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王凌身后的久谷望，柳生比吕士眼神幽深了几分，脸上笑容不变，然后转头轻轻推了推打着瞌睡的切原赤也，“该醒了，赤也。”

　　“啊，柳生学长。”切原赤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后赶紧站直身子，“你们好了？”

　　王凌点点头。

　　“那我们去医院吧。”

　　“柳生学长也要一起过来吗？”开口的是御园夜行。

　　“赤也是个路痴。他妈妈特地交代我等下带他回去。”

　　骗人！切原赤也敢怒不敢言地看着睁眼说瞎话的某人，用眼神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可惜场上看懂的人没几个，唯一看懂的那位仍挂着温和无害的浅笑。

　　“那，走吧。”王凌转身看向久谷望。而对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只是，医院么？想到这个她一直很有心结的地点，王凌不由感到头疼。

　　她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青春学园

　　四男一女的组合无疑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作为唯一的女生，王凌所享受到的待遇也和其他四个有所不同。而此时的她无心顾及这点，只是放在即将到达的医院上。

　　前世的她对医院的印象一直很不好。久而久之，甚至连进去都不想。

　　“怎么不进去？”切原赤也疑惑地看向到了医院门口突然停下来的王凌。

　　她摇摇头正欲说什么，却听见久谷望说道：“清水帮我买些绷带吧，这附近就有间药店可以买到。”

　　王凌有些讶异地抬头。

　　“你不是不喜欢医院吗？”久谷望继续说道，语气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多了些怀念。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医院？”王凌心里在疑惑的同时，也免不了地松了口气。

　　久谷望却没再说什么，前脚直接踏入医院的大门里。

　　切原赤也则是跟在久谷望和御园夜行后面进了医院。

　　“比吕士，你不跟着进去吗？”

　　“丢下一个女生在这里可不好。”柳生比吕士理由说的很是冠冕堂皇。

　　虽然隐隐觉得哪里怪怪的，王凌还是点了点头。

　　柳生比吕士选择留下也是有好处的。王凌对于这一带的路不太熟。然后久谷望口中的那家药店是在这附近，她左顾右盼，还是没找着。最终还是柳生比吕士带的路。

　　进了药店，买了些久谷望要的绷带，在犹豫了几秒钟，王凌还是向药店的医师询问了些骨折的话吃什么样的食品比较好。在听的同时，还不忘拿出笔记录下来。

　　“这是帮久谷问的？”

　　“嗯，毕竟这事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姑且算是聊表歉意吧。

　　记录完毕，她向医师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出药店。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久谷望和切原赤也还没出来，他们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凌和久谷认识？”

　　“之前有见过几次。”王凌的回答很中规中矩，“谈不上认识吧。”

　　柳生比吕士只是笑笑，对她的说法不以置评，而是将话题拐到别的地方。

　　两人说了会儿话，久谷望他们也走了出来。久谷望的左臂上打了石膏，看起来有点狼狈。御园夜行帮忙接过绷带。

　　五人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分开。

　　“清水桑应该和我们顺路吧。”御园夜行疑惑问道。

　　“我还得去接一下小侄子。”她拿出刚才做的笔记，“最近久谷君还是按照这上面的吃比较好。对伤口的痊愈比较有帮助。”

　　“这个医生倒是有交代一些。”御园夜行笑道，“不过清水这上面的更详细呢。”

　　“是吗？我刚刚特地问了下药店的老板。”

　　“谢谢。”久谷望接过笔记，因为光线问题，他的表情越发显得晦涩难辨。

　　“那个，久谷君，你可以把账单给我吗？”王凌犹豫了一下，还是这样说道。毕竟，久谷望是因为他的缘故而受伤的。那么，她付医药费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用了。这和你无关。”久谷望的语气有些冷淡。

　　见他这样，王凌也不好意思接着说上去。

　　切原赤也的家正好也是在去幼稚园的路上，于是他们三人同行。送回了切原赤也后，又是剩下他和比吕士两人。

　　十分钟后，就着昏暗的路灯，他们看见等在那里的柳生和子和清水树理。嗯，还有负责照看他们的老师。看着树理，她突然想起树理应该还没吃过晚餐，心底不由涌起了愧疚的情绪。

　　“等很久了？”她上前抱起了树理。

　　自从她来到日本，就很少有这样的举动。而这无疑让树理很开心，他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笑容，“不会很久。我和和子之前都在里面玩。刚刚才出来的。”

　　“肚子会不会很饿？”柳生比吕士问道。

　　“老师刚刚给我们吃了饼干。不过我现在又饿了。”柳生和子奶声奶气说道。

　　“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吃东西吧。”异口同声的回答。

　　王凌和柳生比吕士为这难得的默契相视而笑。

　　而原本王凌和柳生比吕士更倾向于吃寿司的，但在两个孩子的央求下，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那所谓的垃圾食品。

　　不过，偶尔这样也不错吧。看着和子跟树理因拿到儿童套餐所赠送的玩具而喜笑颜开的模样，王凌觉得这一整天的疲劳也在他们快乐的笑声中消散了一些。

　　吃过晚饭后，柳生比吕士又将他们送到了楼下。

　　在上楼前，王凌小心地将那份报纸收好，放在书包中。

　　也许，对小舞而说，不知道真相反而是一件好事。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究竟该怎么和小舞提起这件事呢。

　　她握了握拳，决定这周末一定去涉谷那家事务所，对于小舞那时候的表现，她心底还有有点后怕。

　　她在昨天就已经打电话给谷山麻衣。而对方说那位冷淡的所长已经同意这件事。她随时可以过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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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思考如何处理小舞的这件事，导致王凌第二天上课一直心不在焉的。

　　“喂，小凌，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高木云晃了晃她。

　　王凌这才回过神，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我走神了。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真是的，你今天至少走神十多次了。”

　　“清水不会是有暗恋的人了吧？”

　　“当然不是，只是在烦心家里的事情。”对于这种事情，王凌一向都是在第一时间澄清，“对了，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啊，我们在说网球部比赛的事情……这礼拜有我们城成湘南和青学的比赛，你要去看吗？”高木云期待地看着她。

　　“青学？好像是东京的种子学校啊。”正在和男朋友发短信的九岛美弥子凑了过来。

　　“不过学长他们不会输的。”高木云一脸的信心。

　　“他们全名好像是叫青春学园。”

　　“呃，好土的名字啊。”高木云吐了吐舌。

　　“就是。我到时一定要给若人学长加油。”

　　“你不怕你男友生气啊？”

　　“哎，这个不一样嘛。”九岛美弥子嘟起了嘴，“我想他应该可以理解吧。我没怪他整天看美女就很好了。”

　　……

　　王凌只是转了转笔，青学么？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究竟她是在哪里听到呢？她皱着眉毛，努力思索这个问题。

　　在纠结了几分钟后，她很干脆地不去想这件事。对于高木云的盛情邀请，王凌只是摆摆手拒绝。她周末正打算去涉谷呢，没那个时间。

　　尽管抱着不去看比赛的想法，但王凌这个打算很快就泡汤了。记录城成湘南的赛况也是新闻社的一个任务。而这次比赛一条学姐打算带她这个菜鸟一起去，她的任务是负责简单的拍摄。

　　一条学姐看似很温柔，温柔中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在她宛若圣母的笑容下，王凌有种她要是答不行就会被丢到东京湾的预感，只能默默地流着海带泪答应了下来。

　　她安慰自己，好歹比赛场地也是在东京，说不定比完赛，她还有时间过去麻衣那边呢。

　　“这次的比赛应该会很精彩。”一条未来拿出记录本，认真说道。

　　“那个青学很强吗？”王凌虽然不太关注自己学校的网球部，但也听说他们的实力相当不错，高木云喜欢的那个学长更是长相与实力兼具。而且他还是学生会的呢，听说学习成绩也不赖。所以说，有的人就是天生用来膜拜的。（作者：其实你身边也有一个可以膜拜的对象啊。）

　　“听说网球部那位教练对青学一个一年级的正选很在意，你等等……”她打开一本米色的本子，“对了，他好像叫做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王凌尾音微微上扬，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意味。

　　“怎么了？你认识他？哦，说来听听。”一条未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唔，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如果他真的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人的话。”王凌说道，内心却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事实上，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青学……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对这个名字感到那么熟悉。前世中在芷的影响下，她曾粗粗翻阅一部叫做《网球王子》的漫画。芷的房间甚至还有贴里面的主角越前龙马的海报。

　　也许只是同名字而已……她努力说服自己，却止不住心里翻江倒海的思绪。

　　她深呼吸一口气，“学姐，那天早上，我一定会准时到达的。

　　番外 被遗忘的过去

　　对久谷望而言，清水凌的存在就等同于麻烦。回想初次见面，他忍不住觉得和她的认识绝对是一场孽缘，特别是帮她处理一堆麻烦的时候。

　　那时候的清水凌贪玩，爱哭，每次玩游戏输了就用耍赖来逃避惩罚。在一起的那两年，久谷望不知帮她背了多少次的黑锅。每次都默默在心底想说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但一看到她泪眼汪汪的模样，却又再次心软，虽然知道那只是眼药水的效果。

　　女生果然是很麻烦的存在，而清水凌则为其中之最。

　　“小望，我要吃巧克力。”

　　“小望，我们出去玩吧。”

　　“清、水、凌！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望！”向来鲜少表情外露的他每每都会被她气到跳脚。

　　“为什么？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对吧，小望。”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眯眯的表情。

　　这样的情景在童年里反覆上演，清水凌还乐此不疲的样子，以看他变脸为乐趣。其实他也并非讨厌她这么叫，只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甚至形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父母的工作一直很忙，没什么时间管他。他的性格又称不上好，而凌则是他唯一的玩伴，虽然她的玩伴绝对不止他一个。当然，生气的时候，他也会直接喊她的全名，声音像在磨牙。

　　脾气有些任性，最讨厌的地方是医院。每次带她去医院的过程都是一场灾难。

　　从不懂什么叫做含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总是吵吵闹闹，一刻也停不下来。

　　经常为了小事和他闹别扭，即使错的是她，也非要他道歉不可。

　　总的来说，就是很难缠的一个女孩子。

　　可是，这样的她会在他生日那天亲自下厨，虽然做出的东西根本不能入口。

　　这样的她会在他他心情不好时，将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豆分一半给他，虽然最后大部分还是入了她的口。

　　这样的她即使和他闹别扭，也会为了他和别人打架，虽然最终结果是被清水阿姨骂了一顿。

　　她的存在为他单调的童年涂抹上最绚烂的色彩，即使这色彩有时是那么的让人哭笑不得。因为她，那段在德国的日子，他从未感觉到孤单。事实上，应付她乱七八糟的念头就够他受了。

　　当久谷一家决定回到日本时，凌抓着他的袖子，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一边说着“别哭了，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一边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说：“回去正好。以后我就不用帮你背黑锅了。”他没有告诉她，自己曾为了这事和父母闹了一个星期的脾气。

　　因为这话，清水凌气得一个月没打电话给他。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却也渐渐失去了联系。是在清水一家搬走换地址的时候？还是在他的注意力被日本新鲜事物填满的日子？等他重新想起时，他已失去了她的踪迹。

　　半夜醒来时，久谷望偶尔也会想起她。然后望着天花板发呆，想像她气鼓鼓的表情。他甚至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她。

　　重新听到“清水凌”这个名字是从在杂志社当老板的母亲口中——

　　“小望，你还记得小凌吗？”

　　记得当时久谷望怔了一下，然后用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来的平静的语气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他曾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个名字的。而当再次被提起时，有关于她的记忆仍是那么鲜明。闭上眼，她的样子仿佛触手可及，耳畔甚至想起了她吵闹的声音，就好像她不曾远去。

　　原来，他从未忘却。只是将她保存在记忆的最深处。即使现在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孤僻难相处的少年，身边有了不少的朋友，他始终在心底为她保留那一块位置。人们总会不自觉地美化回忆。回想起那一段时光，关于她的记忆总是沾染着快乐。

　　“今天，她来参加我们杂志社的笔试。因为中文很出色，所以负责这块的山本还特地记下她的名字，跟我提了一下。可惜小凌的日文水平不够，在这一关上被刷下来了——早知道是她，我一定会让山本留下她。”

　　“我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找出她应聘的档案，看了照片后，才知道真的是她。”

　　“对了，这个是她的地址和现在的照片——我觉得样子倒是没怎么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我记得你们两个以前感情很好呢。有空就去找她吧。”

　　他接过地址和照片——上面显示的地址距离他们家也就半小时的步行距离。照片上的她五官没什么变化，整体感觉却和记忆中不太一样，眉眼间的稚气早已褪去。至少，他认识的那个清水凌不会露出这么平和安静的表情。即使对着镜头，也不肯安分下来，总是龇牙咧嘴的模样。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日本的？为什么跑来参加杂志社的应聘？她……还好吗？

　　心底的疑惑如藤蔓般生长，明明很想知道她的近况，却仍固执地不去找她。

　　是在闹别扭吧。别扭她明明已经回到日本，却不曾联系过他。

　　久谷望回日本后见到清水凌是在联谊会上。

　　不一样。真的很不一样。现在的清水凌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身上城成湘南的校服还未换下，坐在那里，显得格外的安静。

　　而她，看着他的眼神是那么陌生，仿佛他们从未见过。即使他做着自我介绍，表情也依旧平静无波，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已经忘记他了。彻彻底底的。甚至在她看来，他甚至和旁边的男生没什么两样。

　　这个认知对比于他对她的在意，更让他感到烦躁，这种情绪随着气氛的逐渐热络而愈加膨胀，交织成名叫“生气”的网。在意识到之前，话已经出口——“没性格有什么好的。”

　　其实不是这样的。他想要解释，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也没必要解释吧。反正对她而言，他现在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尽管如此，心脏却像被一只手用力扯住，一下下的钝痛。

　　她轻轻巧巧地回击，几句话就将场面圆了回来。

　　看起来并没因此而感到恼怒。她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久谷望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某个角落却又腾起了名叫“失望”的东西。

　　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的——她应该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掐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的模样。那么他就会像过去一样，无论对错在谁身上，都推到自己身上。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