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GCPD边上的大楼顶层, 就在蝙蝠探灯旁边，蝙蝠侠抱住了夜翼，久违的, 呼唤了超人的名字：“把纳奇带过来！立刻！”

　　窗户碎裂的声音还没落下，纳奇就觉得自己被拎了起来，那份感官还没有传递完全，它就被放了下去。

　　鼻腔里都是哥谭的雨夜的味道。

　　还有血味。

　　“救他, 我可以再给你解剖一次。”蝙蝠侠紧紧抱着夜翼, 眼睛死死盯着纳奇。

　　他还有些理智，姑且记得纳奇是不做白工的, 如果双方关系好, 第一次治疗之后就可以一直用售后的名义白嫖。

　　但一切的前提是, 第一次治疗必须达成正常的交易。

　　旁边的戈登已经傻了，他拿起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又不知道这行为到底有没有意义，毕竟从他的角度看过去, 夜翼的脑壳都……

　　超人抓住了袭击的死射, 蝙蝠侠却无暇去管那个罪犯, 他依然盯着纳奇, 全神贯注。

　　就算脑壳碎裂, 灵魂的离去也需要时间，纳奇没有那么紧张, 蝙蝠侠能主动提出愿意再次供它研究, 这完全在纳奇的意料之外。

　　“喵。”小黑猫低低的叫了一声，答应了。

　　那双金色瞳孔里闪着异样兴奋的光芒。

　　在紧急抢救的情况下，纳奇展现出的能力略有不同，溢出的黑雾先是猛地炸开, 分作几股冲到蝙蝠侠面前，将夜翼从他的手中卷走。

　　从旁人的视角看，夜翼被黑雾冲向了高空，转而又被轻轻放下。

　　依然是1秒的时间，夜翼的心率已经恢复了，蝙蝠洞的仪器重新开始发出规律的响声，还在呆的提姆身体微微一抽，反应过来，缓缓松了一口气。

　　迷迷糊糊的夜翼却能感觉到更多。

　　他知道自己被一双很冷很温和的手抱住了。

　　“谁……？”他在试图跟对方对话。

　　“睡吧，等醒了你就知道了。”对方却只是这么安慰他。

　　他不想睡，他恐惧于黑暗和浸没，宁愿忍受着头颅里怪异的刮弄的感觉，也不愿意就此昏睡过去，那种不知道是痛还是痒的感觉让他疯狂，却也让他越发的固执。

　　然后夜翼听到了叹息声。

　　“睡吧，小家伙。”

　　以及一个吻。

　　吻，就像是一盏明灯，夜翼恍惚着，追着光斑沉没下去，进入越发寂静的黑暗之中，所有声音都离他远去了，最终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纳奇也刚好把他放了下去。

　　“喵……”他太固执了。

　　纳奇叹了口气。

　　蝙蝠侠接过了依然昏迷的夜翼，超人则递上平板。

　　【清醒的时候进行头颅治疗会带来一些无法确定的麻烦，而且你们知道的，我的能力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绝对的保护住所有记忆。】

　　纳奇的能力更接近于新生，而不是倒带。

　　“记忆总会回来的。”

　　因为记忆分区没有受损，找回的可能性很大。

　　实际上看杰森的案例就知道，杰森的记忆也在断断续续的回归，只不过杰森的性格放在那里，有些事情比如“喜欢和布鲁斯一起打球”这种，杰森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蝙蝠侠已经足够满足了，他看着纳奇。

　　纳奇也在看着他，却看到了他精神上裂开的痕迹。

　　“喵。”之后再跟你要报酬。

　　蝙蝠侠很意外它在这方面居然表现出了通情达理的模样，不过这是个好事，他把夜翼交给了戈登，一步步走向超人和死射。

　　“剩下的事情我可以解决。”蝙蝠侠这样说着。

　　此时，他们还在雨里面，夜翼的身体虽然恢复了健康，可蝙蝠侠显然希望他能回到温暖的地方。于是戈登抱起夜翼带回警局，这个时候没有其他人，在呼唤蝙蝠侠之前他把值班的人都支走了，以防万一还专门停下监控，倒是帮了大忙。

　　超人看着这个逐渐逼近的蝙蝠侠，暴雨之中，白光闪现、雷声炸响，仿佛天空都开始以雷霆之势为蝙蝠侠增加气势。

　　看着逼近的黑影，超人默默地窒息了，喉结滑动用力吞咽，并果断的交出死射。

　　“大都会还有事，我先走了。”额外的乖巧。

　　死射也是个倒霉孩子，狙蝙蝠侠都不一定会那么惨，偏偏狙了大少。

　　啧啧。

　　超人溜了溜了。

　　雨夜的屋顶是属于蝙蝠侠的。

　　纳奇看了看被胖揍惨叫的死射，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兴趣范围，于是跟着戈登进屋，看戈登把桌子清空，放上夜翼，再把自己的外套叠了叠给他垫着后脑勺。

　　戈登很擅长这个，知道如何让人的大脑处于最舒适的角度。

　　然后他看向了纳奇，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也许我是真的老了，”戈登叹气，“现在我该向你咨询医疗意见吗？比如一个救护车？或者别的什么？”

　　纳奇看了看戈登，又看了看夜翼，“喵呜”叫了下。

　　戈登听不懂。

　　纳奇原地转了一圈，左右看看，最后选择了电脑，它跳到电脑键盘旁边，爪动解锁了屏幕，顺利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文件并开始敲打。

　　【发生了什么？】

　　显然纳奇想要搞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是他们的，守护猫吗？”戈登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不行了，他坐了下来，想要抽根烟，却被纳奇叫唤着警告了。

　　好吧，看在夜翼刚被开瓢的份上。

　　戈登收起了打火机，说起刚才的事情。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收到了关于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越狱事件的通知，于是联系蝙蝠侠，他会带着他的门徒去处理，而GCPD负责警戒和收场，这是哥谭的老规矩了，可以减低不必要的伤亡。每次事件都是这样的流程。而我则是负责在事件结束之后，和他们在某个屋顶上见面，互通消息，看看这次又是谁在捣乱。”

　　没了烟草之后戈登的精神明显的不集中，纳奇纵身一跃跳了过去，嘴里放下一枚不知道从什么鬼地方拿出来的薄荷糖。

　　戈登一楞。

　　包装上面没有任何的标志，他迟疑着拿起糖果，含到了口中。

　　清新的味道顷刻间充盈了口腔和食道，温和的包裹了每一处微末的细胞，隔着身体脏器食道内壁的阻隔，渗入呼吸道内，一路直通往下，到达了他的肺腑之中。

　　戈登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并惊讶的意识到连哥谭雨夜里，总是充满压迫的空气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在接下来，他的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清醒到了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于能回忆起每一次雨滴的下落。

　　【人眼可以记录收录范围内所有的细节，人的大脑可以储存它们，可是实际上在进行回忆的时候，人无法回忆起所有的细节。】

　　纳奇在敲打。

　　【因为不需要，那会浪费额外的能量，不符合生物的需求。】

　　【我现在需要细节。我提供能量，你为我回忆。】

　　所以就先付账再要债？

　　戈登不确定纳奇是否明白这个行为是错误的，交易的前提是双方在交易开始之前就达成了充分的共识，而不是强买强卖。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那是迪克·格雷森，他们都知道这个“神奇小子”对蝙蝠侠来说意义非凡。

　　迪克是蝙蝠侠第一个带回家的孩子，是他第一个做出的选择，选择了去承担另一个人的生命，以及责任。

　　戈登在一个深呼吸后开始了回忆。

　　“我上去的时候，蝙蝠灯的罩布有些不对。”

　　一些就连当时他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那些画面，一幕幕的定格成照片，一个个放大，戈登的脑子开始疼痛，不过他还是坚持了下去。

　　“当时我有没在意到，不过，那个固定扣，我一直是只扣死一个，其余打开一半的，方便紧急的时候直接扯掉，但今晚它们却全都被完全的扣好了。我以为是芭芭拉或者其他人来了一趟，有时候那些鸟也会过来检查，防止被人放炸弹什么的。”

　　不过这次显然不是。

　　【召唤蝙蝠侠的灯是固定的吗？】

　　“不是，我经常换地方，不过最近都在这里。”

　　【如果你短期内不会再次使用，会对灯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戈登楞了一下，他想说不会，可在大脑异常清楚的情况下，他能想起自己所有的细节，包括不经意的小动作，那些神经信号一直存在他大脑的最深处里。

　　“我会把防雨布的缝隙折到里面，这样就可以很长时间不用来管理它，也不担心它会因为进水坏掉。哥谭太爱下雨了，这些细节已经融进了我的本能习惯。”习惯到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行为的存在。

　　有人来检查了蝙蝠灯，确定了这里是经常被使用的那个，于是做了定点准备狙击。

　　纳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明白了。

　　薄荷糖的药效褪去，戈登甩了甩头，表示自己出去抽一根。

　　等到了外头，他拿着烟，愣愣的，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想要抽烟了，再想想自己闺女的碎碎念，戈登收起了烟，尝试着抓住这次机会，干脆戒了。

　　二十分钟后，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开着车过来，把夜翼带回了家里。

　　“失忆是有可能的？”蝙蝠侠问。

　　他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哪怕拳头上还在滴血，也冷静的不可思议。

　　负责押送死射的小红鸟受到了惊吓，没吭声，并在路上为倒霉的死射联系了一下紧急医疗系统，毕竟他们不杀人。

　　纳奇用爪子扒拉着迪克的耳朵，像是在扑小蝴蝶一样。

　　【可以说是必然的。】

　　伤成那样，命在就不错了，蝙蝠侠也确实不会要求更多。

　　阿卡姆的暴乱还没有彻底结束，给迪克脱了夜翼制服安顿好之后他们又飞了出去，把那些搞越狱的囚犯们一个个抓回去。

　　蝙蝠侠要求纳奇看着迪克，纳奇同意了。

　　床上的迪克还在昏睡，老管家拉上了窗帘，屋内只有各种仪器的灯光在闪烁。

　　小黑猫就趴在白色的枕头边上卷成半月牙形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低头，将下巴搁在了迪克的枕头上，贴着迪克的脸颊，也睡了过去。

　　达米安回来了一趟，按照蝙蝠侠的授意，给纳奇送了一些专用的装备过来。

　　这别扭的小屁孩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床脚的护栏上，纳奇凑了过去，他就抱起纳奇撸，同时阴恻恻地盯了床上毫无知觉的迪克好一会，才嘀嘀咕咕的跑掉了。

　　嘴巴里还在念叨“格雷森这个智障”。

　　按照纳奇的预计，迪克至少还要昏睡一个晚上。

　　然而这货的恢复能力太好，半夜两点钟左右，在大家还在到处找那几个最不好抓的越狱者的时候，迪克张开了眼睛。

　　“喵。”纳奇抬起了脑袋。

　　迪克看着这只小黑猫，一人一猫对视着，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辜。

　　纳奇推上了蝙蝠侠留下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