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程嘤月学精了，她不招惹程北寄，他也不招惹她，两人互不相欠。

　　一直到下高铁，程嘤月才憋不住，又说了句：“注意身体。”

　　程北寄眼神凉凉，瞥她一眼之后：“下车了，闭嘴吧。”

　　前几年他们住在清城市区，后来高考毕业以后，程嘤月父母身为大学教授，而大学在澜城，所以把清城这边的房子给卖了。

　　考虑到程嘤月爷爷奶奶在乡下养老，他们又在乡下建了一套房。

　　出了高铁站，两人又直奔汽车站，一路转车，扭扭歪歪，终于抵达目的地。

　　农村空气清新，程嘤月从小在这里长大，那双脚刚踏入村子，就又邻居家的阿伯，村头的二丫，对面的婶婶给他们打招呼。

　　“月牙小寄回来啦，过中秋节呢。”

　　程嘤月眯着月牙眼，笑容甜腻腻的：“是的呢伯伯。”

　　这些年农村经济发展迅速，各家各户都建起小洋楼，开着小汽车，可以说是非常的小康生活。

　　当然，这样自然也免不了上网冲浪。

　　有位看起来七八岁的女生，看到程嘤月后，惊讶的说：“你是月牙姐姐！”

　　程嘤月这些年虽然回过老家，但是对于那些年纪比较小的小孩没什么印象，她的印象都停留在同龄人阶段。

　　所以这会看到小女孩，有一瞬迷茫，忍不住看旁边的婶婶：“婶婶，这是……？”

　　婶婶嗐了声，笑着接腔：“这是你梦梦侄女，你二哥的丫头。”

　　程嘤月立马懂了，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糖果，放在梦梦手心：“你认识我呀？”

　　梦梦小脸蛋瞬间涨红：“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

　　程嘤月懂了。

　　她尴尬的揉了揉头发，倒是忘了这茬。

　　估计现在整个村都知道她上电视了。

　　程嘤月父母和爷爷奶奶出现在村头接她，邻里邻居都是对程嘤月的夸奖。

　　什么长的就是好，唱歌也好听，现在是大明星了，真给咱们村长脸。

　　这么多糖衣炮弹，一直到程嘤月进屋，耳根子才终于清净。

　　程奶奶看着程嘤月，信口拈来：“乖孙女就是长得好，随我。”

　　程嘤月：“……”

　　一年就见那么几次，程嘤月可不想把事情浪费在这么多糖衣炮弹上。

　　她提着在超市买的月饼，笑吟吟说：“五仁馅的，知道你和爷爷爱吃，专门买的。”

　　程奶奶：“哎哟，乖孙女真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在客厅嘘寒问暖。

　　电视上还在播放动画片，程嘤月靠在沙发上，目光若有若无扫过画面。

　　她旁边是程北寄，坐姿懒散：“今后有什么打算？”

　　程嘤月想到今天下午吃的那顿饭，说：“接下来会有一场公益演唱会，还有综艺节目，现在还是待定状态。”

　　程北寄“哦”了声，没再回复。

　　天色渐暗，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十点。

　　程嘤月打着哈欠，洗完澡之后就回了房间。

　　躺到床上之后，这才打开手机。

　　小陈发来几条微信。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不要太高调。】

　　【时时刻刻注意形象，千万不要被狗仔拍到。】

　　【早去早回，中秋节快乐。】

　　程嘤月嘴角挂着笑，同样回了句中秋节快乐。

　　还有一些消息是陈婕和许知烟发来的，大概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一一回复之后，这才点进去新朋友那里。

　　这人的微信名字很简单，单个字母C，头像还挺卡通。

　　程嘤月目光又落在下边的消息上，“艾瑞老师推荐”。

　　她：“……”

　　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又立马点开那人头像，放大。

　　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之后，她才终于确认，这卡通女孩的原型完全就是自己啊。

　　五年前拍的照片了，那时候穿着校服，站在清城一中的花坛前。

　　是池郁亲手帮她拍的。

　　她可能知道这位新朋友是谁了。

　　同意好友之后，程嘤月第一句话就是——

　　【你的头像……？】

　　池郁：【不好看么？】

　　【……好看。】

　　池郁：【回家了吗？】

　　程嘤月：【嗯。】

　　【是澜城，还是清城？】

　　程嘤月迟疑片刻，直接甩过去一句：【为什么要告诉你？】

　　池郁：【……】

　　他又说：【那就是清城。】

　　程嘤月是真的败下阵可，她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正好池郁的视频弹了过来，吓得她一激灵，连忙调小声音。

　　接听之后，程嘤月窝在被子里，声音发闷：“干什么？”

　　池郁视频那边显示的是一片黑色，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零碎的灯光。

　　他说：“猜猜我现在在哪。”

　　话落，镜头转换，入目是一栋老式小区，门口那锈迹斑斑的铁门，程嘤月永远也忘不掉。

　　她惊讶片刻，问道：“你怎么去那里了？”

　　这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小区旁边还有一条小巷，年少的程嘤月和池郁，就在那条小巷，瞒着所有人，呼吸纠缠。

　　池郁轻笑：“小月牙，在你离开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在这里蹲点，我以为你只是生我气，不肯出来见我。”

　　“后来啊，他们说你搬家了，不知道去哪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是真的把你弄丢了。”

　　“在你离开之后，我选择复读，那一年，我有认真学习，没有再外出，时时刻刻跟女生保持距离，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程嘤月突然眼睛酸涩，她应该能想象到在无数个深夜，池郁就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站在小区楼下，静静等待她的出现。

　　日复一日，终于现实将他击的溃不成军。

　　和池郁在一起够，他经常上课睡觉，偶尔□□外出，总是一副随心所欲模样。

　　女孩子都往他身上凑，池郁明确拒绝过之后，但还是免不了那些脑子一根筋的。

　　程嘤月那时候作为他女朋友，她也是女孩子，她也会吃醋呀，她一次又一次说：“你不要靠近她们。”

　　换来的却是池郁把她拥在怀里，一声又一声轻哄：“知道了，小月牙不要生气。”

　　哄过之后，日子依旧过，程嘤月觉得她说话就跟放屁一样，他根本不听，

　　程嘤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池郁受欢迎，那是无可避免的，女孩子接近他，他也拒绝过。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怪那些女生没有眼力见，以及她矫情。

　　后来啊，池郁越来越不听她的话，有时候甚至无视。

　　程嘤月生气郁闷，却只能忍气吞声。

　　在无数次失望呼过后，在那个盛夏爆发，最后她一去不返。

　　感情这种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程嘤月的想法就是，她的另一半，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你。

　　即便是不听自己的话，那也不要太过分，最起码的礼貌要有。

　　像池郁这种一言不合就逃课的人，她说过他不止一次，可是他根本不听。

　　当初分手也有这部分原因吧。

　　说到底，还是她受不了他的懒散性子，他受不了她的束缚。

　　自由对每个人来说，都太重要了。

　　程嘤月想清楚之后，毅然决然选择分手，一拍两散。

　　只是在听到他此时此刻说的话够，程嘤月挺难过的。

　　他不仅复读了，而且还认真听课学习，把她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倘若那时候他多听自己一点，他们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镜头转变，池郁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脑门上戴着护额，眉目如画：“小月牙？”

　　程嘤月回神：“啊？”

　　“你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程嘤月想了想，说：“其实吧，我早就原谅你了，而且这件事说起来也挺奇怪，我觉得我对你太过于道德绑架，自己学习好就可以了，还逼着你跟我一起学习……”

　　现在想想，她有些小题大做了。

　　学习这种事，还得看个人愿不愿意，她虽然作为女朋友，偶尔说两三句就可以，说太多的话，就跟老妈子一样啰啰嗦嗦。

　　也不知道当初池郁是怎么忍受她那么久，想想还挺难为情的。

　　池郁眼皮轻佻：“我很感谢你，小月牙。”

　　如果不是她，他现在所拥有的学历，可能这辈子都跟他无缘。

　　是她教会了自己，人啊，要进取。

　　也是她教会自己，感情这东西，一定要认真对待，不然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他可能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只能快步追上去，尽他所能。

　　二十几岁的人了，听到这声感谢，程嘤月老脸一红，故意板着脸说：“现在才知道感谢，高中时候干什么去了，你当初如果乖乖听我话，你至于复读一年，咱俩至于分手？”

　　……

　　分手这玩意从程嘤月嘴里蹦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她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说分手，突然有种中二病的感觉。

　　宛如言情小说中的，分手吧，你不要后悔……

　　她顿了下，又说：“如果你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挂了。”

　　她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再跟他继续相处，他们现在这种关系，不清不楚的。

　　而且她现在乱成一团，跟八宝粥似的，仿佛下一秒池郁再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她就会忍不住头脑冲动答应重新跟他在一起。

　　不行不行，她不能这么没出息。

　　怎么着也得晾他一段时间，按照陈婕的话来说，就是——轻易得到的，狗男人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