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你好像惹他生气了……”

　　赵玉话音还没落，赵酒人已经被余意给甩了出去。

　　赵酒早料到他的反应，被甩出去的时候抓了一下栏杆稳了一下身形，落地的时候身子都没有歪一下。

　　“对不起，”赵酒看着他继续逼近，求生欲让他清醒，“我错了。”

　　赵玉非常乐得自在地看着自己哥哥被余意碾压，在一边鼓掌叫好。

　　“我请你吃饭呀。”赵酒朝着余意笑。

　　“不用，我回去了。”余意看了他一眼，转头要走。

　　赵酒朝赵玉使了一个眼色, 赵玉连忙跟上去，要去牵他的手。

　　“别……”赵酒都还没来得及提醒他, 赵玉已经被余意甩了出去。

　　“诶。”赵酒幸灾乐祸, “谁叫你刚刚还嘲笑我来着。”

　　余意反应过来, 要去拉他, 赵玉已经非常自觉地自己站了起来, 朝他咧出一嘴白牙。

　　“不好意思。”余意致歉。

　　“哇，这态度也太双标了吧。”赵酒慢慢走近他。

　　余意回头看了他一眼，赵酒回望他。

　　“一定是因为你不够可爱。”赵玉说。

　　赵酒把他送到学校门口，余意问他：“你付了出租车的钱？”

　　“付了啊。”赵酒一身轻松地走在他身边, “我让他送我到家, 然后我自己走过来的。”

　　“那我的家长会呢？”赵玉气呼呼地说。

　　“我家余意不是来给你开了？”赵酒莫名其妙。

　　“我是来给你送手机的。”余意补充, 补充完了, 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对呀！”赵玉打了哥哥的腿一巴掌, “要是余意哥哥没来呢？”

　　“跟以前一样。”赵酒满不在乎地说，“叫扫地的阿姨过来顶一下。”

　　赵玉：“……”

　　余意对赵酒教育弟弟的方式觉得很新奇。

　　余意回去的路上，辛欣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意意啊，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家里吗？”辛欣问他。

　　“嗯。”

　　“要过来跟我们一块儿住吗？”辛欣笑，“我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你。”

　　“不用了。”余意靠在后座，望着窗外快速退去的景色，一动不动。

　　“不过来吗？家里都没个能做饭的人，你每天吃什么啊？”辛欣有些担心他。

　　“没事，我会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辛欣叹了口气：“好吧，你要是想过来了，跟我说一声，我做好饭等你啊。”

　　“好。”余意声音有些低。

　　挂了电话，余意看着慢慢熄灭的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街道上，为了迎接新年的红灯笼已经提前挂上了，来来往往的路人们手里提着从超市里采购回来的年货，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城市上空雾蒙蒙的，没多久，雨点落了下来。

　　余意没带伞，下了出租车，一路跑回了家。

　　期末考试的成绩在一个星期后出来了，余意在班群里看见小胥上传的文件，点开了看了一眼。

　　赵酒依然凭借着他超凡的英语水平稳稳坐在班级第一名上，余意依然排在他下边。

　　除了语文考了134分，其他科的成绩少得可怜。

　　经过方老师的一番谈话，这回赵酒好歹是把作文写了，不多，拿了13分，英语总分是138。

　　然而，赵酒的语文又没及格，余意顺着语文那一栏看下去，这才发现赵酒是班里唯一一个语文没及格的——

　　其他人的语文或多或少都超过了90分。

　　他看完了刚要退出，忽然看到小胥私聊了他。

　　—余意同学，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余意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有些酸疼。

　　这话，似乎之前辛欣也问过他一遍。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对了。

　　—到时候再说吧。

　　小胥应该跟很多人都在私聊，发过去之后，足足十分钟，他才终于回了消息。

　　—也是，现在有些早了，但是还是要好好为以后做准备啊。

　　余意完全不明白他此举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刷朋友圈刷到了郑任的动态。

　　郑任：班主任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我是要做海贼王的男人，他居然沉默了……半个小时过去，他还没回我，我该怎么办？在线等。

　　底下赵酒评论了一句：发送一个窗口抖动。

　　余意接着在底下评论：您还不是对方好友，请添加后再聊天。

　　郑任一分钟后回了一句：你俩约好的是吗[微笑]

　　腊月初八一大早，景绣奶奶的孙女艳艳从外省回来了。

　　她回来的那天，正好碰上连下半个月的雨终于放晴，大家都出来走动，余意跟熊初墨约出来去杨巅峰店里剪头，正好看到她回来，怀里抱着一个还没满岁的小孩儿。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这么可爱。”胡姨第一个上前说。

　　艳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行李箱笑着回她一句：“我的孩子。”

　　周围几个过来看热闹的大妈大婶们愣住了。

　　“你的孩子？”水妈一脸不敢相信。

　　“是啊，我的。”艳艳朝她笑了笑，“今年八月份刚生下来的。”

　　杨巅峰在门口打扫卫生，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了一眼。

　　“哟，好可爱的小娃娃呀。”杨巅峰要去逗他。

　　“你这……”六姨有些说不出口，“那你老公呢？”

　　“跑了。”艳艳笑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有些愁苦。

　　“跑了？”

　　几位大婶面面相觑，一时间这么多张说多了闲言碎语的嘴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什么啊？艳艳姐的孩子？”熊初墨走了过来，问，“取了名字吗？”

　　“取了，小名叫叮叮。”艳艳朝他笑笑。

　　艳艳19岁，爸妈死得早，跟奶奶一块儿长大，16岁就已经独自一人去外省打工，如今也快二十岁了。

　　“那个，把景绣奶奶喊出来啊！”王姨说了一声。

　　“对啊，景绣奶奶呢？”胡姨跟了一句。

　　“她年纪大了，这时候估计还没起呢。”艳艳笑着说。

　　“你这想法可就错了。”水妈朝她摇摇头，“你不知道，这老婆子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可精神了，比我的闹钟还准。”

　　“是吗。”艳艳眼里亮晶晶的。

　　大家避而不谈孩子的事，熊初墨去把景绣奶奶喊下来。

　　景绣奶奶果然已经起了，在天台浇花，被熊初墨一喊，立马腿脚利索地下来了。

　　见了艳艳，一张脸都洋溢着喜悦，只是在看到手里的孩子的那一刹那，她的表情凝固了一刹。

　　“这小孩子……”景绣奶奶慢慢走近了，“是谁的啊？”

　　“我的啊。”艳艳朝她笑。

　　余意站在熊初墨的后边，都能感觉到现场的尴尬。

　　几位大婶看着状况，都很有默契地着离开了，等人一散去，余意这才看清景绣奶奶脸上深深的的疑惑。

　　“哪来的？你的孩子？”

　　“对啊，我的，今年八月份生的。”艳艳又重复了一句。

　　“那……孩子他爸呢？”景绣奶奶又问。

　　“跑了啊。”艳艳怕她听不见，说得大点声。

　　熊初墨也察觉到不对，给余意一个眼神，拉着杨巅峰一块儿进了店里。

　　“艳艳没结婚吧？”杨巅峰问。

　　“没吧，上回回来的时候没听说啊。”熊初墨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

　　“那孩子……”杨巅峰说到一半，听到外边传来景绣奶奶的一声骂声。

　　“你要不要脸！”

　　杨巅峰一愣，立马住了嘴。

　　余意把理发店的门关上，隔绝了外边小孩子的哭声。

　　“好劲爆。”熊初墨小声说，“估计这几天热点话题全是她。”

　　余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店里人手不够，今天只有杨巅峰一个人在店里，余意让他先给熊初墨剪。

　　余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回着余忻发来的消息，忽然屏幕上边弹出来一个提示：赵酒正在空间里直播，快来围观。

　　放假这几天赵酒的朋友圈根本没闲着，保持着平均两天一张自拍的频率，继续秀着他的浴室腹肌照。

　　余意点开赵酒的空间，正好看见赵玉那张还没缩回去的小脸。

　　“大家好呀。”赵玉朝屏幕里的观众打了个招呼。

　　余意看了看底下，发现看直播的人还不少。

　　“什么声音？”熊初墨在镜子里看余意，“你在看直播？”

　　“嗯。”

　　“嘘——”赵玉小声地说，“我偷偷拿了哥哥的手机直播，现在，我们去看看哥哥起没起床。嘻嘻嘻。”

　　余意看着他的视角忽然转到了前边，是他家一个旋转的木梯，通向二楼。

　　赵玉慢慢地上楼，脚步放得很轻。

　　“小玉，作业写了没啊？”赵麒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弹幕里有人问是不是赵酒的女朋友。

　　“不是，是我姐姐。”赵玉小声地朝着手机说了一声，然后回了一声，“马上！”

　　他继续往上走，拐过木梯，出现一扇门，赵玉轻轻地推开。

　　里边光线很暗，屏幕里出现了一张大床，旁边是一个立式衣柜，很简单的设计，窗帘被拉上了。

　　“哥哥房间里热死了。”赵玉小声吐槽了一句，然后轻手轻脚地上前。

　　“看来还没醒。”赵玉嘻嘻嘻笑了几声，然后走到床边。

　　赵酒朝着里边睡，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来，手正抓着被子边，露出四根短短的手指。

　　弹幕里刷了一列的“老公真好看”。

　　“要不要叫醒他呢。”赵玉犹豫了一下，“哥哥虽然没有起床气，但是他会打我的。”

　　底下郑任岳郁和章凯光刷了一排的“叫”。

　　余意心情毫无波澜地看着赵玉慢慢地拉进了镜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赵酒的脸。

　　“哥哥，哥哥。”赵玉喊了几声，赵酒没醒。

　　“哈哈哈，猪。”赵玉得意地笑了几声，接着用力吼了一声，“猪还在睡觉！！！”

　　这声音，贯穿了整个小润发，杨巅峰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熊初墨左边一大块头发全给剃了。

　　“啊啊啊啊！”熊初墨惨叫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巅峰赶紧补救，“我给贴回来。”

　　“这还能贴吗！”熊初墨几近崩溃。

　　这边，赵酒被他一吼吼醒了，睁开眼睛望着赵玉。

　　“哈哈哈哈哥哥醒了！”赵玉把手机怼在他面前，“哥哥，我在直播，快跟你的粉丝们打声招呼。”

　　余意看着底下的弹幕。

　　岳郁：小东西，你怕是要挨打。

　　章凯光：我九妹天生这么好看，真没办法。

　　方心：楼上你们就寒假里多浪会儿吧哈哈哈哈！

　　赵酒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朝着屏幕里开口：“你们好啊。”

　　“哥哥。”赵玉看着底下章凯光发的弹幕，叫他，“章凯光哥哥在叫你快起床，他们等会儿在海底捞等你。”

　　“嗯？”赵酒依旧没动，“等我干嘛？”

　　章凯光：说好的今天约海底捞，你又忘了吧？[微笑]

　　“哦，好像是约了。”赵酒想起来这事，这才慢慢地起身。

　　“哥哥，你中午要出去吃吗？”赵玉问他。

　　“嗯。”赵酒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朝手机这边看了看，“我家余意有没有在看？”

　　“在。”赵玉划拉着观看列表，“我看到余意小可爱的名字了。”

　　“好的。”赵酒忽然凑近了些，手抓住了赵玉拿着手机的手。

　　余意看他这模样，大概是要跟他隔空对话。

　　“余意。”赵酒很认真地看着屏幕说，“半个小时内，我要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