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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睡前故事

不辞归 15940字 2022-11-15

  十月二十五,在水一方给众师生多放了一日假。

  程接雨醒来已是半午,身边没有人。外头秋日融融,依稀照进室内。

  他揉着眼睛起身,没有系好的衣襟松开,露出圆润雪白的肩头,以及肌肤之上斑斑点点的红痕。

  程接雨脸一红,连忙把衣襟拉上。

  师叔昨晚不但看了他的胎记,还尝了!还将他剥光了压在身下,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印记……但最终还是不想和他洞房!

  明明都喘成那样了,还是只抱着他蹭了蹭,想压抑下去!

  程接雨没想到师叔真的是“我只蹭蹭不进去”的老实人,鼓着脸气呼呼地问他为什么不做。

  盛云霄一下一下亲着他的脸颊,哑声说没有准备,怕伤到他。

  程接雨顿时小脸通红,感受着对方的力量,睫毛扑闪扑闪,呐呐地说:“那、那就下次吧。”

  然后又大着胆子抱住盛云霄,给他讲了一个《葫芦娃》的故事。

  只是他精力实在比不过盛云霄,讲完故事就睡了过去。

  如今醒来,程接雨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先是羞涩捂脸,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暗暗抱怨师叔的故事也讲得太久了点。

  他平复心情,起床去找盛云霄。

  雪茶听见内室的动静,哼哧哼哧跑进来,脖子上戴着苍庭做的玉牌,身上系着一条白绸绑着一张信纸。

  程接雨将雪茶抱起来,展开那张信纸,上头是盛云霄的字迹。

  “我往端阳峰处理新涯之事,醒来唤我。”

  难怪师叔一大早丢下他走了,昨日婚宴虽然顺利,但柳新涯身世风波还没解决,青云门何掌门等人估计今日就要憋不住了。

  程接雨连忙用传讯玉牌给盛云霄传信,问他情况如何,然后将雪茶留在家中,赶去端阳峰。

  ……

  今日一早,青云门何掌门便带着好几个门派的掌门、长老前往端阳峰,求见温鸿曦。

  温鸿曦早料到他要做什么,把奉亦为、常正清、盛云霄都喊过来,才在主殿面见何掌门。

  何掌门开门见山地问温鸿曦打算如何处置戮魇魔门少主。

  温鸿曦闻言诧异:“何掌门这是何意?戮魇魔门的少主,哪轮得到我九霄宗处置?”

  何掌门表情一滞:“他可是魇寐之子,在水一方怎能纵容这样的人在此求学?”

  温鸿曦老神在在,看向常正清:“正清师弟,我在水一方选拔学员的规矩里头,可有‘父母恶者不可入学’这一条?”

  常正清躬身回禀:“回掌门师兄,没有这一条。”

  “那可有‘魔修不可入学’这一条?”温鸿曦又问。

  常正清又答:“回掌门师兄,在水一方虽然从未收过魔修,但并无此条禁令。”

  坐在下首的何掌门搭在八仙椅扶手上的双手收紧,面容严肃:“温掌门这是要袒护魇寐之子?”

  温鸿曦肃容看向何掌门,“何掌门何出此言?在水一方要处置学员,总得有理有据,烦请何掌门告知,柳新涯此人到底有何不妥?”

  “正是!”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宋阳和曾馗从殿外踏入。曾馗望着何掌门,“请何掌门说说,我家少主到底哪里得罪了何掌门?”

  二人身后,柳新涯与孔凌、苍岳、苍庭一道进来,站在大殿中央。

  何掌门拍着椅子扶手怒而起身,指着柳新涯道:“魇寐作恶多端,害我胞弟,他是魇寐之子,又是魔门少主,岂是良善之辈?”

  宋阳挡在柳新涯身前,沉眸看向何掌门:“何掌门此言差矣,谁说我们少主是魇寐之子?”

  何掌门一愣,顿时噎住。

  “正是,何掌门说话得有证据,否则就是诬告!污蔑我家少主清白!”身形高壮的曾馗挤上前,对何掌门怒道。

  何掌门脸上青白交加,反问:“那你们又如何证明,他不是魇寐之子?”

  曾馗却横眉怒道:“你这老头,我家少主父母是谁为何要向你证明?我还没问你是谁的种呢!”

  “你与魇寐有血海深仇,那你得去找魇寐,找不相干的人耍什么威风?魇寐之行径,我们戮魇魔门同样不齿,但他死的时候,我家少主不过是枚孔雀蛋,一切仇怨与我家少主何干?”

  曾馗堵的何掌门说不出话来,又神情蔑视地看着何掌门:“你不会是打不过魇寐,就来欺负我家少主吧?您若是这种欺软怕硬之人,我劝你尽早歇了心思。”

  他捏了捏拳,指骨咯咯作响,咬牙道:“我戮魇魔门可不是你随便能捏的软柿子。”

  “曾馗。”宋阳叫住他,“不可对何掌门无理。咱们虽是魔修,但也是讲理之人。”

  曾馗见好就收,宋阳早前就交代过,今日与他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定能辩得那老道无言以对。

  又被宋阳暗讽“不讲理”,何掌门怒得满脸赤红,瞪着柳新涯说不出话来。

  跟着他来的几位掌门、长老同时沉默,意识到事情不会朝他们预料的方向发展。

  仔细一想,曾馗那魔修话糙理不糙,就算眼前的少年是魇寐之子,他们没有他作奸犯科的证据,有何理由处置他?

  何掌门气得哼哧喘了两声,指着柳新涯:“这小子隐瞒身份潜入在水一方,敢说没有阴谋?”

  宋阳垂眼道:“我家少主只是来在水一方学习修道之法,净化妖丹,此事盛云霄修者可以作证。”

  盛云霄点头:“他体内的魔气无法与妖丹共生,如今已清除了大半。何掌门若是不信,可亲自查探。”

  何掌门一怔,没想到柳新涯竟然真要清除魔气。

  “那可使不得!”曾馗挡在柳新涯身前,“万一您趁机对我们少主动手,那该如何是好?”

  何掌门气急,“你——我就不信,他柳新涯净化了妖丹,不再修魔,你们戮魇魔门还会护着他?他还能当你们少主?”

  曾馗仰头轻蔑弟“嗤”了一声,“这就不劳何掌门费心了。我们少主不管修不修魔,是妖是人是鬼,都是我们少主。不像你们这些自诩大义凛然的修者,最是擅长铲除异己,明知我家少主清清白白,仅凭他半魔半妖的出身便要置他于死地。公正道义,全由你们一张嘴说了算?”

  何掌门身后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又羞又恼,梗着脖子反驳:“胡说八道!我等岂是那种颠倒黑白之人!”

  “正是!你这魔修休要含血喷人!”

  何掌门辩不过曾馗与宋阳,气得面红耳赤,瞥见一旁的孔凌和苍岳,指着柳新涯道:“那、那他伙同魇寐旧部,谋害妖族太子,如此作为,还不足以在水一方将其问罪?”

  温鸿曦装作讶异:“何掌门何处此言?柳新涯何时谋害了妖族太子?”

  何掌门不信温鸿曦不知,暗暗恼怒对方装傻,索性挑明,指着苍庭道:“苍长老之子带来在水一方的那只小狐狸,不就是妖族太子?”

  温鸿曦又装作讶异,惊得站起身看向苍岳:“当真?!”

  苍岳脸色一微变,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孔凌。

  何掌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孔凌,想到她与柳新涯的关系,仿佛像是揪住了把柄,顿时有了底气:“今日谋害妖族太子,明日就敢谋害同窗,难不成就因他是孔长老的外孙,就能胡作非为?”

  孔凌此时站了出来,“何掌门这话子虚乌有,太子亦是我的外孙,与新涯感情甚笃,何来谋害一说?何掌门莫要将一个已被魔门驱逐的叛主之人所做之事,强加到新涯身上,肆意诽谤!”

  何掌门气急:“那魔修如今潜逃在外,你们自然可以抵死不认,焉知不是你们将罪责全推到他身上?”

  “何掌门此言有理。”盛云霄突然出声,惹得众人望向他,“不若何掌门将此人缉拿归案,好好审审。”

  何掌门顿时又噎得说不出话来,盛云霄都抓不住的魔修,自己能有几分本事与之相较?

  曾馗见他突然哑了喉,又捏了捏拳,沉声道:“我就说他是个欺软怕硬的老家伙,以为咱们少主好欺负。”

  何掌门又急又怒,寻不到由头处置柳新涯,心中的恨意却更深。

  胞弟惨死的画面又浮现在他脑海,耳畔不断响起魇寐当时猖狂的笑声,那张狂妄邪狞的脸逐渐与面前的柳新涯重合。

  仇恨在胸腔发酵,何掌门面容逐渐扭曲,双目赤红,死死瞪着柳新涯。

  若此时他能保持冷静,便能分辨,柳新涯其实与魇寐长得半点不像。

  然而此刻他已然被仇恨吞噬,猛地抬掌攻向柳新涯。

  曾馗站在柳新涯身前,反应迅速地接下这一掌,将何掌门震开,惊愕地望向对方:“这老头他——!”

  端坐于对面的盛云霄忽然提身飞来,一招制住何掌门,将他周身经脉封住,用缚灵锁将其捆住。

  盛云霄:“他化魔了。”

  只见何掌门双目血红,萦绕着浓重的魔气,满脸凶恶地瞪着柳新涯,恨不得生啖其肉。

  盛云霄将双手覆在他头顶,菁纯的灵力探入他体内。

  须臾,何掌门眸中的魔气与血色散去,眼神涣散地瘫软下去。

  盛云霄将他丢给随何掌门一道来的几位掌门、长老,道:“并非寻常心魔,而是强行植入体内的魔气,催长了仇恨与恶意。诸位可知他近日是否接触过可疑之人?”

  其余几位掌门、长老早已呆若木鸡,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何掌门此时渐渐恢复了清明,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眼眸蓦然睁大。

  曾馗见状“啧”了一声,“这可不妙咯。若是按你们的公正道义,何掌门这样的堕魔之人也应当尽快处置了,对吧?”

  何掌门被曾馗的话臊得脸红,再也辩驳不了。

  宋阳浅笑着对何掌门道:“何掌门不若赶紧想想到底是着了谁的道,利用您针对我家少主。”

  何掌门茫然一瞬,立刻回忆起此前的种种。

  盛云霄将他身上的缚灵锁解开,但依旧封着他的经脉,免他再度化魔。

  半晌,何掌门突然抬头看向苍岳,“是你,是你传出消息,说你儿子身边的小狐狸是妖族太子,暗示柳新涯心术不正,与魔修勾结!”

  苍岳脸色一沉,面容有些阴鸷,“何掌门哪里话?苍某前日晚间才到九霄宗,并未与何掌门有过接触,何掌门莫要往苍某身上泼脏水。”

  何掌门却十分笃定:“我是没有见过你,但我收到柳新涯其实是魇寐之子且谋害妖族太子的消息,全部来自你山海妖境!孔长老不会这么做,那便只有你!你先前便怀疑柳新涯,还当众拆穿他半魔半妖的身份,这你抵赖不了吧?”

  苍岳不徐不疾地反驳:“一切不过是何掌门臆断。先前苍某是怀疑过柳新涯,但并不能证明后来的消息也是由苍某散布,何掌门说消息来自山海妖境,又有何证据?”

  “苍岳!”孔凌突然沉声呵斥,横眉怒视苍岳,“我先前就警告过你,若是再对新涯不利,决不轻饶!”

  苍岳面容阴狠,“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说我针对他!”

  “珍儿!”孔凌赤红着眼,咬牙哽咽,“你害了珍儿还不够,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

  “我没害她!”苍岳脸色陡然一变,表情有些狰狞,咬牙切齿道:“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闭嘴!”孔凌沉下脸,沉痛的目光瞥向苍庭。

  苍庭瞳孔一震,心间一凉,只见外祖母看向父亲,怒道:“枉我再三忍让,今日,决不能再容你这无耻之徒!”

  她召出长剑,提身运气,直指苍岳面门。

  苍岳同样化出长鞭,与孔凌战在一处。

  大殿施展不开手脚,两人顷刻间战到殿外广场,一时间灵气与妖力翻涌,飞沙走石。

  苍庭连忙跟着跑出大殿。

  温鸿曦与盛云霄等人对视一眼,轻叹一声,往殿外走去。

  何掌门等人早已被这样的变故惊呆,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苍岳害了柳新涯的生母这又是怎么回事?

  何掌门略微一想,当即恨恨道:“苍岳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余人深有同感,也跟着来到殿外。

  宋阳和曾馗护在柳新涯身侧出来,望着他始终静默不语的模样,“少主?”

  柳新涯攥紧了拳头,抬眸看向苍庭的背影,只一眼,转头对左右护法咬牙沉声道:“护好外祖母,杀了苍岳。”

  “是!”

  苍庭身子一震,僵着脖子扭头看向柳新涯。柳新涯别开脸不与他对视,望向加入战局的左右护法。

  盛云霄便是在此时收到程接雨的传讯,他忙回:“先别过来,这厢起了争执,你且在归雪峰待着,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流风回雪院中有他设下的禁制,比别处安全。

  然而程接雨急着见他,此时已经出了门,飞身赶往端阳峰。

  感应到传讯玉牌收到盛云霄的讯息,程接雨停在一棵树上,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听盛云霄的话,回归雪峰待着。

  谁知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如一?”程接雨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却见她沉眸冷脸,一改往日温顺柔弱的表情,黑沉的眸子盯着他,然后忽然牵起嘴角,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

  程接雨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抽身欲逃。

  谁知身后猛然传来强大骇人的气息,瞬间将他身形定住,接着飞来一根银锁,将他缚住。

  程接雨一惊,猛然从空中坠到地上。

  他闷哼一声,来不及呼痛,奋力挣扎,却发现周身灵力根本调动不了。

  “别费劲了,这可是缚灵锁。”李如一停在他面前,脸上笑容阴鸷。

  程接雨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你不是李如一。”

  那个师妹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威压,能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还有这缚灵锁,竟然让他如今一点灵力都调动不了,连用传讯玉牌给盛云霄传讯都不能。

  “李如一”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挥手扫出一道魔气。

  程接雨指背一痛,瞬间裂开一条血痕,握在手中的传讯玉牌瞬间掉落在地。

  魔气!

  程接雨心猛一沉,再度抬头,却见“李如一”一个手刀劈向他后颈,顿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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