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简说到做到。

　　梁函上午在忙着帮阿南过合同, 下午就接到了韩昀兴奋的电话。

　　韩昀已经高兴得有点找不到北了，梁函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胡言乱语道：“梁函，你是不是给秦至简吹枕头风下**药了！！他居然打电话和我聊签约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段林秋要走啊？段林秋为什么要走啊？函哥，不会是你为了我给人家下绊子了吧！！”

　　梁函原本坐在厅里，没想到韩昀这么说话, 吓得赶紧起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生怕被同事听到。

　　他半恼半羞地骂韩昀：“你放什么屁！秦至简公司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们两个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韩昀反而愣住，“你们两个那天不是……我……这我还能想错吗？”

　　梁函也无力解释，只能靠嘴硬, “反正你不懂，不要乱说。秦至简找你说什么了？”

　　韩昀嘿嘿笑, 电话里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也没什么, 就问我还想不想签大道经纪, 然后问了一下我和现在东家的合同情况, 我已经把我当初的签约合同发给秦至简了。我和公司只签了八年，本来也要到期了，提前一点解他说没有问题, 违约金也不算很高。他会先帮我去找公司谈, 如果谈不拢就直接打官司。走官司的话兴许违约金还能少赔一点, 总之是很容易解掉的。”

　　梁函听着却开始沉思, 韩昀想解约对秦至简而言这么容易，可在秦至简眼中，段林秋却是注定无法逃出他掌心。这说明……大道经纪的合同，肯定会比行业内大部分公司都要严苛, 没有任何可钻的漏洞。

　　韩昀已经签错过一次公司，即便秦至简对梁函而言有不同的情分在，但他还是提醒道：“你别太冲动，还是要和秦至简把后面工作计划谈清楚，你想要什么，他能给你什么，都要聊好。秦至简不是好惹的人，你看现在的段林秋就知道。艺人是不可能轻易背叛他的，你做了这一次决定，恐怕就没机会再改第二次了。”

　　韩昀的兴奋像是慢慢淡去，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声音里透出成熟稳重，“我知道，函哥。秦至简有他的本事，就也有他的厉害。他把我的解约说得这么轻松，我就知道以后他不会太好惹……我会先回一趟北京，和他面谈一下，再料后续。”

　　“那就好，我的位置尴尬，可能没法在秦至简面前帮你太多，你一定自己再找律师帮你把关合同，和秦至简签约的时候谨慎一点，不要让步太多。”

　　“你放心函哥，我不是小孩子了。”韩昀笑了笑，半晌，他问，“那我马上回北京，还能去你家住吗？秦至简……介意吗？”

　　梁函愣了下，脱口道：“关他什么事，那是我花钱租的房子，他管不了。”

　　韩昀却不理梁函这要面子的犟嘴，只是道：“我可不想这个节骨眼得罪他啊函哥，别让他记恨我，好不容易人家答应要签我了，你说我容易吗？不行，你说话不算话，我还是亲自问问秦总得了。”

　　说完，韩昀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

　　梁函莫名其妙一股邪火冒出来，什么叫他说话不算话？？？

　　他和秦至简看起来，难道自己是那个比较没用的人？？？？？

　　没过多久，韩昀的微信发过来，先是一张手舞足蹈的表情包，接下来说，“秦总人真不错，他同意了！哥，我买机票，今晚就飞北京。”

　　梁函一边憋气一边纳闷，秦至简这么好心答应了？是因为确定韩昀是直男了？还是因为对自己放心了？

　　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下午工作都忍不住频频走神。

　　韩昀发了航班信息给梁函，梁函正要说他可以去接，韩昀便道：“秦总说来接我，哥你就别跑了，家里等我俩啊，想吃你做饭，么么哒。”

　　没等梁函回复，韩昀迅速把那个消息又撤回了。

　　片刻，发来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只是把最后的么么哒给删了。

　　梁函无语良久，最终准点下班，认命地去买了菜，提前在家里做饭等着两个人。

　　秦至简开亲自把韩昀送到了梁函家里，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韩昀在秦至简面前规矩很多，三个人有的没的就是聊一些工作上的规划。直到吃完饭，梁函起身想收拾碗，秦至简一把将人按住，“你坐着，和韩昀聊天吧，我去收拾。”

　　梁函还想客气，秦至简看着他道：“你身上是我的衣服，很贵，别弄脏了。”

　　“……”

　　“……”

　　韩昀古怪地眼神扫了一下梁函，很知趣地在这一刻沉默。

　　梁函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扭头进自己卧室，把衣服换了下来，叠好拿到外头，赌气地说：“你很贵的衣服我换下来了，需要帮你送干洗吗？”

　　秦至简刚好收拾完桌面，笑吟吟地朝梁函走过去，毫不避忌韩昀地捏了一下梁函的脸，“不用，但你要再去收拾几件衣服，一会一块带走。”

　　梁函愣住，“带走？带去哪？”

　　秦至简低头刷碗，稀松平常地说：“当然是去我家，不然呢？我一个人走，你留下来和韩昀睡？”

　　“我们两个上次没睡在一起！！”

　　“是没睡在一起，就是睡上了热搜，搞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韩昀对象。”秦至简随口挖苦，见梁函神情尴尬，才放了他一马，转而温柔问：“不记得早上答应我什么了？”

　　“……记得。”

　　秦至简笑起来，“那就行，我收拾好了，你去准备衣服，咱们早点走吧。”

　　梁函总算知道秦至简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

　　他在这里等着呢。

　　梁函也不知道韩昀会暂时在自己家住多久，只能多收拾了几件衣服，找了个大的手提包装好，又顺便去床头柜拿了两人会用到的日用品。秦至简开车带人回家，脸上有控制不住的喜悦，梁函余光几次扫到秦至简脸上，都怀疑这是一场计划之中的预谋。

　　秦至简不会是想和他同居吧？？？

　　不过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梁函既没法赶走韩昀，也没法违背给秦至简的承诺。他明白“排他关系”的意义，就在于给彼此安全感。

　　秦至简似乎一直在这件事上做得很好，以至于梁函也希望能够给予回馈。

　　好在秦至简还惦记着梁函受了伤，两人一起先买了药才回家，梁函自己去浴室抹了一些，秦至简晚上也很老实，两个人抵足而眠，有种温暖的纯粹。

　　秦至简开始着手为韩昀筹谋解约的事情。

　　一边要撬走别家公司的艺人，一边又要禁锢自家想要逃离的笼中雀。

　　段林秋眼看着自己的事情从网络话题的漩涡中心，日复一日变成无人问津的命题。粉丝关切焦虑地等着后续进展，他找来为自己做幕后黑手的宋韶，也渐渐表现出力不从心。

　　舆论仗，还没有人能赢过秦至简。

　　宋韶很无力地表示：“小秋，我可以帮你运作这些事情，但是解约还是要靠你自己，在你经纪约没有处理好之前，我的公司不可能出面为你接洽工作，那样就是公开和秦至简树敌。我只是想多你一个朋友，但不想多秦至简一个敌人。”

　　段林秋别无他法，只能再次联系秦至简，要和他当面再谈一次解约的事情。

　　这一次局面与上次便再不相同。

　　秦至简已经没有表面粉饰的彬彬有礼，他冷漠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吸一根烟，甚至不再关心段林秋为什么想要解约，只丢下一句无情的警告：“段林秋，经纪约满前，你不可能离开公司的。我不需要与你谈判，你可以打官司，但我相信，没有律师能帮得了你。你也不可能私下接任何工作，只要我知道，就会立刻给与你合作的制片方寄律师函，品牌、媒体、影视公司，没有人愿意惹麻烦。段林秋，你接下来只能接受被我雪藏，等两年，如果你肯认错，我还会给你其他的工作机会。”

　　段林秋岂能不知道秦至简的合同无懈可击？否则宋韶也不会这也为难。

　　他沉默很久，抬起头，望向秦至简：“你就不关心我为什么突然要和你解约？”

　　“原本很关心，现在不了。”秦至简掐灭烟，“我关心的时候，是因为我还想挽留，想改变，希望我们能继续双赢。你表现过自己去意已决，那说明我的挽留没有意义，我就不再关心了。”

　　段林秋眼神恨恨的，依旧是责怪的语气：“秦至简，你太高高在上了，你根本不懂我。”

　　秦至简笑起来，“也许吧，但至少你懂了，懂了我，也懂了娱乐圈的规则，不是吗？”

　　四月初，北京的春悄然而至。

　　羽绒服已久可以彻底退下舞台，梁函开车回了趟家，换了几身衣服，顺便把自己和秦至简的几件外套送去了干洗店。

　　韩昀解约的事情进程过半，对方公司没有打官司，但是要了一大笔违约金，韩昀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似乎还管秦至简借了点钱。梁函是听韩昀自己说漏嘴才知道，去问秦至简，秦至简偏偏不承认，韩昀后来也改口说不是。梁函想了想也没再追问，毕竟算**，他不打算对韩昀的一切追根问底。

　　不过好在秦至简已经开始为韩昀接洽工作了，外界都知道秦至简接手了韩昀，期待度一下子提高了，来询问的影视公司和商务客户都不少，奈何秦至简对韩昀的表演实在没什么底气，一时没给他定项目，反而还找了个央影表演专业的老师，斥重金邀请对方，为韩昀和星妹两个人一起补一补基本功。

　　因此穷鬼韩昀只能继续住在梁函家里，白天去上课，晚上回来看剧本，三五不时还带着星妹一起找秦至简和梁函蹭饭吃。

　　星妹和韩昀很明显处在暧昧阶段，一方是粉丝心理，渴望接近偶像，另一方则是落魄男人，在崇拜的目光下迅速折服，主动趋近温暖。

　　梁函和秦至简对这段关系的悄然发生心知肚明，讨论了一番还是决定先不干涉。

　　一则是这两个人似乎还没有走到确认感情那一步，再则，就是比起担心艺人，秦至简显然更在意梁函对自己心态上有没有转变。

　　仅仅是帮助韩昀俨然不足以成为撬动梁函内心的那个支杆。

　　梁函像一块温柔的石头。

　　在秦至简掌心已经不再有棱角，却坚硬如往昔，没留下一丝松口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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