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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十二相识 19151字 2022-11-17

  一粒小石子飞起, 撞在墙上然后猛地弹回,惊动树叶,扑簌簌一群鸟儿被吓得飞走。

  炮灰吓了一跳, 猛地回过头, 树影婆娑中间站着个面容阴沉的人。

  他先是一惊,而后定睛一看:“晏总??”

  原来是商演唱歌的那个小歌手。

  还是聂月反应快,只惊愕了一瞬, 立马笑开来, 悠悠闲闲的吸了口烟。

  “哎哟,小晏总, 晚上好啊。”

  晏惊寒的喉结上下滚动,气管仿佛堵着一团棉花,卡着咽喉, 呼吸困难。

  炮灰畏畏缩缩的看着晏惊寒,他之前不认识晏惊寒, 只记得今天的座位次序他坐在最中间,就连他们老板都对他毕恭毕敬。

  是个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

  “滚。”眼神如刀, 平时克制的气场在此刻悉数散开。

  炮灰吓得腿软, 连滚带爬跑走了。

  只剩晏惊寒和聂月两人四目相对。

  聂月不急不缓吸完一支烟, 摁灭在墙角。

  “你怎么在这儿啊?”聂月迈过树丛, 伸出手:“拉我一下。”

  晏惊寒没说话, 往后退了一步。

  聂月收回手, 无奈的“嗨呀”了一声,艰难的跳了过去, 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脚下没有站稳,往晏惊寒身边趔趄了一下。

  晏惊寒没管她, 反应极快的再退一步,聂月连他的衣服丝儿都没碰到。

  聂月也不恼,笑得没心没肺:“没想到小晏总有这么凶的一面啊,我以为都是温温柔柔的呢。”

  聂月凑近他,低声说:“都吓到我了。”

  晏惊寒想起方才她靠近那人的样子,厌恶的转过头。

  聂月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宠溺表情:“哥哥,你怎么亲完人就翻脸呢?这是什么毛病。”

  晏惊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道:“聂月,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聂月皱着眉“嘶”了一声:“好几天没见了,我都想你了。”

  聂月的声音很低,月色如银丝,映着半片花影落在她的眼下,小小泪痣妖娆得仿佛能要人性命。

  聂月浅浅勾着唇角,带着一点点厚度的嘴唇仿佛沾着花香,漂亮得恰到好处。

  晏惊寒差一点又沦陷进去。

  假的假的假的。

  晏惊寒的脑子反复提醒着自己,却怎么也管不住疯了似的心跳。

  “结果你倒好,一见面就骂我。”聂月说:“怎么这么狠心啊。”

  晏惊寒吞了吞口水,勉强从她的嘴唇上移开目光:“这几天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聂月:“我躲你了么?哪有,别冤枉我。”随后笑起来:“哎,刚才生气啦?”

  晏惊寒不说话。

  聂月撞了一下他肩膀,坏笑道:“吃醋啊?”

  晏惊寒转过头,不想看她。

  聂月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看到有人跟我表白,你心里不高兴啊?”

  晏惊寒终于回头:“聂月!”

  聂月:“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聂月绕到另一边,让晏惊寒不得不看着她:“表个白而已,我也就是玩玩,别当真啊。”

  晏惊寒下意识问:“你跟我也是玩玩么?”

  聂月:“我跟你,什么?你说接吻啊?”

  晏惊寒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干干净净的看着她的眼睛。

  聂月转身拨弄起一旁的花叶来,也不怜香惜玉,狠狠一扯把枯叶扯掉,惊落一树花瓣。

  想起什么:“嘁,我早说过我会吻到你,你还不信。”聂月狡黠的笑:“不过你放心,我看得出来,他没有你嘴唇软,也没有你甜,肯定的。”

  低声哄他:“乖,不要吃醋了。”

  晏惊寒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刺到了,火气快要把他烧着,死死咬着牙没说一句话。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生气!

  她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连的人!

  说不通,完全说不通。

  晏惊寒转身就走。

  聂月在身后叫他:“哎,你去哪啊。”

  晏惊寒没回头。

  聂月:“今天我没事儿,我得回家。”

  “你要不要一起啊?”

  “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晏惊寒心痛到极点,面上依然冷漠,他侧了侧头,回答他:“我不回家,你自己走吧。”

  你在伤心什么呢?

  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么?

  找了她几天,目的不过是为了那天的事情道歉,是哥不好,莫名其妙昏了头,以后不会了。

  你原谅我吧。

  现在看到她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还能撩拨别人,丝毫没被影响。

  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晏惊寒没回头,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月色下的聂月笑容逐渐消失,一身落拓站在树下,花朵的影子几乎吞没她的肩膀,她的眼睛里满是晏惊寒的背影。

  弥漫着铺天盖地的悲伤。

  -

  晏惊寒没有看方向,闷着头往前大步走了很久,不知不觉走到路口才猛然停下。

  扶着膝盖,平顺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车来车往,车灯连成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银河,晏惊寒走到十字路口的石墩上,也没管干净不干净,直接坐下来。

  他抬头看月亮,冷冷的一轮,看上去那般遥不可及。

  晏惊寒缓缓闭上眼。

  这次意外的亲吻让他们之间有些疏离又有些亲近的平衡彻底打破,偏离的方向谁也无法预测,晏惊寒想不通为什么聂月会这样,嘴上说着喜欢他,转头又去找其他人,一方面想不通,另一方面他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

  到底为什么亲吻他,能不能说个明白。

  可是这样一问显得他像个闹脾气的小媳妇,聂月一定不可能跟他好好聊的。

  保持距离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让这段越界了的关系回归正轨。

  -

  聂月回到家,笑眯眯的调戏家里新来的小女佣。

  芳姨从厨房探出头来,往她身后看了一圈,“夫人回来啦。”

  聂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芳姨。”

  芳姨:“少爷没跟你一起么?”

  聂月:“没有啊。”

  芳姨:“这几天少爷一直在等你,好像有什么事想跟你说。”

  “哦,”聂月转过身:“上楼了,拜拜。”

  芳姨话还没说完,“哎……”

  聂月摆了摆手,没回头。

  芳姨看着聂月的背影,觉得夫人今天的情绪有点奇怪。

  前几天少爷的情绪也有点奇怪。

  俩人儿都莫名其妙的。

  回到房间关上门,聂月好好洗了个澡。

  空调开着冷风,头发还没吹干的时候打开抖音直播。

  这几天聂月一直睡在工作室里,她和宋明哲商量了一下宣发事宜,两人都认为自媒体是性价比比较高的宣传手段,所以聂月原本的抖音账号要继续用,而且要比以前更重视一些。

  稀稀落落的粉丝进到直播间。

  【还能王子岛:主播好,终于又开播了?】

  【熊爪好吃么:dbq,我过迷糊了,谁能告诉我今天几号。】

  【考神:卧槽卧槽我一打开就是树神,保佑我蒙的全对考的全过。】

  【月亮不睡我不睡:小树今天好漂亮!】

  【Grace:啊啊啊啊啊啊树神我想听薛之谦。】

  聂月的名字是聂小树,粉丝都叫她树神,听上去像个健壮男性,聂月也很无奈。

  她调好吉他琴弦,弹了几个音。

  好像都不太对。

  聂月索性放下吉他,朝屏幕扬了扬下巴:“不唱了,聊会儿天。”

  聂月这人说话欠儿,从来不像其他主播那样跟粉丝求打赏求这求那,她只把粉丝当成和她平等的普通人,该怼怼,该夸夸。

  又特别幽默,跟说相声似的,粉丝们都愿意听她聊天儿,被她怼着也高兴。

  “我也马上考试了,你们看上去都比我紧张呢,我就不紧张,是挂是过对我没影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牛逼么。”

  “因为我是吹的。”

  “你们都在做什么呢,吃晚饭了吗?晚饭吃的什么?”

  聂月看了眼弹幕,刷得太快看不太清楚,“你们喜欢吃鱼吗?我特别喜欢吃鱼。”

  “尤其喜欢鱼头,小的时候觉得鱼头能补脑,变聪明之后就能快点长大,自己生活。”

  “嗯?就是想自己生活,没有为什么。人本来就是孤独的,自己过才是最好的状态,”聂月笑了笑:“你听我讲啊,我小时候特别瘦,比现在还瘦,个子也小,本来吃鱼的时候就不多,鱼头就那么一个,一大家子人我根本抢不到。后来我爷爷看到了,每次吃鱼的时候都会冲到最前面,把鱼头抢过来。”

  “后来我爷爷去世了,邻居家有一个大哥哥,代替爷爷抢走了鱼头。”

  “是不是因为他会抢来给我?太天真了,当然不是。”

  “他会端到我面前,欠欠的说,让你欣赏一下我吃鱼头的过程,离得远了怕你看不清,他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一边吃一边说,嗯,真香。”

  聂月夸张的学着那人的语气,逗得弹幕里一片祥和的“哈哈哈哈”,唯独聂月没笑,她还在絮叨她的故事。

  “我觉得这人实在太欠了,没忍住冲上去和他打了一架,可是我也说了,我太瘦了,那还是个‘大哥哥’,我根本不是他对手。”

  “所以啊,我就只能鼻青脸肿的一边哭一边看他在我面前吃完一整个鱼头。”

  “是不是很好笑。”

  那天晚上聂月讲了好几个事,都也不讲完整,甚至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因为都实在太扯了,没有人会当真,大家也就听个趣儿。

  只是聂月话格外多,三个多小时的直播,她自己就絮絮叨叨了很久,都没怎么看粉丝评论,自己一个人就能聊得欢。

  要不是嗓子实在太疼了,聂月还舍不得下播。

  直播关掉之后,聂月扬起的唇边逐渐落下。

  虽然观众和她隔着网线见面,可直播的时候总觉得热闹嘈杂,现在关掉了,房间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像一张大网一样紧紧把聂月包裹住。

  聂月缓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去睡觉。

  说话太多了,脑子有点缺氧,聂月索性站在阳台上抽了会儿烟。

  月色洒落在蔷薇花藤上,楼下晏惊寒养的那些花香得醉人。

  聂月清了清嗓子,她有点想唱歌了,可嗓子实在是不行了。

  隐约记得刚开播的时候有个人说想听薛之谦来着。

  有点遗憾,没有唱给他听。

  -

  早上六点,聂月推开工作室的门。

  宋明哲伏在案前,周围的设备全都开着,看来不是起得多早,而是一夜没睡。

  “写到哪,我看眼。”聂月接过宋明哲递来的乐谱。

  “音不对。”

  宋明哲:“哪?”

  聂月用指甲点了点上面的某个音。

  “草,抄错了。”

  聂月:“要是累了就去睡,现在这样根本没有效率。”

  聂月把包扔在沙发上,长腿一支直接坐在案头,从包里摸到根棒棒糖叼在嘴里。

  她手机一直响,聂月也不看,宋明哲提醒道:“吵死了。”

  聂月直接把手机关机,换了个话题,“动漫主题曲合同到了么?”

  “到了,”宋明哲把合同拿出来:“你看看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聂月:“没啥问题,酬劳可观就是期限短了点儿。”

  宋明哲:“我现在灵感爆棚,不怕deadline。”

  聂月笑一声:“你最好一直爆棚。”

  她把外套脱了,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开始把宋明哲写好的谱子合出来。

  宋明哲做完手头的事,“哎,我听说小陈看上你了。”

  聂月头也不抬:“小陈是谁?”

  宋明哲:“……那天来咱们这的小歌手啊,以前跟我一个乐队的,人长得好看,被星探探走了,现在还挺出名的。”

  聂月想起那晚的事,想起某人怒意滔天的脸。

  “想起来了,确实好看。”

  宋明哲:“你怎么想的?”

  聂月把乐谱放下,皱了皱眉:“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

  宋明哲:“这不是八卦,这是对我的朋友们负责。”

  聂月:“我啊,喜欢啊,长那么好看当然喜欢。”

  宋明哲把聂月手上的乐谱夺过来。

  “你干嘛。”

  宋明哲:“你好好回答,小陈可是初恋,没谈过恋爱的,你别糟蹋人家小男孩。”

  聂月:“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别说。”

  聂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小陈”的长相,发现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具体的五官已经记不清了。

  “就你这样看似多情的人其实最无情了。”

  不知聂月想到了什么,唇角稍稍弯了一下。

  聂月:“既然都知道我没有心,何必过来表白呢。”

  宋明哲的目光从聂月无名指的小蛇纹身上移开。

  聂月:“我听到过那么多次表白,他的这个,”聂月砸了咂舌:“实在没什么新意。”

  宋明哲想说什么,提了口气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聂月这个人,宋明哲给她的评价就是“偏执的孤独症患者”,再准确不过了。

  她从来不会拒绝男孩子的表白,她能笑着应对所有男人,像一朵美丽的交际花,人人都能闻上一闻,她把男人们给她的喜爱大方的做好标记并且展示出来。

  看似热闹喧哗,其实夜深人静时,她最孤独。

  如果问一问她,聂月你可怜吗?

  她会答你,怎么可能,看懂了吗,有这么多人爱我。

  每一个人都在她心里。

  每一个人都走不进她心里。

  这就是聂月。

  伤着别人,也伤着自己。

  “你真的没为他动心么?”

  “动心?”聂月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我怎么可能动心啊。”

  她根本就没有心,何来动心不动心。

  感情是最脆弱的东西,一旦相信,一旦依靠,一定会摔得血肉模糊。

  聂月毫无所谓的继续看她的乐谱,宋明哲也不再说话。

  美丽的交际花手里有一把刀,人人都能闻上一闻不假。

  却没有人能够把她采摘。

  她永远只能禁锢在展厅里。

  孤独又致命的盛放。

  -

  忙了整整一上午,聂月筋疲力尽。

  “中午一起吃饭么?”

  “不。”聂月拿起包:“回家。”

  宋明哲狐疑的看着聂月:“着什么急啊。”

  聂月也不正面答:“就是着急。”

  她两天没睡好觉了,睁着眼睛到天亮的那种“没睡好”。

  如果她再这么拼一下午,直接倒工作台上也说不定。

  聂月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刷手机的时候想起什么,聂月就着昏暗的房间清唱了一首歌。

  “所以到哪里都像快乐被燃起,”

  “就好像你曾在我隔壁的班级,”

  “人们把难言的爱都埋入土壤里。”

  “袖手旁观着别人尽力撇清自己。”

  聂月用食指给自己打拍子。

  “我听见了你的声音,”

  “也藏着颗不敢见的心。”

  “我躲进挑剔的人群,”

  “夜一深就找那颗星星。”

  “我以为旅人将我热情都燃尽。”

  “你却像一张情书感觉很初级。”

  “人们把晚来的爱都锁在密码里,”

  “字正腔圆的演说撇清所有关系。”

  录完小视频,聂月还没把手机收起,就有人秒赞。

  并且评论道:“好听。”

  这个人聂月记得,她把她的每一条视频都点赞,评论都是简简单单的两字彩虹屁。

  聂月觉得好奇,点进她的主页看了一眼。

  主页几乎什么都没有,“喜欢”里全都是她的视频,关注也只有她一个人。

  聂月想起来,昨天晚上的直播好像她还给自己砸了不少火箭,活生生压过榜一的宋明哲。

  聂月嗤笑一声,互联网里的喜爱总是来的比现实更强烈一些。

  聂月回复“等小树”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月为什么躲,为什么这么残忍,

  这里月的性格是不健全的,目前写出来的线是她目睹父母之间暴力和冷暴力长大,后来最爱她的爷爷奶奶去世(这里伏了个笔,后期会应,还没写到,所以先不剧透)总之就是她看到的感情全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再之后她又经历了一件事(也没有应),段海一直在跟她说,你看看赵秀珠要不要你,你看看全世界有谁会要你。月的确是不相信的,可是段海一直在说,况且她经历的,的确全都是抛弃,所以月是不相信有人会毫无保留爱她的。

  其实作者不该诠释角色,应该你们看到的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是小说的乐趣所在,可是我真的太爱月了,我不想看到你们骂她。

  就酱~以后我就不解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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