：“你看什么呢，看的那么出神，刚刚外面一场好戏码都错过了。”

　　“可可……”经纪人把手机递给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过了十年，那个连环凶手，竟然再次出现了！”

　　秦可可只扫了一眼，便把手机扔了回去，倚靠在坐位上：“我又不关心这些，真不知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是我上了热搜第一。”

　　经纪人摇了摇头，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想想，当初这部电影筹备的时候，因为题材原因，被上面禁了很多，导致不被外界看好，差点连投资都拉不到……”

　　“你想想，现在凶手重新杀了人，正是全民激愤的时候。热度，话题度，讨论度，全部都是顶级的，要是这时候公众知道有一部根据真实案例改变的电影，会不会第一时间关注？你身为这部电影的女主角，会不会彻底被引爆？”

　　第74章 不论她怎么撒娇，无理取闹，都可以满足她的哥哥。

　　坐在车上，简姝几次看向顾昭，想让他把手机给她，可见他脸色紧绷，又欲言又止。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他家。

　　顾昭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小姝，下车。”

　　简姝犹豫了几秒，还是跟他上了楼。

　　顾昭家在商业街的繁华区，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也是一个成功者，站在最高的位置，欣赏自己辉煌事业的地方。

　　顾昭开了门，缓声道：“先坐一下，我去倒水。”

　　屋子里没开暖气，有些冷。

　　窗外，银白色的雪花漫天飞舞，洋洋洒洒的落下。

　　下车的时候都还没有，应该是刚开始下。

　　简姝坐在沙发上，合拢掌心呵了一口气，等他过来之后，直接问道：“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顾昭端杯子的手顿了顿，却是不动声色的把水放在她面前：“冷吗，我先去把暖气打开。”

　　“顾昭……”

　　简姝轻轻皱眉，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今晚很不对劲。

　　顾昭开了暖气，才走过来坐在她对面：“饿不饿？我刚才叫了外卖，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

　　简姝喝了一口水，淡淡出声：“还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无声的尴尬开始蔓延。

　　以前她每次和顾昭见面，要么吵架，要么闹得不欢而散。

　　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

　　还不如跟以前一样吵一架来得痛快一些。

　　简姝咳了一声：“不然看会儿电视吧……”

　　“小姝，我可能要回许家了。”

　　简姝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脸色也冷了几分，停顿了许久，才漠声开口：“许家人都同意吗。”

　　顾昭松了松领带，失笑：“都不同意。”

　　只是许远征的意思而已。

　　许远征培养了他这么久，想让他回许家进入许氏，是无可厚非的事。

　　想让许家人接受他，这是一场诛心战，也是持久战。

　　他本来，从未打算将这些告诉她。

　　只是今晚事出突然，怕她起疑，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稳定她的情绪。

　　简姝杯子里的水逐渐变凉，她道：“随便你吧，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不想劝他，也不想说一些没有用的道理。

　　从顾昭选择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们的人生是不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