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武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根本不是人族女性, 她是憨牛国的妖王，本体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奶牛。

　　至于为什么纪茯苓之前没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妖气，是因为她另辟蹊径, 制出了一个傀儡，这只傀儡就相当于她的分|身, 所有的妖力都凝聚在傀儡身上, 而她的本体，却一丝妖力也无。

　　傀儡是用她的血肉凝练而成, 与她心神相通, 命魂相连，只要她需要, 随时可以动用傀儡身上的妖力, 将其转移到本体内, 甚至可以一心二用, 本体与傀儡一起战斗。

　　韩牛黛穿着一身轻薄的薄纱, 躺在聂小武面前的小榻上，笑看着他，眼神像在挑逗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将他全身扫了一遍, 仿佛在思量待会儿该从哪个位置开始下口。

　　聂小武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一样, 被她看得浑身难受。

　　要不是有小茯苓给的防御灵器护着, 恐怕他现在已经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现在的他，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呜呜呜, 小茯苓怎么还不来救我……

　　韩牛黛用手托着下巴, 翦水秋瞳盯着聂小武不放，娇声哄道：“小武弟弟，快撤了防御灵器, 别等我动手。不然，待会儿闹起来不好看。”

　　聂小武才不听她的，“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喜欢人族的可爱小姐姐，不喜欢妖，更不喜欢牛。”

　　韩牛黛对聂小武显然十分喜爱，耐心极好地哄了他好久，哄到最后，聂小武理都不理她，她仍是好脾气地道：“那行，待会儿拜堂的时候，你不必出去了，我让姐妹们直接进我的寝宫，参与我们的婚礼。”

　　聂小武：“你放弃吧，我是不会跟你拜堂的！”

　　韩牛黛笑道：“好好好，不拜堂就不拜堂，我知道你害羞。我这就通知姐妹们不必来了，我们直接洞房。”

　　聂小武：“……”

　　韩牛黛说完，突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聂小武，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嗓音清冷：“撤了防御灵器，别让我说第二遍。”

　　聂小武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只觉得这个女人变脸也太快了，真可怕。

　　他抱住胖胖的自己，蹲在地上不吭声。

　　韩牛黛低笑一声，慢条斯理走到他身后靠着的一面墙壁旁边，手一挥，墙壁像一扇门一样打开。

　　韩牛黛红唇轻启，语气冰冷傲慢：“知道反抗我会是什么下场吗？你回头看看，这满殿的白骨，就是他们的下场。”

　　聂小武才不怕死，他怕的是毫无尊严地死。

　　他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若是保不住清白，他就要在韩牛黛碰到他之前，自绝经脉，自爆丹田，死也不能让韩牛黛得逞。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想苟一下的。万一小茯苓及时赶到了呢？

　　-

　　此刻的纪茯苓，正被一群体型庞大的奶牛包围了起来。

　　方才有奶牛在外面传话，吃了纪茯苓做过的牛奶小方后被美食收服的母牛立即便让纪茯苓留下来，加入它们憨牛国，做憨牛妖王的厨子。

　　正巧今儿是憨牛妖王大婚，让她用天行草做几样美味的点心，去取悦王，王高兴了，它们的日子也会更好过。

　　然而纪茯苓直接拒绝了，“我是来找牛奶的，不是给奶牛做厨子的。都给我让开！”

　　聂小武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虽然他带着防御灵器，但他憨憨的，万一脑子一抽，或者心志不坚定，被憨牛妖王蛊惑了，到时候真成了憨牛妖王的第不知道几任丈夫，留下来跟憨牛妖王一起生小牛犊子，那这玩笑就开大了。

　　她得赶紧去救人。

　　于是，奶牛们便一声高呼，将她围起来了。

　　“想破坏黛王的婚礼，先问过我们同不同意！”

　　纪茯苓沉下脸：“让开。”

　　奶牛们寸步不让。

　　这些奶牛们个个吃得膘肥体壮，奶量十足，纪茯苓还觊觎它们的牛奶，舍不得都弄死。

　　她把青梅树妖和芒果树妖召唤出来，让这两只妖植对付奶牛们。

　　“小心点，别打得太厉害，死一两个不要紧，不能全都死了。”纪茯苓嘱咐道，“等回去做了好吃的少不了你们的。”

　　两只妖植顿时战意满满，盯着奶牛们，就像看见了美味的食物。

　　奶牛们看见凭空出现的两只妖王，吓得腿直打颤，见它们这么兴奋，更加害怕了，也不知道是哪头奶牛“哞”了一声，带头撒腿就逃，其他的奶牛也跟着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逃窜了。

　　两棵妖植：……这还没开打呢。

　　它们看向纪茯苓。

　　纪茯苓也没想到奶牛们跑得这么快，是她低估了两只妖王的震慑力，她想了想，“小芒果，你留下来捉奶牛，记住，只许活捉，到时候带回灵霄宗养起来，每天都有新鲜的牛奶喝。”

　　芒果树妖：小芒果……

　　纪茯苓没看它的神色，就算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一脸都是树皮。她看向青梅树妖，“小青梅，你和我一起去找小武。”

　　两棵妖植虽然都是妖王，但青梅树妖的实力比芒果树妖强得多，跟她一起去找聂小武，顺便对付那只憨牛妖王。

　　青梅树妖本来在欣赏芒果树妖的脸色，这下听见自己也有个小外号，顿时笑不出来了。

　　不过两棵妖植不敢有意见，连忙点头。

　　纪茯苓带着青梅树妖，朝妖气最浓郁的地方赶去。

　　憨牛国王宫，一棵至少有上千年的老树掏空建造出来的宫殿，这里住着憨牛国的王韩牛黛，憨牛们都恭敬地叫它黛王。

　　此地绿雾弥漫，妖气氤氲，纪茯苓和青梅树妖一靠近，立即被一个用木头做的傀儡拦住了去路。

　　这木头显然是用面前这棵千年老树雕成的，纪茯苓让青梅树妖对付它，她快速朝着宫殿内跑去。

　　聂小武与韩牛黛此时还在僵持中。

　　韩牛黛威逼不成，又开始利诱。

　　“小武弟弟，你若是与我成亲，便是这憨牛国的王夫，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韩牛黛撩了一下如云墨发，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媚眼如丝，“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退位，让你来当这憨牛国的王。”

　　聂小武不吭声，这是谁当王的问题吗，问题是我不想和奶牛成亲，我只想娶人族可爱的小姐姐。

　　韩牛黛还想再说什么，忽然目光一动，神情冰冷地转身看向殿门口处。

　　纪茯苓一踏入殿门，便被一条藤蔓抽来，她反应极快地躲开，青梅剑出鞘，藤蔓再次抽来时，她毫不犹豫一剑削去。

　　藤蔓韧性十足，但仍被削去了一小段。

　　韩牛黛惊讶地“咦”了一声，多看了两眼她手中的青梅剑。

　　“竟是两千年树妖的树根炼制而成，怪不得能削去千年老树妖的伴生藤蔓。”韩牛黛不敢小觑纪茯苓，站在聂小武身前，警惕且充满敌意地望着她。

　　聂小武已经嘤嘤嘤嚎起来了，“小茯苓你终于来救我了呜呜呜……”

　　纪茯苓见聂小武好端端地被罩在防御灵器内，没被吃干抹净，松了口气，“小武，过来。”

　　韩牛黛的脸色立即沉下来：“他是我看上的人，小姑娘，看在你是他同门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你若是不识好歹，别怪我无情。”

　　聂小武顶着防御灵器，绕开韩牛黛，往纪茯苓这边一步一步挪过来。

　　韩牛黛见状，连忙拦在他面前，脸色肃杀。

　　“你不肯娶我，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片子？”

　　聂小武：“当然不是，她就是我妹妹！你别缠着我了行不行？人和牛怎么能在一起？更何况，你不止是牛，还是一只妖，这就更不可能了，人妖殊途。”

　　聂小武看了一眼后边满殿的白骨，说道：“你杀了这么多人，是个罪大恶极的邪妖，身为人族修士，我不可能坐视不理。若有朝一日有机会，我定会杀了你，替天行道。”

　　韩牛黛一怔。

　　聂小武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认真，丝毫没有之前面对她的逼迫和诱惑时瑟缩怯弱的模样。显然，他并不是在说大话，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趁着韩牛黛被聂小武的豪言壮语吸引了注意力，纪茯苓扔出束缚灵器，照着她的脑袋砸过去。

　　韩牛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束缚灵器困住了。

　　韩牛黛脸色大变，恨恨地瞪了纪茯苓一眼，下一刻，她念了一句什么，忽而浑身开始出现变化，眨眼间变成一只体型庞大的奶牛。

　　而在宫殿外，正与青梅树妖对战的老树妖傀儡接收到召唤，果断弃了一条手臂，撇下青梅树妖迅速赶回王宫。

　　韩牛黛与老树妖傀儡心神相连，她的本体被束缚灵器困住，只能暂时将所有的妖力都集中在了老树妖傀儡身上，一进来便利落地攻向纪茯苓。

　　纪茯苓早有准备，老树妖傀儡才刚靠近，攻击灵器就落在它的妖力命门，瞬间炸得它碎成了两半，妖力命门碎裂，妖气四散。

　　韩牛黛这时才是真的慌了，若是真让这些妖气散完，她今后便只能做一头奶牛了。

　　她连忙趁着老树妖傀儡没完全崩溃，迅速将妖气收拢回本体。

　　然而，妖气已经散逸大半，韩牛黛即便动作再快，也只能收回一小半，已经不再具备一只妖王全盛时期的实力了。

　　纪茯苓的高阶束缚灵器，她之前或许有机会能冲出去，现在却不可能了。

　　韩牛黛只能按捺住怒意，目光平静地看着纪茯苓，开始谈判。

　　“你想当王吗？我可以将整个憨牛国都给你，我只要小武弟弟。”

　　纪茯苓：？

　　韩牛黛：“我方才收到姐妹们的传讯，听说你是个厨子，这次是来找牛奶的。牛奶我们有的是，只要你当了憨牛国的王，全国的母牛都属于你，牛奶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对了，那些低贱的公牛也可以都给你，随便你宰杀。”

　　说完，她朝纪茯苓露出一抹善意的笑，想以此证明自己此刻对她是无恶意的。

　　纪茯苓有些迷惑，她看向聂小武，你小子做了什么，让人家愿意为了你连江山都拱手相让了？

　　聂小武心中警铃大响，“小茯苓，你怎么这个眼神看我？你该不会被她说动了吧？”

　　聂小武越想越慌，按他对小茯苓的了解，她真有可能把自己卖了换奶牛啊。

　　卧槽，憨牛国成千上万的母奶牛和公牛，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奶牛和肉牛，小茯苓若真当了憨牛国的王，那以后她就能随意用牛奶和牛肉做各种美味佳肴了。

　　仔细想想，把他这个除了吃啥也不会的拿去换这么多东西，确实是她赚大了。

　　“小茯苓，你冷静点，千万别被她骗了，她是只妖，她说话怎么会算数？你要是真把她放出来，待会儿肯定要反悔。”聂小武说道，“我以后少吃点，努力做任务，赚的灵石都给你，你别拿我去换奶牛行不行？我不想娶奶牛呜呜呜……”

　　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

　　纪茯苓嘴角一抽，“好了，你给我闭嘴。”

　　聂小武连忙噤声。

　　纪茯苓看向韩牛黛：“你和小武的事，我管不着，小武他是个人，不是什么物件，他要娶谁，要看他自己的意愿，谁也逼不了他。”

　　“至于你的憨牛国，”纪茯苓笑了笑，“你都已经落在我手里了，你觉得那些奶牛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你哪来的底气跟我谈判？”

　　韩牛黛神色一变。

　　说话间，芒果树妖从殿外进来。

　　“主人，已经将奶牛们都抓起来了，就关在旁边的一座大殿。”芒果树妖恭敬地道，“还有数百头公牛，也被我一并抓了起来，听候您的发落。”

　　整个憨牛国，拥有强大战斗力的便只有韩牛黛一个，却被纪茯苓的束缚灵器困住了，母牛们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公牛们倒是有些实力，可面对芒果树妖这只妖王，却也只能束手就擒。

　　憨牛国竟是在顷刻间就全国覆没了。

　　韩牛黛神情变幻不定，她是彻底没了与纪茯苓谈判的底牌。

　　这时，纪茯苓却瞥了她一眼，让聂小武和两棵妖植先出去，她有话要问韩牛黛。

　　聂小武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她真要把自己卖了，死活不肯出去。

　　纪茯苓没好气地道：“再不出去，我现在就把她放出来，亲眼看着你和她洞房。”

　　聂小武脸色大变，连忙冲出去。

　　等人都走了，纪茯苓捡起地上的老树妖傀儡，傀儡被破了妖力命门，已经彻底废了，变成一根被炸得焦黑的枯木，连一丝妖力也没残留下来。

　　虽说是废了，但这枯木毕竟是千年老树妖的树根，若是用于炼器，倒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纪茯苓将这根枯木收进乾坤袋，打量了韩牛黛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那一殿累累的白骨上。

　　“那些都不是你杀的吧？”纪茯苓虽是问话，语气却极为笃定。

　　韩牛黛没想到她特意支开聂小武，第一句话竟是说这个，愣了下后，挑眉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些白骨，都是老树妖杀的，后来老树妖被她杀了，她没将这些东西处理掉。方才骗聂小武说是她杀的，也是为了唬他答应和自己成亲。

　　纪茯苓淡声道：“你若当真杀过那么多人，那我便不能留你活口。”

　　韩牛黛嘲讽一笑：“是吗，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杀过人，你便会放了我？”

　　“没害过人，便不是邪妖，我没理由剥夺你生存的权利。”纪茯苓说道，“不过，强迫小武成亲的事，你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韩牛黛皱眉：“我没有强迫他。”

　　纪茯苓：“……他不愿意，便是强迫。”

　　“男人都这样，口是心非。心里明橘子明是喜欢的，偏偏嘴上却说不要。”韩牛黛说道，“等成了亲，他便会真心喜欢我了。”

　　纪茯苓：“……听说你这个月已经成了三十七次亲了，那你那些夫君跟你拜过堂后，喜欢你了吗？”

　　韩牛黛沉默片刻，“还没开始拜堂，便都吓死了。”

　　是被她的真身吓死的。

　　韩牛黛想到这里，突然目光一亮：“小武弟弟果然是喜欢我的，他都没有被我的真身吓死。”

　　纪茯苓提醒她：“他见过的妖还挺多的，可能已经免疫了。还有，他刚才还说要杀了你，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喜欢你？”

　　韩牛黛唇角一勾：“打是亲骂是爱，他定是爱惨了我。”

　　纪茯苓：……算了，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