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打架了，所以我不想说……”夕柚望向远方鸡尾酒色的天空，解释那天在医务室跟朋友提到他时，把他说成是别班的男生的原因：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只是不想说出打架的人里有他。

　　白嘉洛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眼睫上，“担心我？”

　　再次被他说中，胸口乱蹦的心跳声好烦。夕柚蹙起眉毛，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

　　沉默在两人间持续，白嘉洛先开口，“不想认识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值得我认识么？”

　　有意接近她的男生都觉得他们自己是特别的，想要认识她，可一开始主动搭话的人，为什么先转身就走？

　　她双眼里的困惑不知在想谁，白嘉洛烦躁地挪开视线，冷笑了一声，“你果然牛逼。”

　　“什么意思？”夕柚看向他的侧脸，显然这不是对她的称赞。

　　同样拒绝回答。白嘉洛瞥了眼她手里的喇叭，“我们班想借这个排队形。”

　　“你去问谭姐。”夕柚将喇叭塞到他手里，恰好碰到了开关，一段复古又搞笑的年代感音乐从喇叭中播放，接着整个足球场的人都往声音的源头上望去。

　　无意成为大家视线中心的焦点，夕柚窘迫极了，看白嘉洛一脸无所谓，他不慌不忙也不管。夕柚急忙摁下开关，不小心碰触到他的手，她立即缩回，脸颊飞过一抹浅浅的粉红。

　　“滴嘟——滴嘟——”喇叭再次发出奇怪的单调声音，夕柚转头一看，白嘉洛还在研究开关，他低着头，发梢轻轻垂落，从高挺的鼻梁到嘴唇线条，近距离看他的侧脸，会令很多女生心跳不止。

　　现在的心跳也属于正常女生的反应，可以这样认定么？

　　她匆匆走下楼梯，回到自己的班级同学中。八班女生都迫不及待八卦她刚才在上面跟白嘉洛说了什么。

　　得知原来是借喇叭的，大家感到没劲的散开，这时班长何思突然说了句，“刚才看柚子跟白嘉洛站在台上，还别说，帅哥美女挺配的。”

　　“那是那是，柚子站在他旁边，那颜值别的女生一看，就是一种赢不了的感觉！”肖蕊也跟着调侃，看夕柚向她不断发射‘拜托别闹’的眨眼，于是打住没继续闹下去。

　　眼角余光察觉到有道强烈的视线在朝这看，肖蕊侧过脸，恰好对上解凡的双眼。

　　这双眼睛有点特别，琥珀色宛如玛瑙通透，像是混血人种才有的那种色泽。可惜这双眼的目光终点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女生——夕柚。

　　肖蕊伸手去扯夕柚的校服衣袖，夕柚回头，却在同一个方向无意中瞧见白嘉洛在跟班主任谭慧说话。

　　谢凡顺着她的视线方向，找到她的目光终点。

　　他的目光顿住，手掌摸了一把后颈处，扭头往足球场外走。

　　白嘉洛将手里那只喇叭拿给谭慧请示。“老师您好，我们班想借用这个排练。”

　　国际部一班这位男生帅出天际。谭慧脸上全是笑，告诉白嘉洛随便拿去用，用完放回办公室。

　　“谢谢谭老师。”于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白嘉洛身旁，代替一班感谢。

　　白嘉洛把喇叭扔给于冉，迈步往回走，于冉跟了上去，并肩走在他身侧问，“因为夕柚，你才亲自过去？”

　　明知道白嘉洛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于冉心中存有那么一丝希望，他会否认。

　　那个普通班的女生，除了脸蛋漂亮，成绩普通，家里也普通，这样的女生就能让白嘉洛在意？

　　于冉很不甘心，刚才夕柚对他说了什么？那么骄傲的白嘉洛，脸上怎么会出现那种不属于他的表情？

　　“如果不是夕柚，你会去借喇叭？”于冉换了一种表达，再次问道。

　　白嘉洛一句都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八班那边……浅金色的阳光里、白色线条的跑道上、穿着红白校服的女生。

　　和她看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再次四目相对，夕柚率先转开目光，继续和好友聊天说笑。

　　听见背后传来于冉用喇叭大声喊，“白嘉洛！你等等我！”

　　喇叭声的确好吵。

　　夕柚加快脚步，离开了此刻秋霞铺满的足球场。

　　*

　　除了班上的方阵队形要排练，夕柚还参与了高二年级的体操舞蹈节目，这天放学后，她接到于冉的通知去体育馆里排练。

　　等到她见到负责的李青老师，夕柚觉得眼熟，仔细回想，原来是那天篮球决赛时，一中啦啦队带队的老师。

　　今天这次排练，夕柚很快学会了动作，气质在这些女生中也很突出，李老师指定让她站C位。

　　这让于冉和刘楚瑜都很意外，但李青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专业判断不容置疑，所以谁也不敢提出异议。

　　排练结束后，李青又特意问夕柚，她有没有意愿加入一中篮球队的啦啦队。

　　夕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高中学习紧张，没有时间花在课外活动上。

　　三秒内就把她拒绝的学生，李青都笑了，“一中可不是普通学校，篮球队也不是普通的篮球队，国际部也好、还是重点班，我只有一个看法，谁跳得好才能上，这种机会难得，夕柚同学真不考虑？”

　　夕柚完全不感兴趣，她一旦对某件事产生抵触心理后，就很难再改变。

　　李青老师有点惋惜，但没有多说什么。

　　排练结束后，女生们都在更衣室内换衣服，六班的徐悦刚才听到李老师的话，也在劝夕柚，“篮球队帅哥那么多，想进啦啦队的女生，无非想认识几个帅哥，听说刘楚瑜的男朋友就在篮球队，她可是拼了命想进去，可李老师特严格，不会收点礼就放水呢。”

　　正巧这时刘楚瑜进来拿落下的水杯，听到有人背后在议论自己，刘楚瑜当场冲那女生骂，“我进不进啦啦队关你屁事！妈的有病！”

　　“徐悦是想劝柚子进啦啦队，刚才李老师特意想让柚子去啦啦队。” 于冉在一旁帮忙解释。

　　刘楚瑜一听有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去，朝着夕柚换衣服的方向说，“哪个狐狸精敢去篮球队勾搭韩越，别说啦啦队，我让她连一中大门都进不了！”撂完狠话，故意用力摔门出去。

　　剩下屋里的女生们面面相觑，此前听说刘楚瑜脾气有点差，还真不是一点差。

　　于冉并不知道刘楚瑜跟夕柚有过节，刚才明显她把火引到夕柚这，于是跟夕柚道歉，说明她的不知情。

　　夕柚对这位学生会干部礼貌笑了一下，收拾完运动裤和鞋子，准备回家。

　　于冉叫住她问，“你真不考虑进啦啦队？”

　　“你想进么？”夕柚直觉问她这个问题的人，多半是想进而进不了的。

　　于冉有些尴尬，“我父母不会同意的。”

　　夕柚不再说什么，于冉又问，“我们加个QQ好吗？”

　　国际部的美女学霸想加她QQ？夕柚想了想，给女生她都给主号，只有某些男生她才给哥哥的小号。

　　但于冉是国际部的，跟韩越那圈人似乎很熟。

　　不过话又说回来，韩越都有新女朋友了……哥哥的事情应该不会被发现。

　　QQ好友申请通过，夕柚注意到于冉的QQ头像，弹钢琴的艺术照很端庄，给人第一印象是个大家闺秀。

　　成绩好，家世好，又有才华……如果换做是她，也会有天然的优越感吧。

　　夕柚看了眼手机时间说，“我先回家了。”

　　于冉正好收拾完了，随口问，“你家住哪，我家在东区那边的尚领花园别墅，司机开车接我回去，顺路的话可以捎你一段路。”

　　“不顺路，拜拜。”

　　车窗外北城幕色降临，夕柚看了一眼QQ空间里最近访问人显示‘冉冉晴天’。

　　这么急着看她的空间……于冉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公交车司机报站，夕柚连忙起身，在南华小区站下车。

　　南华小区位于北城南边的老城区，民宅鳞次栉比，街道小吃店外陈旧的招牌上挂满灰尘。

　　走进2号楼三单元里，重重踩下步子，感应灯瞬间照亮了楼梯走道，也照出了墙壁上贴满的‘疏通马桶’‘搬家电话’各种小广告。

　　回到家瞧见鞋架上老爸的拖鞋没动，一定还在公司加班忙项目，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味，难得今天老妈能准点下班回来做饭。

　　夕柚蹲在玄关处解开运动鞋鞋带问，“妈……北城一套别墅要多少钱？”

　　“一套起码也得上千万，贵的还有上亿，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于念清端来热好的饭菜，叫她赶紧吃饭，看女儿望着窗外发呆，眼睛望着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夕柚只是在想，另一个世界的遥远距离。她家三代积蓄也买不起国际部学生家的房子……

　　每一扇发光的窗就是一个家，万家灯火渐渐点亮黑夜，趴在窗台上的少女讨厌这种差距，十分讨厌。

　　*

　　一周后，校运动会在大家连绵起伏的哈欠声中开始了。

　　大清早的排队等候在足球场外，每班前站着一个举牌子的女生，死亡芭比粉搭配百褶白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在清秋的早晨里，瑟瑟发抖。

　　夕柚觉得自己的腿都快冻断了，她不知道此刻高二其他班几个女生什么情况，她已悔得肠子青……

　　早上大家在体育馆集合时，好几个女生都穿了肉色打底裤袜，因为怕冷，她们不想光腿，结果被刘楚瑜当场笑话。“穿肉色裤袜上面再套一双白袜，特、别、土。”

　　“可我是真的冷……”夕柚说的是大实话。

　　刘楚瑜拨弄着漂亮的指甲，撅起小嘴说，“人家日本妹子就算大冬天下雪，只要穿短裙就都光着腿，咱天.朝少女勇敢些，争气点行不行？”

　　不好意思，天.朝少女今天给祖国跌份了。

　　夕柚坚持要穿打底裤袜。

　　可其他打底裤妹子就有些动摇了，看看刘楚瑜那实打实的光溜溜大白腿，再看自己的肉色打底裤，貌似是有点土。

　　本来还纠结冷不冷问题，这下全不纠结了。

　　脱啦脱啦，大家都光腿，你还好意思穿打底裤？

　　其余九个女生，个个都在盯着夕柚的腿看。

　　“行了，我懂了。”夕柚做出一个‘别过来’的STOP手势，与其被人扒裤，不如……她心一狠，挥别了那条温暖的打底裤！

　　而此刻秋风瑟瑟，她双手举起高二八班的牌子，冻得牙齿打颤。

　　踩着音乐节拍带领八班队伍经过主席台前，最后走到足球场中心指定的区域，快冻出眼泪的她只求开幕式快点结束。

　　一中老校长致开幕词，裁判代表宣誓，运动员代表发言……所有流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

　　听到主持人报出运动员代表的名字，夕柚循着大家的目光朝主席台上看去，白嘉洛穿的是国际部那套活动时才穿的西式校服，白衬衫搭配领带，手里拿着演讲稿，表现出他惯有的优等生姿态，语速流利的进行演讲发言。

　　这样循规蹈矩的白嘉洛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因为这是大家眼里熟悉的白嘉洛，而那个满口下流、无耻调戏她的‘白痞子’，是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又或者，被他玩过的女生都见过他那样的一面？

　　不自觉地思考着他的事情，等到她回过神时，各班同学按顺序回到足球场观众席内，主持人宣布进入表演节目环节。

　　高二的节目由各班举牌子的女生表演体操舞蹈——也就是夕柚她们练习了两星期后的成果。

　　表演的都是高二年级各班班花们，原本学生会策划没什么恶意，但这么集中同框，谁最白，谁腿最长，谁最好看……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站在表演队伍里，夕柚浑身散发着光芒，不论她是否站C位，她都是大家眼里的C位。

　　“八班的水果妹很不错嘛。这么一对比，刘楚瑜输了输了。”季小川又跟袁园开玩笑，以前不知道刘楚瑜有多黄，站夕柚旁边时，那就是黄白豆芽组合啊。

　　旁边的几个男生也在窃笑，“刘楚瑜的腿那么粗，肥肉全在晃，水果校花晃的地方可不一样了哈哈哈哈。”

　　突然，这几个男生的座位后背被后排的人狠狠踢了一脚，前排男生纷纷回头，他妈的！谁踢的？

　　不料正对上白嘉洛那寒川冰刀似的眸光，一个接一个闭上嘴巴，抱歉朝他笑笑。

　　“洛哥，不好意思啊，咱小点声聊。”

　　作者有话要说：　　夕柚：你敢说你没看？

　　白嘉洛：……看了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