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悠长的叹息, 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心疼，还有几分担忧。

　　娜娜莉的眼睛, 被轻轻蒙上了。

　　对方说：“不要看。”

　　透过指缝, 娜娜莉再看不到鲜血的颜色，她只能依稀望见, 金色的光明神像，圣洁高大，夺目刺眼。

　　她张了张小嘴, 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爸爸？

　　是爸爸吗？

　　是娜娜的爸爸吗？

　　娜娜莉不确定，那张脸确实和小人爸爸长的一模一样。

　　但是, 娜娜莉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两个字她就是喊不出口。

　　她还感觉到难过, 非常的难过，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嗡”匹练的圣光，从小娜娜微卷的发梢迭荡暴涨，在她身后化为锋利的光明。

　　礼赞圣歌，从遥远的神国投射过来, 应和着圣光，将小信徒面前一切不真实的虚妄撕碎。

　　娜娜莉没看到，蒙住她眼睛的那个人, 逐渐化为翩飞的蝴蝶, 纷纷扬扬飞向远方。

　　可他看向娜娜莉的眼神, 不曾有丝毫的变化，一如既往的疼爱和温柔。

　　“小娜娜啊……”

　　娜娜莉擦了把眼睛，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你是谁？你是娜娜的谁？是不是爸爸？”

　　娜娜莉抓了个空，最后一只蝴蝶绕着她飞了两圈, 也扇动着翅膀，渐渐消失了。

　　“啵”像水晶破碎，周围的一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

　　光明神像轰然垮塌，天空开始崩坏，整个世界像是到了末日。

　　娜娜莉站立不稳，一屁股摔神像手心里。

　　“呦呦~~~”一声清脆的鹿鸣声响起。

　　斗篷领口的鹿形别针飞起来，九色鹿在小娜娜面前恢复原身。

　　它咬住小娜娜的斗篷兔子耳朵，将小孩儿甩背上，扬蹄就飞了出去。

　　九色鹿矫健轻盈，还跑得飞快，将那番世界末日的景象远远甩身后。

　　娜娜莉回头看，这才发现，原来崩坏的是个超级大的水晶球体。

　　她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装在了水晶球体里，而且离开了水晶球体，她就闻不到卜卜的味道了。

　　爸爸说的对，卜卜根本就不在那里。

　　小娜娜失落又难过，她不知道是因为卜卜，还是因为刚才抱她的那个人。

　　小娜娜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感情，她抱着鹿角，抽抽地说：“大鹿鹿，娜娜想爸爸，你带娜娜去找爸爸好不好？”

　　“呦”九色鹿嘶鸣了声。

　　娜娜莉听不懂，她靠在九色鹿身上，紧紧抱着它脖子。

　　大鹿鹿是爸爸送娜娜的，这多少让娜娜莉觉得安慰。

　　九色鹿一直跑一直跑，娜娜莉不知道它跑了多久。

　　“呦呦呦”九色鹿慢下来，偏头叫唤了小娜娜两声。

　　娜娜莉揉着眼睛抬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在九色鹿前方，天空啪啪下着糖果雨，五颜六色的糖果簌簌往下落。

　　一眼望去，漫天都是诱人的缤纷糖果。

　　在地面则是张牙舞爪，不断喷着岩浆的大大小小火山。

　　岩浆蜿蜒流淌，形成深浅不一的岩浆池，一股股的热浪扑面而来。

　　在天和地之间，悬浮着七彩的圆形脚踏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没有规律地来回移动。

　　娜娜莉歪头，翘起的小呆毛晃过来晃过去。

　　“娜娜知道了，”她忽然大声说，“这个叫跑跑糖果屋，娜娜以前玩过。”

　　九色鹿不懂，一颗乳白色的牛奶糖从它面前往下掉。

　　九色鹿张嘴就接住，嘣嘎嘣嘎咬碎吞下肚。

　　娜娜莉呆了呆，然后急得去掰它大嘴：“大鹿鹿不能吃，快吐出来！”

　　她话才说完，噗的一下，九色鹿瞬间缩水，从一只漂亮的成年雌鹿，变成了只有小娜娜拳头大小的迷你小鹿。

　　娜娜莉一屁股坐空，直接从九色鹿背上整个往下掉。

　　地面上，全是滚烫的岩浆池，还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九色鹿慌了，扬起蹄子蹿下去，咬住小娜娜的斗篷长耳朵，蹬着四肢拼命往上飞。

　　在距离岩浆只有半米高的时候，九色鹿终于拉稳了。

　　小娜娜却一点都不慌，她说：“大鹿鹿，你要再吃一颗苦苦的黑色糖，才能变大。”

　　黑色的糖果很稀少，娜娜记得，她要从一数到一百，才会有一颗掉下来。

　　于是，娜娜莉就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当数到一百的时候，她小手一指：“大鹿鹿那边，冲呀！”

　　九色鹿使出吃奶得劲，咬着小娜娜往那颗黑色糖果飞。

　　但它缩水得太小了，又还带着小娜娜，飞地东倒西歪，还慢吞吞像只蜗牛。

　　等到一人一鹿飞到目的地，那颗黑色的糖果刚好落到岩浆里，化为乌有。

　　九色鹿当时就哭了。

　　它不要一直这么小，这么小是找不到雄鹿生小鹿崽崽的。

　　娜娜莉鼓起面颊，哼哼的又开始数。

　　这一次，她让九色鹿提前到地方等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颗黑色糖果，这一回被娜娜莉顺利抓住了。

　　她剥出黑糖，一把塞九色鹿嘴里，末了还嫌弃得往身上擦了好几下手心。

　　这种黑糖，苦苦的非常难吃，娜娜最不喜欢。

　　九色鹿迫不及待地吞下黑糖，唰唰的，眨眼之间它就恢复了。

　　“呦呦”九色鹿欢喜地扬蹄，将小娜娜甩背上，准备一口气冲过去。

　　小娜娜拍了拍鹿角：“大鹿鹿，不能乱跑的哦，你要听娜娜的。”

　　她做这些，仿佛已经很习惯，就好像是从前经常和小伙伴一起这样玩耍。

　　九色鹿这次十分听话，小娜娜叫它先踩哪个颜色的脚踏板，它就踩哪个，绝对不乱飞。

　　这一回很简单，娜娜莉轻轻松松就能过关。

　　在飞的途中，她还挑了很多有意思的糖果。

　　有粉红色糖，一吃下去浑身就泡粉红色的小泡泡。

　　还有像史莱姆的蓝色软糖，小娜娜塞给九色鹿一颗，整只鹿立马变成了幽幽的蓝色。

　　小娜娜很喜欢一种飞飞糖，含在舌头下，双脚像被冲了一股气浪，嗤的就能飞很高。

　　要过关之时，小娜娜一口气抓了好大一把飞飞糖。

　　她将飞飞糖仔细放裙兜兜里，还拍了拍说：“这是带给爸爸的。”

　　跑跑糖果屋，其实并不难，只要九色鹿听从小娜娜的指挥，不乱飞不嘴馋。

　　一人一鹿最后飞过去，半空中缓缓浮现道白色的气状漩涡门。

　　娜娜莉短呼呼的小手一挥：“大鹿鹿，冲进去。”

　　九色鹿嗖的一下，带着娜娜莉往漩涡里冲。

　　@

　　下一刻，一人一鹿出现在另一片空间。

　　仍旧是娜娜莉熟悉的：“这是冰魔跳跳蛙，要娜娜和大鹿鹿分开跳，最后一起跳到终点。”

　　宽阔的空间里，耸立着高高低低的奇怪柱子。

　　柱子有鼻子有眼睛，表情各异，就像真人，甚至有的还会打呵欠。

　　每个柱子间的横纵向距离相同，在柱子底部蹲守着密密麻麻的冰魔蛙。

　　这些冰魔蛙仰头张大嘴巴，偶尔长舌头一卷，就吐出颗拳头大小的冰雹，往上空抛。

　　娜娜莉在左边，九色鹿在右边，分开站立。

　　娜娜莉大声说：“大鹿鹿，我说跳，你才能跳知道吗？”

　　九色鹿原地蹦着转了个圈圈，表示自己懂了。

　　于是，娜娜莉和九色鹿同时爬到第一根柱子顶部——一方能落脚的小格子。

　　等站稳后，娜娜莉瞄九色鹿一眼，小短腿边蹦边喊：“大鹿鹿，跳！”

　　“咚”娜娜莉跳到第二根柱子顶。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另一边的九色鹿，嗒嗒嗒就跳到了终点。

　　娜娜莉：“……”

　　下一瞬间，一人一鹿被传送回第一根起始柱子顶。

　　九色鹿茫然不解，它怎么一下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

　　娜娜莉严肃地绷着小脸：“大鹿鹿要一起跳，一起的，娜娜喊了你才能跳。”

　　九色鹿小小地呦了声，一人一鹿重新开始。

　　这一次，娜娜莉跳的时候又喊：“大鹿鹿，跳！”

　　九色鹿犹豫了，就是这一犹豫，导致没有同步跳，一人一鹿第三次站在了起点。

　　娜娜莉：“大鹿鹿笨笨的。”

　　九色鹿：“呦呦呦呦呦呦。”是小娜娜慢吞吞的。

　　一人一鹿相互吐槽，娜娜莉老气横秋地鼓起小脸叹气：“大鹿鹿，娜娜说第一根柱子，然后喊一二三，喊完你就跳，记住了哦。”

　　如果说跑跑糖果屋，是锻炼娜娜莉和小伙伴的合作，那么冰魔跳跳蛙这关，就是磨炼默契度用的。

　　所以第三次开始，小娜娜学乖了。

　　她喊：“第一根，一二三，跳。”

　　九色鹿按她喊的，“三”数字一落，就跳到第一根柱子格子里。

　　小娜娜继续：“第二根，一二三，跳。”

　　接着是：“第三根，一二……”

　　“第四根……”

　　好不容易跳到终点，小娜娜嗓子都喊哑了。

　　她瘫在九色鹿背上，软趴趴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九色鹿不用招呼，白色漩涡门一出现，它就带着娜娜莉蹦了进去。

　　进漩涡门的刹那，小娜娜回头看了一眼。

　　高低林立的人面柱子，呱呱叫唤的丑蛙蛙，还有时不时的小冰雹……

　　娜娜莉脑海里闪过很多零碎的画面，画面里，她和一只兔子经常跳柱子，捉弄跳跳蛙。

　　她不自觉伸手，接住一颗小冰雹，像画面里的那样，扬手将冰雹砸出去。

　　顿时，激起一片此起彼伏蛙跳和蛙声。

　　小娜娜翘起嘴角笑起来，食指点在眼睛下，她朝跳跳蛙吐小舌头做鬼脸。

　　说了和以前一样的话：“跳跳丑蛙蛙，呱呱呱呱呱，略略略略……”

　　只不过，这一次在她身边的，是一只九色鹿，不是守护灵兔子卜卜。

　　@

　　第三个空间——

　　甫一进去，迎面就是大铁笼子从天而降。

　　九色鹿吓了一跳，带着小娜娜左闪右避，险险地避过铁笼子。

　　娜娜莉拍拍鹿角：“大鹿鹿，看见那头咕咕熊了吗？”

　　九色鹿自然看到了，那头咕咕熊就在空间最中央蹲着，时不时投掷铁笼子过来。

　　娜娜莉一挥小拳头，奶凶奶凶得说：“打哭它！”

　　“呦呦呦”九色鹿昂扬一声。

　　它虽然实力低微，但好歹也是神国生灵。

　　只见九色鹿雪色的鹿角发出微微荧光，在荧光环绕下，本就已经很长的鹿角，顷刻再变长。

　　又长又茂密，像是一座有无数分叉的珊瑚树，而且鹿角尖非常尖锐。

　　娜娜莉抱住它脖子，就见九色鹿扬蹄而上。

　　九色鹿的速度快出残影，眨眼落咕咕熊头上，然后低头鹿角狠狠一扎。

　　“咕咕咕”咕咕熊暴怒，前肢熊爪不断捶打地面。

　　娜娜莉立刻提醒：“大鹿鹿，飞高高。”

　　“嗖”九色鹿拔高，尽可能的飞高。

　　“铿铿铿”下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铁刺冲天而起。

　　咕咕熊再捶地面，那些铁刺全倒飞上天。

　　好在九色鹿飞得高，铁刺根本刺不到。

　　“呦呦”九色鹿嘲笑咧嘴，在咕咕熊喘息的间隙，又飞下去扎了它一鹿角。

　　娜娜莉看了会打斗，看地打呵欠，她揉着眼睛，趴九色鹿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鹿鹿，娜娜想爸爸了……】

　　这一觉，娜娜莉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再睁眼时，九色鹿已经打败咕咕熊，从古怪的空间里出来了。

　　眼前光线昏暗，伸手看不见五指。

　　娜娜莉不适应：“大鹿鹿。”

　　九色鹿一抖，顿时浑身散发出雪色点光，为小娜娜照亮一隅。

　　借着九色鹿的光，娜娜莉看清，这是一间空旷的房间。

　　房间里潮湿阴暗，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湿霉味。

　　娜娜莉赶紧拢好斗篷，将黑头发藏起来，还拿肉呼呼的小手蒙住眼睛，只露出一点眼缝。

　　她就这样一手蒙眼睛，一手抓着鹿角，慢吞吞往房间里面走。

　　然而，她刚踏出前脚，脚下啪叽——她踩到东西了！

　　小娜娜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呜呜呜，爸爸快来，娜娜踩到小怪物了，娜娜害怕。】

　　九色鹿拿头把小娜娜顶开，抬起蹄子跺了跺。

　　娜娜莉只敢睁开一只眼睛，侧着头，怂巴巴地瞄过去。

　　木质地板上，一丛白色的小伞菇被踩地东倒西歪，弱小又无辜。

　　“噫，是小伞菇。”小娜娜看清后，立马就不怕了，她还蹲下身，拿手指头去戳。

　　谁知道，手还没戳到，那丛小伞菇居然拔起根，跳起来用伞盖愤愤地洒娜娜一脸孢子。

　　然后像螃蟹一样哒哒哒飞快跑了。

　　娜娜莉睁大了眼睛：“！”

　　“啪”黑暗中，豆苗烛火蓦地燃起。

　　娜娜莉低呼，条件反射地挡住眼睛。

　　“神眷小幼崽，你闯进老夫房间干什么？”

　　沧桑的声音传来，没有恶意，带着让人不自觉信服的威严。

　　娜娜莉展开指缝，自以为悄悄地看过去。

　　房间很大，分了外间和内间，小娜娜现在站在外间，烛火是从里间点燃的。

　　里间摆着一幅宽长的屏风，屏风极具东方风格，木质的底座，雪白的绢面。

　　娜娜莉眼尖，她看到屏风底座湿漉漉的，也生着簇簇伞菇，干净肥美，长的样子就——

　　非常好吃！

　　小娜娜吸溜了下口水，没注意屏风上的伞菇齐齐颤了两颤。

　　绢面上，烛火映照出一道高大佝偻的人影。

　　娜娜莉鼓起勇气，小声说：“娜娜和爸爸走散了，你能送娜娜去找爸爸吗？”

　　那人影问：“你爸爸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娜娜莉傻了，小呆毛直挺挺倒下。

　　哦豁，娜娜不知道爸爸的名字！

　　那人影又说：“神眷小幼崽，你为什么而来？”

　　娜娜莉被转移了问题，她边想边回答：“海茵茵带娜娜来玄鲸找家人，海茵茵说，这里有黑眼睛的神眷，背着大龟壳的库先生领娜娜来的，不过……”

　　说道这里，小娜娜沮丧地噘起小嘴：“娜娜没听爸爸的话，娜娜找不到爸爸了。”

　　“家人？”人影沉吟片刻，“你爸爸不是吗？”

　　娜娜莉摇头：“爸爸是不一样的哦，爸爸是娜娜跟神明大人许愿来的。”

　　“咚”屏风后面，似乎有什么被打翻了：“神明？”

　　沧桑的声音，失态到尖利。

　　娜娜莉一脸无辜，还很理所当然：“是的呀，神明大人很好的呢，不过娜娜还是最喜欢爸爸的。”

　　这话之后，人影良久没说话。

　　娜娜莉踮起脚尖望了望，偷偷摸摸往屏风一步一步磨蹭。

　　不知道为什么，娜娜莉笃定屏风后的人不会伤害她，而且她还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点像卜卜，但又不像。

　　“小幼崽，不准过来。”人影喝止。

　　娜娜莉哼哼，不仅不站住，反而还小跑起来。

　　【娜娜只最听爸爸话的哟，其他人的不听不听，听了娜娜也不懂呢，嘿嘿。】

　　“小幼崽站住！”眼看娜娜莉越来越近，屏风后的那人坐不住了。

　　“唰唰唰”那人抬手，无数白色顶盖的伞菇跳着蹦出来，前仆后继堵娜娜莉脚边。

　　娜娜莉眼睛一亮，撩起斗篷往伞菇群里一扑，再一捞就是大把的伞菇抓在手。

　　她还招呼九色鹿：“大鹿鹿快帮娜娜采，海茵茵煮的奶油菇菇肉片汤，超级好喝，娜娜分你一碗肉汤汤。”

　　九色鹿还没吃过人类食物，闻言，扬起蹄子冲过去，鹿角一穿，哧溜挂起无数伞菇。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人类小幼崽竟然要吃菇！

　　呼啦啦，刚才还一大群的伞菇，瞬间跑得干干净净。

　　娜娜莉忙活了阵，一朵菇菇都没采到。

　　“太可恶了，”屏风后，那人气到拍桌子，“菇菇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菇菇？”

　　娜娜莉歪头：“菇菇那么好吃，为什么不吃菇菇？”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屏风后的人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菇菇怎么就好吃了？

　　娜娜莉黑瞳里闪着光，踮起脚尖，像只尝试捕猎的奶豹，偷偷摸摸地靠近。

　　紧接着，她嗷呜一声，从屏风后面往里一跳：“抓到你啦。”

　　“哗啦”屏风被撞歪，小娜娜抓到一点黑色的衣角。

　　她抬头，那人低头。

　　四目相对，娜娜莉就看到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以及那人嘴角熟悉的红痣。

　　小娜娜呆了下，跟着脱口而出：“福特爷爷……”

　　老者转了转黑色的眼珠子：“认出来了？”

　　娜娜莉点头，本能反应快过脑子，她蹭蹭后退，挺胸抬头站好，跟见了老虎的小喵似的，异常得乖。

　　老福特甩袖子，看小娜娜一眼，哼哼两声，再看一眼，再哼哼。

　　娜娜莉一脸无辜，懵懂地看着爷爷。

　　她问：“爷爷，你怎么不来接娜娜？”

　　老福特没有回答，他背着手站到娜娜莉面前。

　　小娜娜仰头，哇，爷爷也好高啊。

　　而且，爷爷穿着从头罩到脚的黑袍子，头上带着伞菇盖那样的竹篾帽子。

　　帽子底下看不到头发，只看到……

　　“菇菇！”娜娜莉大喊一声。

　　她看到了，爷爷的帽子底下藏着伞菇，还是一朵漂亮的乳白色半透明伞菇。

　　“没有，”老福特抖了抖脸皮，“你看错了。”

　　娜娜莉兴奋的原地蹦，她觉得爷爷藏了神奇的宝藏，就等着娜娜去找出来。

　　她往爷爷身上扑：“有的，娜娜都看到了，就在爷爷帽子里，爷爷……”

　　“娜娜莉！”

　　娜娜莉正扑在爷爷身上闹的时候，光明驱逐黑暗，从天而降。

　　“轰”一声巨响，房间门被暴力踹开。

　　刺眼的光明从四面八方倾泻进来，带来无情的白色烈焰。

　　潮湿的房间里，水雾蒸腾，霎时就干燥灼热起来。

　　“啊！”老福特惨叫一声，不断拿袖子挡住光明，“出去，都给老夫出去。”

　　娜娜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开。

　　“娜娜莉不怕了，吾在了。”小人神明悬在小信徒面前，神碧蓝的眸子，深邃地注视着她。

　　神，一直为小信徒担忧。

　　“爸爸？”娜娜莉眨眼再眨眼，确定眼前的小人真的是爸爸，她欢呼一声，把爸爸捧起来。

　　“爸爸，娜娜好想你的。”她还软娇娇地撒娇，小奶音又绵又软，像一捏就有小坑的草莓味棉花糖。

　　神明叹了口气：“娜娜莉，不要乱跑了，没有光明的地方，吾不能及时找到你。”

　　小娜娜眼睛有点红，她小小地抽哒了下，拼命点头：“不乱跑了，娜娜以后都听爸爸的话。”

　　她说着，捧起小人就放脸上蹭。

　　神明没挣扎，也没轻斥，而是任由小信徒冒犯化身。

　　海茵随后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库先生。

　　她冷笑两声，二话不说团起黑毛球咔咔，就朝老福特砸过去。

　　“叽。”黑毛球被迫当了一回暗器。

　　不过，敢引诱小娜娜，它要砸死对方！

　　“神眷先生，你不解释解释？”只以为找到人，应该就是小娜娜的家人，可海茵没想到，这人会一言不合就弄出迷幻法阵，引诱小娜娜。

　　娜娜莉不解：“海茵茵，是爷爷哦，是福特爷爷。”

　　海茵愣了下，看看娜娜莉，又看看缩在黑袍子里的老者。

　　这人是，小娜娜的爷爷？

　　娜娜莉正要点头，神明一口否定：“不是。”

　　这下，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

　　神明居高临下，眼神冷酷漠然：“蒙蔽者，引诱吾之信徒，迷幻如砂砾，露出你的真实。”

　　话音一落，老福特身体当真化为砂砾，簌簌往下落，不断变矮变小。

　　最后，黑袍噗的落地。

　　黑袍底，咕噜咕噜滚出来一只巴掌长的白色——大伞菇！

　　大伞菇通体乳白色，伞盖肥嘟嘟的，呈半透明，伞把还像人一样，穿了条黄色小背带裤。

　　它晕乎乎地转两圈站稳，然后一抬伞盖，一双纯黑眼瞳，没有眼白的水汪汪大眼睛对上了所有人。

　　娜娜莉和海茵脸上表情同时一亮。

　　海茵：“伞菇精！”

　　小娜娜：“守护灵！”

　　库先生则乌龟壳一甩一盖：“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