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冬绥心想许是他累了, 便应了声，不再多问，扬起嘴角拿菜刀开始切肉。他刀工尚可，双手配合得当, 干脆利落地处理着鸡肉, 动作愈发游刃有余。

　　叶往扭头瞧着他的动作, 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菜刀很硬实，砧板上咚咚响个不停, 直播间观众也随着这声音思绪蹁跹。

　　【玉兰香水味】：哇塞, 方冬绥切肉的动作很灵敏娴熟啊，左手手指还内扣着固定鸡肉，挺有经验的样子。看起来方冬绥的厨艺是真的不错……至少这个刀工可以的。

　　【熊熊可爱】：居然是麻辣可口的辣子鸡哇, 火辣辣很给力，呲溜~

　　【珠帘在降落】：额，勉强还行吧，看看成果再下结论。

　　在爆炒的过程中, 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将葱姜蒜，花椒干椒芝麻等放入锅里快速翻炒，继而又倒入料酒, 一股诱人涎水的麻辣香味顿时弥漫在空气里。

　　摄影师叔叔站在旁边，喉咙忍不住吞咽了好几下，明显是被这股辣味刺激了味蕾，吸引饿了。

　　直播间观众无法尝到辣子鸡的味道，但他们看见方冬绥手速很快地翻炒, 火候和油量安排得很适量，把控得当, 显然不是新手可以完成的。

　　再看方冬绥下辣椒的动作，众人都不禁被刺激得泪腺一酸，都觉得已经辣到骨子里了。

　　娴熟的动作令部分为黑而黑和疑心重的观众无话可说，但有些人还硬是憋出了几句嫌弃的话，譬如收益差味道差比不上厨师，但这些人都被拥有着雪亮眼睛的正经观众放倒。于是他们只能默默闭住声音，停在键盘上的手顿住，弹幕再度被彩虹屁占据。

　　方冬绥将辣子鸡装盘，辣香扑鼻。他托起盘子递给叶往看，眯起眼睛，像献宝一样：“前辈看看，昂~”

　　叶往颔首，淡淡一笑：“很好。”

　　“谢谢前辈夸奖！”方冬绥嘻嘻两声，眼睛弯了弯。

　　下一刻，他将瓷盘轻轻放在桌案上，却不知道一时触及了哪根弦，脑子里白光一现，隐约意识到了叶往的目的。便不禁晃了晃神，心里更是忍不住甜滋滋。

　　旁边叶往还挺直腰背细细将锅里的糟溜鱼片呈盘，连一丝毫眼神都没给他。

　　但方冬绥仍旧掀了掀唇角，促狭地瞄了他一眼，眸子被笑意染满，又开始生龙活虎地和直播间观众聊天。

　　“这道是辣子鸡，大家应该很熟悉了……不如我们来看看前辈做的糟溜鱼片吧，嘶——好香！”他靠近厨案，弯腰轻嗅了嗅，立时大叹，瞬间按捺不住流口水的心思，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满都是期待。

　　弹幕一溜一溜往上滑动，越拉越多的观众进入直播间。

　　方冬绥觑了眼含着笑意的叶往，从桌上随意拿起一个擀面杖。

　　他调皮地咧起嘴角，佯装话筒立在唇边，假做记者样子和观众交流：“大家请跟我来看，这里是探阳古城西侧的偏僻厨屋，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素有“国宝”（加引号哦）之称的叶往先生！”

　　叶往拿着托盘的手差点没稳住，颤了下，脸上也没绷住表情，扑哧一声，继而掩面大笑。

　　方冬绥心里开怀，跟着一起笑，却问：“前辈笑什么。”

　　叶往放下托盘，倾身看着他的眼睛，眉梢轻挑：“说我像熊猫不成？”

　　“不像么？”方冬绥眨眨眼，将擀面杖递到叶往的唇下，咳了声，眼睛里藏着揶揄，却凝着脸故作沉稳地问：“大家都知道咱们叶老师可喜欢用手掩面了，熊猫猫们不是常常用前掌蒙面吗？还有黑白分明的眼睛特别像，是不是呀。”

　　弹幕：是是是是是！！！可可爱爱！

　　反差萌绝了。

　　叶往顿然失笑，他确实有这个小习惯，现在被方冬绥调侃着说出来，倒是颇为好笑。

　　方冬绥又接着cue他，歪了歪脑袋，表情古怪机灵：“熊猫最喜欢吃竹子了，不知道前辈喜不喜欢啊？”

　　叶往眼神宠溺，顺着他一耸一耸的秀眉，走到旁侧，打开一直默默蒸虾饺的青皮慈竹蒸笼。

　　观众才发现这里另有玄机，顿时大叫起来，想要摄影师把镜头怼上去。

　　晶莹小巧的虾饺，内里的橙红色的虾肉爽滑鲜美，薄薄的饺子皮透明的像水晶一样，包裹着虾肉引人垂涎。

　　方冬绥眨眨眼：“看来前辈真的很喜欢竹子哦，这种竹笼蒸出来的早食特别好吃，既爽口不腻，也汁水鲜美。啊，我现在只单看着，都快忍不住，想要一尝虾蓉的味道。大家说是不是啊……既然这样，那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唷。”说着眨巴眼睛望着摄像头，露出的笑容萌坏了一群观众。

　　【年轮记忆】：额，真诚提一个建议，绥绥转型去做美食直播吧……给俺活活说饿了，半小时前才吃的老火锅仿佛蒸发了。

　　【广式虾饺】：＋1，疯狂举手赞同！绥绥考虑一下呗。

　　方冬绥噗嗤笑。

　　他拿起手机，眼睛飞快地在弹幕上扫了几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灵机一动，笑咪咪道：“诶，我发现有很多观众，都对前辈晚上的表演很感兴趣，请容许我暂且代表他们问前辈一个问题。”

　　他把“话筒”递过去，正正经经地问：“晚上的演出，前辈将要饰演的是汉成帝，那您将会怎样演绎呢？”

　　问到这里，方冬绥心里扑通扑通跳，眼神热切地望着他，想听听他的答案。

　　叶往眼神垂下，正对上方冬绥黑溜溜的眼睛，心尖一动，他微微扬唇，定定看着对方：“美色不可失，美酒不可去……”深邃的眼一望看不清深渊。

　　方冬绥鬼使神差地望进他的眼底。

　　但叶往又笑睨了方冬绥一眼，胡乱撸了他那把微卷的头发，低笑道：“只是一人多面，不可片言决断。如何演绎，只等晚上再说，嗯？”

　　方冬绥愣愣点头，顿了会，灵活地将话头转到中午的美食比赛中。观众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顺着他的话开始在弹幕里期待，哪位嘉宾可以得到古城居民的喜爱，并获取积分。

　　先前领取的卡纸上一共写了四道菜，现在都已经完成，眼看时间就要跳到十二点半，他们不再耽搁，整理干净后，就分别捧着托盘，行走在古城的雪地里。

　　路上，方冬绥按捺不住好奇心，挪过去，紧挨叶往，小声问：“前辈到底要怎么演出？之前一直都是在陪我练习舞蹈，好像没有说过这个话题。”

　　雪地滑，两人都走得较慢。叶往闻言，偏头看着他，语气放轻：“真要知道？”轻柔的声音里黏着别样的味道，像是浓稠的巧克力浆，在冰寒雪里纵情铺开。

　　方冬绥确实很想知道，别别扭扭点了个头。

　　不知是不是被寒气入了身体，叶往哑声道：“细腻且真实的表演，才能真正触及到角色的最根本，要演绎一个人物，不是要单纯成为他，而是保持和他同样的精神状态。情感什么时候爆发，要自己去揣摩，调节自身情感，合二为一。”

　　他脚步停下，倾身在方冬绥耳边，低声说：“野史记载，他似贪恋美色……那我也就……”

　　这声音黏糊糊地瘆人，方冬绥惊诧望了他一眼，浑身上下不可控地抖了抖，跺着脚飞快走开，勉强掩饰了颊上的红晕。

　　被漏在后边的叶往摇头笑了笑，望着那僵直的背影，长叹了一声。

　　他很想尽快解决这段关系，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方冬绥勾得再也忍不住。这样害羞又主动，勾人却不知，种种对立面都被冬绥尽数拥有，实在想要……

　　想要狠狠欺负。

　　*

　　作者有话要说：

　　“细腻且真实的表演……”这段话参考百度-表演艺术中的方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