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知瑶半天没见他吭声,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你生气了吗念念？我真觉得没什么, 他们只是po了日常照而已, 而且事后也让lea告诉我了。”

　　而且照片里她还挺好看的。

　　身后的少年沉默了许久。

　　他慢吞吞地说：“……我当然没有生气。”

　　他说着没有生气，结果眉头却皱的很紧，知瑶怎么会信他的话, 如果是平时的念念, 早就三两句开始和她拌嘴了。

　　她不太服气的拿出手机给他看。

　　“你看嘛, 真的还好看的。”

　　知瑶以为裴念生气是因为之前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才心情不痛快, 结果又被她顶了几句，她特意做了个鬼脸：“比念念帮我拍的照片还好看。”

　　裴念根本不想看。

　　他心烦意乱的推开知瑶伸过来的手，又怕弄伤了她, 放轻了力度, 结果手里屏幕里的小姑娘在眼前一闪而过之后，他伸出去的手蓦地僵硬在了半空中。

　　瑶瑶抱着漆黑的大提琴侧坐在椅子上。

　　她的眸子是低垂着，长长的羽睫忽闪着, 但依稀可见绿色的瞳仁。浅绿色的半长裙只遮住了膝盖，细白的小腿就显露出来，像是初生的杨柳。

　　她漂亮的像是个精灵。

　　知瑶本来还歪了歪头, 打算问他感觉怎么样。

　　裴念每年替她拍的照片都特别的幼稚，反正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简直是儿童照，而这张照片不一样，至少能一眼就让人看出来, 这已经是个少女了。

　　谁知道裴念一直不回答，知瑶愣住了，她伸出手使劲在竹马面前挥了挥手：“念念？”

　　裴念的神情有些慌乱。

　　他的脸色苍白，神情有些微不可见的慌乱，但在看见她之后，却又漫上来一点儿绯红。裴念逃也似的低下头，他只想避开她。

　　瑶瑶离他太近了。

　　裴念还从来没想过，和知瑶待在一起，会令他这么紧张，掌心出汗，手足无措，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念念？”知瑶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追了几步跨上自行车，蹬得飞快的裴念，风都把他的衣角高高的吹起来了，知瑶瞪大了眼睛：“等等我念念！念念！”

　　裴念的声音含糊在风里：“……我还有点事儿。”

　　落荒而逃也太丢人了。

　　裴念咬住了嘴唇内侧的肉，他懊恼的想，这回真是丢干净了半辈子的脸，就连之前教导主任罚他当众念检讨都没这么丢人。

　　瑶瑶，是妹妹。

　　裴念想。

　　他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反复念了几遍。

　　但是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台下起哄的那句德国骨科。

　　淦，他真的应该那时候就下去找那小子打一架，现在就不至于这么心烦意乱了。

　　知瑶在原地都傻了。

　　她拿出照片来反复确认。

　　——有这么丑吗？！

　　都把念念吓跑了，这是得多难看啊？

　　都说人看自己是有滤镜的，知瑶觉得自己看自己应该也不准，保不齐她的滤镜就觉得自己很好看，但是念念就觉得很吓人呢。

　　知瑶还从来没有被人丢在原地的经历。

　　她望着念念落荒而逃的方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怀疑人生。

　　说起来，评论区也也有人说来着。

　　这张照片的角度特别死亡角度，而且还直男拍照。

　　也没有加滤镜加美颜，连磨皮美白都没有，全靠着知瑶特别能打的五官扛着，或许还要感谢一些当晚不是很明亮的光线。

　　所以……是真的拍的不好看？知瑶怀疑的想。

　　可是他们都在夸神仙妹妹。

　　难道神仙妹妹不是好看的意思吗？

　　知瑶想来想去决定去问容清桦，容清桦几乎对她是有问必答，看起来审美应该也还很在线的样子。

　　她把照片发过去了。

　　容清桦秒回了一句【怎么了？】，看起来真的二十四小时在线。

　　【……你也觉得，不好看吗？】

　　容清桦慢了一拍。

　　结果那边发的特别快。

　　【角度不好】

　　【没加滤镜】

　　【没开美颜】

　　【磨皮美白一个都没有】

　　容清桦：“……”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屏保，突然产生了些微的怀疑。

　　那边没有回答自己，知瑶有些泄气，【……原来真的不好看。】

　　可她觉得这张自己真的很漂亮了。

　　她喜欢这个角度的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同学的镜头下，她是这样孤僻冷淡，又带着一点儿清浅的忧郁的。

　　因为她一直都只被人夸可爱。

　　可知瑶不喜欢可爱，可爱是形容小孩子的。

　　她也不喜欢像知意那样。

　　风情万种、蹙眉间都令人心生涟漪无限。

　　她就喜欢这张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特别特别的有距离感，又不是很傲慢的距离感。

　　正想着，容清桦却终于开口了。

　　他说：【我觉得很好看。】

　　是那天，他目送着她们离开的时候一样。

　　那时候的知瑶，就是这样的神态，但不同寻常的是，她非常冷静。

　　知瑶突然不好意思了。

　　她开始意识到这样没头没脑的发照片过去问人家，很有可能被误解的——而且还一个劲的问好不好看，那就更糟糕了。

　　要是和念念这么作很正常，可是和容清桦——他们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知瑶自闭了。

　　她想解释一下不是这个意思。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最后干脆都不想回了。

　　还是容清桦猜到了，【是谁觉得不好看吗？】

　　不然为什么知瑶要用“也”。

　　【嗯，可能。】

　　知瑶低着头，很委屈的打出一行字，【好像……被我吓跑了。】

　　容清桦半点不客气的说：【那是他眼瞎。】

　　知瑶：？？

　　结果对方还是发那个可可爱爱的小人捧心心的表情包给她。

　　知瑶看看那个捧心心的小人，然后再看看容清桦上面那条消息，又有点开始怀疑人生了。

　　容清桦其实怀疑知瑶说的那个被吓跑的人是裴念。

　　他微微挑眉，如果不是裴念，知瑶根本不会没头没脑的发这些来问他——青梅竹马，地位当然是不可动摇。

　　但最值得庆幸的是，裴念一直都慢半拍。

　　而知瑶比他还要慢半拍。

　　不然真没他什么事了。

　　容清桦找补了一点儿回来，【如果是审美不同，那就没办法了。】

　　知瑶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想了想：【……其实我觉得，是因为……】

　　因为了半天她自己也没想明白，最后知瑶干脆不想聊这件事了，毕竟回想起来了，还是挺尴尬的。

　　念念到底是为什么就这么溜了的啊。

　　【谢谢你的书，看了一点，觉得很有收获。】

　　容清桦：【我物理学的还不错。】

　　知瑶：【？】

　　他又发了链接过来。

　　还是一样的双语版，这回干脆是文档了。

　　知瑶诧异。

　　她长得很像是物理学得不好的样子吗？

　　虽然她物理确实有点拉垮……但是她没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