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解决完下午茶，两个人就又分开，各自忙活。

　　晚餐的时候，他们才开始讨论跨年夜的安排。

　　杜域以为沈初应该要回家去的，结果她压根没提及过。问起的时候，也是随口一句“在忙”就搪塞过去了。

　　这让杜域对她和自己父母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分疑惑。

　　沈初往嘴里送了口米饭，咀嚼吞咽后说：“我明天要早起，和市场的摊主约好了买牛肉和鸡胸。”

　　“去基地吗？”

　　“没错！给小朋友们加餐。”

　　“那我呢？”明明是寻常的语气，内容又简短无比，却偏偏让沈初听出了股倍受冷落的滋味来。

　　她耸肩，“你上午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最近，杜域琐碎的杂事特别多，再加上要直播，每天的时间被分割成了好多份。

　　虽然沈初不清楚他具体在忙些什么，但也从来没有过问。

　　在工作方面，他们分得向来清楚。

　　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明天给基地小猫咪们加餐的安排，没有特殊情况是要照常进行的。沈初一早就想好了，要是杜域工作忙，她就自己去，无非是多花些来回打车的费用。

　　然而时间一长，和基地以及救助相关的事情，就好像在潜移默化之中绑定了他们两个。

　　以至于有些时候，就算杜域帮不上忙，也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担任起车夫的角色。

　　“我把安排挪到下午也没问题。”

　　“可以嘛？”沈初到底是期待的。

　　虽然她可以独立完成，但要是杜域能陪她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属实有些孤单，毕竟这重量也的的确确不是沈初轻易能驾驭得了的。

　　更何况采购的事情原先就被她揽了下来。跨年夜并不是休息日，大家该工作的还是照常上班。

　　第二天一早，两人难得没有懒床，按时到达了菜市场。

　　买下原先和摊主约好的鸡胸和牛肉后，沈初又带着杜域拐去了鱼鲜的摊头。

　　“你会杀鱼吗？”沈初侧头问，没想要个结果，纯粹就是出于好奇。

　　毫无意外地，杜域连忙把头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答道：“不会。”

　　沈初抿唇笑了笑，探身对摊主说：“麻烦您帮我们杀一下鱼。”

　　“好嘞，姑娘。”摊主爽快得很，一口答应下来。

　　早间，菜市场内前来采购的市民三三两两，谈不上拥挤，只是像他们俩这个年龄段的难见。

　　讲道理，杜域是个依赖网购的人，外加他本身就不下厨。因此，这种纯粹的生鲜市场，他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更多的记忆大概只留存在童年。

　　那个时候，杜域妈妈的工作还算不上忙，偶尔会带他上菜市场一次性买上两三天的食材囤在家里。极个别情况下，还会让他等在电瓶车边，她独自去购买。

　　杜域只记得那时的菜市场外，还有用推车卖炸串小吃之类的叔叔。

　　那伴随着宽油飘散而出不健康香味的小推车，是他童年最富有烟火气息的场景。

　　过了没两年时间，杜域就过上寄宿制的生活。此后，他就与市井彻底分别了。拥有的不过是被学校安排好的营养套餐。

　　和沈初在一起后，他依然很少拥有和沈初共同逛菜市场的机会。

　　一方面，她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来，另一方面，她要来那就肯定会起个大早。

　　过往共同生活的这短暂时间里，他们真正意义上同步作息的日子屈指可数。

　　难得拥有这样的机会，对于沈初来说，杜域好像惨兮兮的。不仅要帮忙拎东西，还要开车做苦力。

　　而从杜域的视角出发，那便是完全不一样的新奇体验。

　　隔开摊位的小道边，咸菜缸里散发出的阵阵专属于盐渍的气味；摊主和顾客交流讲价的嘈杂声；走在鱼鲜摊位边一不小心就会溅射到腿上的水珠……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杜域繁杂又平淡的生活中不曾出现过的。

　　作为走在互联网时代前端的人群，他们早就习惯了用手机下单，等待配送员敲门的过程。

　　杜域何曾想过，他自己还有亲历沈初为了抹去称重价格的零头，从而和摊主讨价还价的场面。

　　反差过于强烈。

　　虽然她是名已有明确个人风格的美食博主，但在杜域眼里，她总像个还未长大的小朋友。

　　哪怕她既能独立解决问题，也会撒娇耍赖。

　　“谢谢老板。”沈初从摊主那里接过马甲袋，不忘道谢。

　　摊主处理起鱼来的动作行云如流水，鱼鳞在小范围之内四处飞溅。两人看得是甚有滋味。

　　今天的采购目标明确，买完所有东西以后，也就不花时间闲逛了，直接往出口走。

　　靠近东面的这一长条都是卖鱼卖虾的摊位。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地踩着水走。

　　沈初专注着脚下，生怕鞋底带起的污水溅到自己刚换的裤子上，步伐却是一点没慢下来。

　　原因很简单，附近的摊位多多少少都会卖牛蛙。

　　在菜市场中，除了食材不新鲜以外，沈初是最怕的就是碰上牛蛙，哪怕人家被关在笼子里。

　　出于本能的反抗，她从来没吃过。就连吴红英当年的连哄带骗都顶过去了，却扛不住看两眼活牛蛙。

　　所以每每到这附近的时候，沈初都会有意无意地躲闪目光。

　　因为她一旦确定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牛蛙，就会变态般地多瞧上两眼，哪怕自己心底发毛。

　　反观杜域，他毫不在乎自己今天穿出来的小白鞋，甚至到处乱看，生怕错过些什么。

　　回到车边，两人将采购回来的鱼啊肉啊之类的通通放进后备箱。

　　由于分量不轻，沈初的食指被塑料袋勒住，呈现胀紫色。见状，杜域放下手中的东西后，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接过来。

　　可没想到沈初灵巧地躲闪开了，“腥。”

　　她手上还沾着方才从摊位上不小心蹭到的腥水。

　　坐上副驾驶，沈初才开始慢慢悠悠地擦拭。这时候，她被勒痛的手指也已经恢复供血。

　　车子在路上平缓地行驶着。

　　驾驶座的杜域调高了些车内的暖气，淡然道：“砍价的本事和谁学的？”

　　“我爸妈。”沈初把用脏的纸巾堆成一团，“童子功了。”

　　这的确是她很小的时候学来的。

　　沈初就连那时候教她的班主任是哪科老师都不记清了，却对跟着父母采购或买菜的场景记忆犹新，时至今日依旧受用。

　　基地的跨年，是小猫咪们的狂欢，大人仅沈初、杜域和杨硕三人。

　　当沈初和杜域拎着好几袋子生肉进门的时候，被小猫咪们热情迎接。那场面和放饭有的一拼。

　　“芜湖，破了破了，袋子破了。”沈初边叫边抬起了双手，加快脚步往小厨房走，“别急，都是你们的！”

　　成块的肉类需要先进行加工。

　　牛肉被杨硕粗暴地丢进了料理机，处理成肉糜后上锅蒸熟，到时候戳散混着罐头一起喂，顺便还能骗猫咪多喝点水。

　　相比起来，鸡胸肉的处理方法就温和许多。

　　将它随意地切成小块。蒸锅放得下就蒸熟，蒸不下就下锅煮。没有过于明确的步骤，弄熟即可。

　　这活儿本来是沈初做的，结果被杜域抢了去。

　　沈初发现最近杜域对切东西的欲.望非常强烈。

　　平时他们自己做两个小菜对付正餐的时候，杜域就经常会钻进厨房观摩学习。

　　到后面，刀它就不由自主地跑到了杜域的手上，从而顺理成章地将观摩学习变成指导学习。

　　杨硕那边的速度显然比他们要快上许多。

　　“水我已经坐上了，蒸屉在橱里自己拿。”说完，杨硕就转身上楼，忙别的事情去了。

　　这时候，杜域才慢吞吞地切了三分之一的鸡胸肉。

　　“诶，小朋友不可以偷东西的。”沈初用手背轻敲试图偷鱼吃的小猫咪的脑袋瓜子，动作过分轻柔，并没有起到任何示威的作用。

　　摊主随手塞给他们的两条小鱼苗，转眼就被叼走了。

　　牵扯了一地的水痕。

　　“回来！还没熟呢。”沈初关上水龙头，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

　　就不该放它们进小厨房捣乱的。

　　平时一个个的走在大理石地上脚底打滑，这会儿又敏捷得像猎豹一般。

　　边上的杜域在混战时，不幸中伤。溅起的水花滋了他一脸。沈初一心逮猫，并没有留意到。

　　等她追着猫咪跑到大厅里，杜域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围观。

　　这时，早没影了。

　　反倒是坐在料理台上乖乖围观的小猫咪提前混到了几口罐头当餐前小点心。

　　待到杜域切完所有的鸡胸肉，沈初才抓了两只偷鱼猫回来。

　　“收一收口水嘿。”

　　偏偏它们叼上了鱼就死活不肯放嘴，彼此僵持了许久。

　　相比起来，她身上的卫衣还要惨上几分。不仅沾上了水渍，还弄得尽是猫毛。

　　杜域咯咯地笑出声，完全没想着要安慰她。

　　闻声，沈初没好气地叉腰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是鸽子吗？”

　　“被你猜中了，还真是。”杜域收起笑意，故意呛她。

　　转念一想，他们的对话还的确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沈初作为稳定周更的选手，对杜域起不到半点影响带动的作用，反倒是变本加厉。

　　原本稳定播六休一的工作制，被他硬生生地经营成了播五休二。少播的那一天，他则是通过增加平时时长的方法来弥补。

　　而“休二”的二分之一，全看杜域心情。

　　因此，沈初时常会感叹他的业务能力，居然能把观众朋友们安抚得服服帖帖，甚至乐在其中。

　　也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