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等沈初有转醒的迹象，是元旦小长假最后一天的事情了。

　　凌晨，是于清雅陪着。

　　家长们前脚刚走没几分钟，后脚沈初的手指头就开始有一抽一抽的动作了。

　　彼时，于清雅那边正漫不经心地刷剧打发时间。余光里留意到沈初的小变化，她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确定后连忙按下床头的呼叫钮。

　　她已经觊觎这个按钮很久了。

　　一时间，于清雅坐立不安，干脆出了病房往医生所在办公室的方向望。整条走廊空荡荡的，显得于清雅的脚步声格外突兀。

　　医生来了以后按照流程对沈初进行检查。而后，医生又向于清雅交代了些具体情况和注意事项。细碎又间接性地难以理解，但他话语的中心思想极其明确。

　　沈初并没有立刻睁眼醒过来，但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家长那边，于清雅措辞温和地编辑了一条信息，让他们安心睡个整觉。发送出去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已经到家了。

　　随后，于清雅点开了杜域的对话框，也不管他在干嘛，看不看得到消息，就在输入框里一顿猛敲。向同样关心沈初的人分享她的快乐。

　　【于清雅：小初醒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清雅：医生来看过了，接下去好好休养。】

　　【于清雅：等彻底醒了，再做两个检查。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彻底没问题了。】

　　【于清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开心。】

　　【于清雅：你也好好休息，不用太担心了。】

　　发送完毕，于清雅反复看了两遍屏幕上的内容，怎么看怎么顺眼。

　　本以为杜域那边不会回复的，却没想跳出了新消息。

　　【杜域：我马上过来。】

　　【于清雅：？？？】

　　没两分钟，就传来了非常轻微的敲门声。

　　很快，穿着一身病号服的杜域出现在了门口。

　　钱鑫业跟在他后面探头探脑。

　　“你已经能下床了？”于清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杜域颔首点了点头，“不要紧了。”

　　大家皆是放低了音量，钱鑫业还没来得及睡觉，却是兴奋得不行，握着手机和在家里的周思欣汇报情况。

　　于清雅将椅子让出来，让杜域坐下。

　　随后，她就拎起床边的热水壶说：“我出去打个热水。”

　　很快，病房里就剩下了杜域和沈初两个人。

　　她的呼吸非常浅，几乎看不出起伏。

　　已经三天没见她了，不知为什么，乍见总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沈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头部包扎得非常规整。

　　见到她之前，杜域幻想了无数遍沈初的头发被剃掉一部分会是什么样子。尤其是在听过钱鑫业的描述以后，他总是忍不住地往非常严重的方向幻想，甚至都默默地措好了辞要怎么安慰她。

　　出事前没多久，沈初才刚花了不少功夫换了个发型。可是以当下的状况而言，只要她人好好的，其余就都算不了什么。

　　况且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糟糕。

　　杜域轻轻探身，用拇指指腹轻抚沈初的眉头，不敢有其它多余的动作。

　　她正在输液的手还温热着。就像钱鑫业说的那样，陪在她身边的家人是不会让她出任何差池的。

　　一刻钟后，于清雅回来了。她动作轻慢地将打满的热水壶放到了原位，在杜域身后不远处站定，沉默不言。

　　虽然杜域已经可以下床了，但他的身体还没恢复好，身上的管子也才拔掉没多久，走起路来像个老人。

　　亲眼见过沈初后，他稍稍安下心来。没在沈初的病房里多做停留，他就回去了。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初慢慢悠悠地试着睁开眼睛。

　　她其实并不是自然醒过来的，而是被房间里早饭的香味唤醒的。

　　最近这两天，秉持着营养均衡，及时补充体力才能更好地照顾沈初的原则，只要于清雅在医院，她每顿饭的菜色就没下过八十分的水平线。

　　不是吴红英一餐餐做好送过来，就是点平时不怎么舍得下单的外卖。

　　说来也是巧，半夜两位家长刚走，沈初就有了些反应。这会儿吴红英把早饭送过来，刚下楼去缴费，沈初就醒了。

　　她眼睛一睁一闭，视线其实并不清晰。片刻后，她下意识地扭了扭脖子。

　　顿时，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感觉惹得她面目狰狞，“靠嗷……痛。”

　　声音还很沙哑。

　　闻声，于清雅连忙俯身凑到她面前，比划手势，“小初，哪里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是几？看得见吗？我给你喊医生啊，忍一忍，马上来。”

　　说话间，于清雅就抬手再次按亮了床头的按钮。

　　“诶。”沈初的视线跟着于清雅的手势走，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见她大步迈到了病房门口。

　　现在这时候，也不急于几分钟的时间了。趁机，沈初的眼神到处乱转，大概熟悉了一下病房的构造。

　　医生过来以后，又是照例检查。

　　说了些有的没的，光是于清雅在和医生交流。这全程沈初是一句话都没听进脑子里。

　　医生还忙，交代清楚后就匆匆离开了。

　　见门被关上，沈初发问：“姐，小猫崽逮回去了吗？严不严重？虐猫的小孩找到了吗？还有我的素材还活着吗？”

　　她提了一堆问题，思路和语言倒是清晰。可提起这茬，于清雅的气就不打一出来，“素材？我瞅你就像个素材，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素材。”

　　闻言，沈初的话锋一转，“那杜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我爸妈回黎市了吗？”

　　“姑父姑妈去给你续医药费了，杜域在隔壁病房。”

　　“他怎么了？”

　　“腹部受伤，被刀捅的。”

　　“我靠，那得多疼啊。”顿时，沈初的眉头再次扭到了一块儿，“是推我的那个臭男人干的吗？那人有暴力倾向！”

　　“停停停，停一下。”于清雅连忙制止沈初没完没了的话语。

　　要不是她脑袋上缠着纱布，人躺在病床上，于清雅都要以为沈初只是睡了个长觉而已。怎么话痨的毛病从外人一走就上来了。

　　“咋啦？”沈初疑惑。

　　“歇会儿，话说多了累。”另外，于清雅最近的休息不足，实在是应付不顾来她这么多的问题。

　　“我不累。”

　　“你先听我说。”

　　“噢。”沈初乖乖地噤声。

　　“害你和杜域受伤进医院的人已经抓到了，案子也结了。你的相机素材我都帮你从派出所拿回来了。”

　　于清雅的语速很慢，反倒是沈初等不及了，又急匆匆地说：“那个男人有暴力倾向，警察有没有告诉当时在场的女人，应该是他女朋友吧。这种男的不能谈，迟早家暴，太危险了。”

　　听着被她一路扯远的话题，于清雅近乎绝望地闭了闭眼，无奈道：“刚不是喊疼的吗？除了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初向斜上方瞟了眼天花板，幽幽道：“头好像也不是那么疼。”

　　于清雅双手环抱，“相机镜头摔坏了。”

　　顿时，沈初倒吸了口凉气，“我心疼。”

　　冷静了半分来钟的时间，沈初又问：“杜域呢？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你说推我也就算了，捅他干嘛。害人害己，应该不会简简单单拘留就完事的吧？”

　　“你还是庆幸捅的是杜域吧。这刀要是捅在你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那还是很疼啊，有没有伤到内脏？会不会对以后的日常生活有影响？”

　　于清雅摇头，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决定把暖宝宝救杜域一命的中间环节略过。她都能猜到沈初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为了避免她情绪起伏太大而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还是缓一缓，等杜域亲自告诉她好了。

　　温水润过嗓子后，于清雅才交代：“多出了点血，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

　　于清雅及时地泼上一盆凉水，“别想这么简单妹妹。”

　　“啊？”

　　“这事儿啊，它简单不了。”

　　“翻篇了吗不是？”

　　于清雅捧起床头柜上的咸粥，绘声绘色道：“你爹！餐饮业有头有脸的沈鸿志同志！虽说这个这个……人到中年不免发福有点啤酒肚，但是老成持重的形象多年来深入人心。老沈诶，平时连说话都难得大声的老沈诶，在警察局差点和那王八蛋动手。要不是边上有人拦着，也得一块儿跟着拘里头。”

　　“啥玩意儿？”碍于身体还动不了，沈初此刻的面部表情是丰富得不行。

　　“想不到吧。”于清雅舀了一大勺粥，轻吹，“我陪着姑父去的派出所，亲眼所见。”

　　“我爸他怎么动手了？扇巴掌？”

　　于清雅抿唇，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她正要接着说，护士进来了。

　　是来给沈初换药的。

　　护士的年纪看起来和沈初相仿，甚至可能比她还要小一点。

　　换完药，沈初小声地问：“留置针能换成平时打针的那种针头吗？”

　　还没等护士做出回应，于清雅打断，“不是挺好的吗？省得扎来扎去的了。人家工作量小，你这小胳膊小腿也少挨两针。”

　　“可我总不能一天到晚都挂水吧，歇一歇。”沈初实在是不愿意一根针全天二十四小时扎在自己的血管里。

　　护士听着眼前两人的交流，怯生生地说：“嗯……也是可以的。”

　　“那到时候帮我换掉吧。”沈初笑眯眯地对护士说。

　　于清雅出口和沈初商量，“挂完今天的再摘，各退一步好吧。”

　　“也行。”沈初答应下来。

　　护士并没有急着走，反而磨蹭了会儿，看似是在整理药品用具。待她们商量完，护士才轻声道：“你是小拆吗？不拆厨房的小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