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乐的演艺事业开始明显上升了。

　　虽然还没到忙得飞起、没时间睡觉休息的地步，那也是大部分时间基本都不得闲了。他最近话题度高，说是评论有些褒贬不一，但业内看着他出演的MV照放，国际大牌的广告照拍，是个人都明白这波风浪对他无甚影响。

　　因此，即便青年从剧组出来了，也还是要奔波在工作之间。

　　回家睡觉的时候还能和闫钧晚上见面，要是到了外地，那就真的只能打电话视频了。好在闫钧对此不会说什么，陆永乐也总是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当日的趣事、买了什么纪念品，因此这段聚少离多的日子还不算太令人烦心。

　　青年在《帝王之相》的戏份很快迎来了杀青。

　　最后拍的戏份，是邝东羽牺牲的一幕。简单来讲，是他的主子交给他一个重要信物，要求务必送到太子手上。但运送的队伍中途遇到埋伏，邝东羽为了保全信物，将东西托福给了其他人，自己出去吸引敌人的视线以调虎离山。在逃无可逃的时候，被一箭穿心。

　　这个角色其实死得很干脆，但也死得很壮烈。他武艺高，英勇杀敌，敌人难以近身，最后才死在了箭雨之下。这个流程听起来是挺一气呵成，可为了拍摄镜头和效果，前面的打斗和最后的中箭必须分开拍。也就是说，陆永乐的行动、表情等，必须保持连贯，这样才不会打断观众的情绪。

　　这还是个夜场戏，拍到最后一幕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了。

　　应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拍摄现场却气氛壮烈，而且人可算得上非常多。这也正常，武行基本都在，演的全都是追杀邝东羽的刺客。有前面舞剑挥刀的，还有后面举着弓箭的。陆永乐站在他们中间，身上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破，脸上满是脏灰，脑门上全是汗，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一手提着一把已经卷了的长刀，另一手……抓着插在心口上的箭。

　　准确来说，是一支箭的木杆从他的胸口向外延伸，箭头已经看不到了。他的手抓在箭与衣服接触的地方，看起来像是抓住了箭，实际上也是固定箭不掉下去的方法。

　　这是道具组刚刚给他装好的道具，同时还在箭头插入处旁边放了个小血袋，等下拍戏的时候有用处。

　　虽然手上忙，身上乱，但青年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坚毅决绝的神色毫不动摇。

　　镜头外，除了参加拍摄工作的人，还有两个没有戏份的演员在这里。

　　柏立言，邢哲海。

　　他俩今晚都有戏，但这会儿早就拍完了。柏立言留下来，算是帮忙看现场，也就是演技指导。邢哲海留下来，则是为了培养情绪。

　　他明天要拍一场“知道邝东羽死亡消息后的反应”，剧本上只有寥寥数字的描述，但他却要表现出非常复杂的情绪。为了能表演好，他今天要亲眼看到“邝东羽的牺牲”。

　　邢哲海这么做，也正是刘玫导演和柏立言的想法。这“主仆俩”培养了这么久的情感，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好了，都准备好！”刘玫拿着话筒，“打板！”

　　场务拿着场记板走到镜头前，举起，“啪”的一声打下去：“Action！”

　　镜头下的人动起来，包括陆永乐。

　　“呃……！”青年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半，身体晃了晃，抓着箭的指缝和衣襟间缓缓流下了红色的液体。

　　下一刻，他像是抵不住向后的惯性，浑身也失了力气，径直摔了下去。

　　眼睛睁大着，望着远方，仿佛是出神想什么的时刻，又好似是神魂飞走的瞬间。

　　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几乎是直挺挺地，向后仰去。

　　嘭！！！

　　“Cut！”

　　刘玫导演喊了停，然后开始回查刚才拍摄的所有镜头。为了画面连贯，刚刚的几秒用三台机器同时拍摄，导演需要确定三个镜头下的表演都清晰、到位。

　　陆永乐坐起来，手里还抓着那支箭，不敢乱蹦跶。

　　即便后面的地上已经铺了防护垫，但他刚刚那种径直往后砸的动作还是看得人心惊胆战，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后脑勺。站得最近的武指问了一句“没事吧”，青年摇摇头，等着导演往下的安排。

　　要是重摔，身后的垫子也不用撤了，直接站起来再来一遍就行。

　　刘玫导演和柏立言都盯着监视器，一个个镜头、一秒秒检查过去，还相互讨论了一下。好一会儿后，导演终于再次拿起话筒：“过了。”

　　关键镜头一条过，这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但陆永乐没空、也不敢完全脱出情绪去庆祝，只是赶紧起身，让道具把垫子撤走，然后直接躺在了地上。

　　刘玫导演让灯光组稍微调整了一下，看着镜头里的画面采光完美了，就命令道：“开拍。”

　　场务再次跑来打板。

　　啪！

　　这次的镜头，画面里只有邝东羽一个人。从几乎全身，慢慢推到只有胸像。和其他的单人镜头不同，这个镜头几乎不用做任何表情，陆永乐只要一直睁着眼，表现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就可以了。

　　但这只是及格线。在之前讨论表演的时候，导演给陆永乐出了个难题。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在最后默念“主子”两个字，同时能够落泪。

　　这不是个硬性要求，只是导演的灵光一现，所以没安排眼药水。刘玫一开始还不确定陆永乐到底会不会应要求这么做，但当镜头推近后，刘玫忽然就意识到，陆永乐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小小的屏幕上可以看得非常清楚，青年的眼眶已经红了。

　　完美的打光之下，泪水打转的眼眸里似乎有星光闪烁。

　　镜头推定后，青年的嘴唇轻微地颤了颤：“……主……子……”

　　他的眼帘渐渐垂下，合上，泪水也从眼眶滚落，划过脸侧。

　　“漂亮……！”刘玫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等镜头静置了十秒左右，才用话筒喊道，“Cut！”

　　“哈……”一直在憋气的青年终于大大喘了口气，同时也睁开了眼睛。他正想着得提前再酝酿一下，不然待会儿要是再来一遍，就没眼泪了。谁知没等他再次酝酿几秒，就听刘玫导演的声音从音响传来：“过了！”

　　陆永乐：“！！！”

　　青年一下坐了起来，望向导演：“真的？！”

　　“真的。有点小问题，不过不是你的问题，瑕不掩瑜，这样就最好了。”刘玫直接用话筒道，“但你最后那两个字，之后要补录一下，还是要让观众听清楚才行。”

　　“好，我知道啦！”陆永乐爬起来，给周围的武指和工作人员鞠躬说谢谢。刚转了一圈，一起身，青年就看到柏立言正捧着一把花朝自己走来。

　　“恭喜杀青！”柏立言将花递给青年，还隔着花拥抱了一下，“辛苦了。最后两条拍的非常好，你真是进步神速，未来会很光明。”

　　“是刘导、言哥还有剧组里很多人都帮助我，才让我能够学到这么多……”

　　陆永乐抱着花束，说了一下杀青的感想，主要是又说了一通感谢。在剧组磨练了一个多月，其实他的感慨还是挺多的，只是刚刚酝酿情绪后落泪，加上两个镜头都一条过的高兴，这会儿就不会再哭了。

　　即便已经到了深夜，陆永乐说完的时候，在场人还是很给面子地集体鼓掌了。柏立言拍完手，还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青年：“喏，给你的利是。”

　　青年摸了摸红包的厚度，笑嘻嘻地低声问道：“够我买奶茶买？”

　　柏立言好笑道：“不够你和我报账，总可以了吧？”

　　“好呀。”青年顿了顿，又高声道，“我明天请大家喝奶茶哦！”

　　开始收工的剧组人员们笑着应了。

　　柏立言挑眉：“你该不会觉得整个剧组的奶茶我都会给你报销吧？”

　　“哈哈，没有哇。”青年乐道，“言哥请我，我也请你们嘛。”

　　“我忽然意识到，你一杀青就叫我‘言哥’了？出戏也太快了吧？”柏立言笑了笑，“好了，早点回去休息。以后还要经常来往的，别一出组就忘了人，知道吗？”

　　这话乍听之下说的是让陆永乐不要忘了自己，实际上还是提醒青年要继续和剧组里认识的人好好相处，多个朋友多条路。

　　“好，我知道啦。”陆永乐点点头，又和柏立言随便寒暄了几句，这才走出了拍摄地。

　　他又和刘玫导演、副导、武指组长等人稍微交谈了一下，这才算把杀青的招呼都基本打过一轮了。剧组里其实还有杀青感想的花絮要拍，不过就安排在了明天早上，现在已经可以收工回去休息了。

　　陆永乐抱着花正要走，一扭头，看到邢哲海还站在不远处，有点出神地望着自己。

　　青年应着对方的目光走过去，有点疑惑地眨眨眼：“邢老师……？”

　　陆永乐还是第一次像别人那样喊邢哲海“老师”，导致邢哲海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对方在喊自己：“……你怎么叫我这个？”

　　“因为……”陆永乐正想说因为已经杀青了，但他忽然想到，邢哲海明天似乎要拍回忆邝东羽的戏，立刻改口道，“好吧，我错了，请主子原谅。”

　　邢哲海其实自己问完后就想到原因了，没想到青年专门为了自己改口，不由得笑了笑：“没事，你想叫什么都可以。我刚刚就是在想事情，走吧，回去休息了。”

　　演员们都住一个酒店，这会儿收工还真能一起回去。不过陆永乐有点怕影响邢哲海的状态，问道：“真的？咱们一起回去，没问题吗？”

　　邢哲海耙了耙头发，无奈一笑。

　　“当然没问题。不一起走的话，刚看完那样的场景，我怕我今晚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