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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正文番外

肉肉喵 18044字 2022-11-17

  我叫五十岚和延。

  我的母亲是一位神明,我的父亲是她的信徒。我觉得父亲可能是当今神道信奉人的巅峰,毕竟他成功追到了自己信奉的神明。

  在我年幼时一度以父亲为目标,这个目标止于我七岁那年。因为我一直都没有遇到除了母亲以外的第二位神明,要实现这个目标实在太难了。所以我及时转移了目标,虽然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爱丽丝很可爱。

  母亲听到我这么说后,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她语气温和地问我,是不是最近有遇到一个黑色头发,穿着白大褂,像是邋遢医生的爷爷。

  我点点头,很好奇母亲是怎么知道森爷爷的。虽然我每次叫他爷爷的时候他都会露出牙疼的表情。不过我想了想,母亲可是神明,当然无所不知了。

  只不过第二天我去找爱丽丝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森爷爷了,爱丽丝说他在给饮水机换水桶的时候闪到了腰,现在正躺在病床上。

  说完,爱丽丝还嘲笑了他一句,果然是人老了。

  我赞同地点点头,并且拜托爱丽丝嘱咐森爷爷要多补钙,骨质疏松就是容易出事。

  *

  母亲和父亲的朋友很多。

  有时候我出神社玩,在哪都能遇见认识他们的人。大部分都是好人,会给我买零食和冰淇淋,还会陪着我玩,然后送我回家。有一位叫做太宰治的叔叔例外,他说带我玩,然后自己跑去上吊锻炼颈椎了。卡在树上下不来,最后还是我爬上树解开绳子才把他放下来。

  唉,怪不得母亲在提到这位叔叔时总会摸着我的头让我不要学他。真是太给人添麻烦了。

  还是炼狱叔叔好,会带我烤红薯,举高高,让我骑在他肩膀上出去玩。这些事情都是父亲带我做过的,除了第一个,所以我那时候很认真地觉得其实炼狱叔叔也是我的父亲。

  父亲听到后,黑着脸去找炼狱叔叔打了一架。

  天元叔叔和我说,那是因为父亲和炼狱叔叔是情敌。

  (锖兔:宇髓你都在乱教我家孩子些什么东西! 宇髓天元:我说的是事实!)

  我很好奇情敌是什么意思,于是去问了蝴蝶阿姨。她听到我的问题,扑哧笑出了声,揉了揉我的头,没解释,只是说我父亲的情敌不止这么一个。

  我明白了,原来我的父亲其实不止炼狱叔叔和父亲这么两个。

  (锖兔:蝴蝶!你也在教坏我家孩子!)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神明的孩子的缘故,我长得格外快,记忆力也好得出乎常人,基本上经历过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一回想,感觉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十五六岁。

  父亲也是这么觉得,在我向他提出想要暂时搬出神社,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住的时候,他感慨道我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啊。然后告诉我他要先和母亲商量商量。

  我表示理解,毕竟母亲才是家里管事的人。

  当天晚上,我无意间路过父母的房间,然后听到父亲说和延也到了叛逆的年龄了啊。

  我的头顶情真意切地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母亲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父亲就把我下午和他说的事情全盘托出,末了还感叹了一句,这就是所谓的孩子大了就不想和父母呆在一起了吧,但是要是没有我们看着的话,万一和延的叛逆变本加厉怎么办?

  我听到母亲忍着笑意的声音,问他,要是和延真的叛逆到那个地步,你打算怎么办

  父亲叹了口气,用沉重的声音说出残忍的内容。

  那就只有打他一顿了,孩子叛逆都是闲得慌,在训练场上被教做人后自然就明白天高地厚了。

  父亲不仅打算自己打,还罗列出了一个对我进行物理教育的名单。

  其中有的名字我听到就腿软。

  我该怎么和父亲解释,我想要暂时搬出去只是觉得住在神社里上学不太方便?

  第二天早上,趁着父亲在外面晨练,母亲问我还要搬出去住吗?

  求生欲让我摇头,我无比诚挚地告诉母亲,在听到昨晚父亲的话后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会叛逆成不良少年,但是父亲连我这么简单一个愿望都能了解错,我实在不敢对他抱有其他希望。

  可能这个年纪的男人就是这么爱瞎想吧。

  *

  我成年那天,父亲很严肃地和我说他要和我讨论一件事情。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和他讨论一下。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我打算向父亲

  寻求帮助。

  尽管他在过去的十几年内给我留下了不少不算美好的印象,但是他能追到我身为神明的母亲,我觉得在这点上他的经验和建议应该还是有用的。

  于是我们父子俩进行了一下午的男人之间的对话,在母亲回神社后才终止。

  接下来我按照父亲给的建议对心仪对象展开了追求,结果只能无比惨烈不忍直视来形容。

  我对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母亲听完父亲给我的建议,当即转过身用和服袖子掩住面,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憋笑憋得很艰难。母亲好不容易笑完了,拍拍我的手,告诉我不要急,她会想办法帮我的。

  母亲出手和父亲出手就是不一样,没几天,我明恋的对象就一改看到我就脸黑的状态,和风细雨起来,说话也不再夹杂着火气,轻声细气得令人不敢置信。

  就是她总会向我打听和我母亲有关的事情,这点让我产生了略微的不安。

  我怀疑她是想借着我为跳板,给我和我父亲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不过总的来说,在恋爱这件事情上,母亲还是比父亲靠谱。我想我当初的想法是错误的,可能不是父亲追到了母亲。

  *

  我有了一位恋人。

  当我求婚成功,带着她回去拜访父母时,她在面对一座神社时显然被震惊到了。未婚妻是时之政府的员工,显然也听过母亲的名字。

  所以在敲门前,她格外的忐忑不安。

  我不知道母亲在她心中是何等形象,但想来肯定也被时之政府那群人传得奇奇怪怪,比如三头六臂身高两丈之类的,不然她不会在看到母亲时露出那等震惊的表情。

  就好似世界观崩塌,三观被重塑一样。

  回去的时候,她甚至再三和我确认那是我的母亲,而不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提到过的姐姐或妹妹。

  我哭笑不得,但也只能坚定和她重复,那真的是我的母亲。

  在见过母亲不久后,我的恋人,我的未婚妻便开始格外注重保养了。我对此深感疑惑,询问时,她只是忧心忡忡地和我说,母亲都显得如此年轻,那她岂不是会比我更显衰老。

  尽管我再三和她保证,只有母亲一半血脉的我并不会延缓衰老到那种地步,然而她依旧不信,反而白了我一眼,往脸上敷上了厚厚一层面膜。

  无法,我只能回家向母亲取经。

  听到我的问题后,母亲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笑完后,她摊摊手,告诉我这件事他问错人了,应该去问我的父亲才对。

  母亲是不显老的,她的样貌被固定在了最美的年华,走出去说是我的妹妹也确实有人信。相比之下,父亲的年龄看上去就要比母亲大上一些。父亲只是普通人类,尽管有母亲的灵力加成,但日积月累之下还是会慢慢变化。

  母亲告诉我,当初父亲某天起来后发现自己眼角有了细纹后,也是像我的未婚妻那样开始到处搜罗各种保养的方法。

  被在晚辈面前拆穿陈年旧事,父亲显得格外尴尬。我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扯了一下母亲的衣袖,但是母亲只是含着笑看了他一眼,他便不说话了,任由母亲将他以前那些丢脸的事抖落出来。

  我问母亲后来是怎样安抚父亲的。

  母亲只是眨眨眼,很神秘地一笑。她抬起与父亲相握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告诉我就是这样安抚的。

  我以为她是想给我吃狗粮,仔细看,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有灵力源源不断地从母亲那里渡到父亲身上。

  一直保持这样的灵力传输状态是很累的,但是我没有告诉父亲,因为母亲也没有告诉他。这是父亲为数不多的孩子气的地方,所以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它。

  *

  我和未婚妻结婚了。

  母亲和父亲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刚一露面,就吸引了女方那边宾客的注意力。有好几个来参加婚礼的男士都在窃窃私语,试图从同伴身上得到我母亲的消息。

  我发誓,父亲也一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因为他很大声地对着我妻子的父母招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家儿子要是对你女儿不好,尽管来找我们。”

  先说我会不会对自己的妻子不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说他以往只有在和炼狱叔叔说话的时候才会这么大声,所以我合理怀疑他是想让借此那几位宾客知难而退。

  当然,这个拙劣的方法并不能让所有人就此放弃。因为之前的招呼,敬酒时候就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向我的岳父

  岳母询问。岳父岳母面色复杂到极点,最后只能如实告诉他们,那确实是一个孩子的妈,还是这次婚礼新郎的母亲。

  我再次发誓,我看到了父亲上翘的嘴角。

  多大的男人了,还这么幼稚。

  *

  当父亲离世的消息传来时,我如在梦中。

  上一次见面时,他还在嫌弃我多大的人了还天天黏着家里,甚至还能提着木刀将我揍得满场乱窜,精神十足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时日将尽。

  和尚未接受事实的我相比,母亲则显得过于平静了。

  作为最该悲痛的人,反而能够平静地安慰我和妻子。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天的到来,有条不紊地操持完了父亲的葬礼。

  父亲和母亲是他们那一代活得最长久的人了,早在之前,他们便已经陆陆续续安葬送走了大部分好友。哪怕是那位频频自杀却始终不得愿的太宰先生,最终也在时光之下得偿所愿。在那之后,父母便长居神社,鲜少与其他普通人有来忘。

  所以来参加葬礼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非人类。

  棺中的父亲面容依旧,与我幼时记忆中的样貌并无太大差别,只不过笑纹深了许多。肉粉色的发用已经褪色的红绳扎在肩侧,身上是一套我不熟悉的黑色诘襟式制服。

  记忆中是这张面孔趴在婴儿床摇篮前逗我开心,而现在是我站在棺外俯视着他。

  母亲参加过很多场葬礼,亲人的、友人的、似敌似友的;这是她参加的最后一场葬礼——爱人的葬礼。当母亲为棺材铲上最后一捧土时,这场葬礼便到此结束。

  回神社本殿时,我问了母亲关于那身制服的问题。

  母亲告诉我,那是我的父亲、炼狱叔叔、蝴蝶阿姨他们前半生以性命为代价为之奋斗的目标,也是他们结识的缘由。

  那应该是个很伟大的目标,我想,不然母亲不会在时隔多年后提起时依然为之动容。

  葬礼结束后,我陪了母亲几天,便和妻子回了家。

  不要让已经逝去的人影响到活着的人的生活,母亲这样和我说。那时候我以为她是在说父亲,尚未听懂她话中的深意。

  直到在某个落雨的傍晚,我收了母亲的死讯。

  在式神前来通知前,我便知道了这个消息,通过身体中无数涌进来的力量和那一个只在母亲那里看到过的神格。

  彼时,距离父亲离世不到短短一周。

  樱花妖告诉我,她是在等那个雨天。因为父亲与她初见,也是在一个同样的下雨天。

  *

  我遇到了一个祸津神,穷困潦倒,身上只有一身旧运动服和一把神器。

  他说他叫夜斗。

  尽管是祸津神,但他行事并不像一般祸津神那般,甚至为了五块钱的供奉到处贴小广告。于是我没有对他出手。母亲说过,我们要解决的只是会危害人间的非人类。

  后来我与夜斗成了好友。

  他没有神社,每晚只能去蹭别人的神社。于是我便邀请他去母亲的神社暂住。即使母亲已经离去,但是我继承了她的神格,神社外的结界仍然有效,依旧存在庇护作用。

  夜斗在踏入神社的第一步时就流下了嫉妒的眼泪。

  当我告诉他,这是母亲的信徒为她所修建的神社时,他更是激动得握住我的手,连连说想要和我母亲取经,学习如何广招信徒。

  然后我告诉他,我的母亲已经离世,在她唯一的信徒,也是爱人去世之后。

  夜斗沉默了,接下来的许久他都没有再说话。

  在我为他收拾出来一个房间,安置好他打算回本丸时,他才告诉我,我的母亲很厉害。哪怕是如今继承到我身体内已经十不存一的力量,或是那个代表着有为人世做出难以想象的奉献的神格,都足以让她在高天原取得不菲的地位。

  我笑了笑,没回答,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我当然知道母亲很厉害,因为当高天原来邀请母亲时,我正陪在她旁边。

  来邀请母亲的是安倍晴明,算是不追星的母亲为数不多的崇拜对象。两位阴阳师一见如故,就着茶水滔滔不绝了一下午。

  最后安倍晴明遗憾离去。

  离开时,他告诉母亲,不管何时改变了主意,高天原的邀请依旧有效。

  母亲只是笑着摇摇头,说,她所眷恋的人和事都在这里,她又怎么舍得离开他们。

  唯一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父亲。明明年纪也不年轻的一个人了,因为母亲和另一位俊秀的男子相谈甚欢,便吃了好久醋,还是母亲哄了好久才哄好的。

  *

  我的妻子怀孕了。

  孕育一个生命的痛苦是所有未曾经历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从怀孕开始,妻子的精神便渐渐萎靡起来,每次吃完饭必须第一时间将所有餐盘收走,不然她闻到油腥味便会将好不容易下咽的食物吐出来。随之孕期渐长,这痛苦就越发明显,沉重的胎儿让她时常腰背发酸。身体内的营养和钙被胎儿吸走,妻子时不时便会腿抽筋,于夜里惊醒。

  因为激素分泌的改变,她变得情绪化起来,小小的事情就能让她陷入不安中。

  这个时候我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不断尝试用灵力缓解她的痛苦,或者是静静抱着她等待她情绪平复下来。

  在妻子怀孕的阶段,本丸里和阴阳寮里的大部分事情我都交给了付丧神和式神们自己去处理。

  分娩那天到来,我在手术室在焦急地等候着。

  一道手术们阻隔掉了所有视线,但是无法隔绝掉声音,神明过于出色的听力将妻子的每一声哀嚎和痛哭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母亲。

  人类的孕育过程就这样痛苦成这样,身为神明的母亲当时又是忍耐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艰难才将我带到这个世界来。

  父亲常对我说,不要惹母亲生气,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已经遭受了很多痛苦。

  神明和妖怪孕育后代,在胎儿尚在腹中时就会不断从母体中汲取力量,父亲说他是亲眼看着母亲如何一天天憔悴下来,到后面不得不依靠大妖们补充的妖力才能支持下来。

  长辈们也对我说,他们至今为止只见过两次那么脆弱的母亲。第一次是在她十八岁以前,灵魂尚不完整时;第二次便是在怀着我的时候。

  我那时对此并没有清晰的认知,直到经历了妻子的怀孕。

  其实父亲本来不想要孩子的,在他知道怀孕会给女方带来多大痛苦时,便告诉母亲以后他们不要孩子了。

  但是母亲坚持生下了我。

  我想,也许那个时候母亲就把未来的一切都想好了,包括父亲的离世。

  早在那时候,她便打定主意,爱人离世时便也是她同去的时候。所以她生下了我,为阴阳寮和本丸安排好了继任人。

  没有尽头的生命太过寂寞,她不愿意当高天原上的神。

  她只愿意做他一个人的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写那种甜甜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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