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饭的地方在一家普通的酒楼, 食物价格比较平民，但口碑很不错，也有VIP包厢可供他们使用。

　　这个地点还是许泽决定的, 毕竟要请吃饭的人是慕清离，他们都不想让他有太大的经济压力。

　　贺严以为今天本该是慕清离和许泽孤男寡男的‘约会’,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要给许泽一个‘惊喜’，破坏他的打算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等打开包厢的门之后，受到惊吓的人是他。

　　包厢里，坐在圆桌旁说话的人不仅许泽一人。除了许泽和他经纪人之外, 慕清离的助理小刘也在, 许泽好像还带了一位他同公司的师弟, 对方是个长得特别俊的男人。

　　如果只有这几个人在的话，贺严还不至于那么惊讶。

　　“……阿熙，你为什么也在这里？”贺严不敢置信地盯着坐在人群之中，自己的经纪人, 声音低沉地询问道。

　　陈熙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过来, 并不意外：“我记得我应该有跟你提过，最近要趁着慕清离还没戏剧播出的空档, 给他早点小工作先稳定一波热度？”

　　这件事贺严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作为老板，他自己平时除了工作室一些事务, 也还有拍戏方面的事情需要处理，自然没法询问得过于详细。

　　现在他终于品出些许不对劲, 皱眉问：“你说的合作对象，是许泽？”

　　陈熙点了点头，看了许泽一眼后才低声道：“毕竟不同公司，你也说让我们自己安排, 就没有特意通知你了。杨飞和影后那里有点事还没回来，清离的事情就暂时交给我代理。”

　　主要他和慕清离都大概知道，贺严最近看许泽好像有些不顺眼。然而他们两个人的目标非常一致，就是为了拼事业，许泽自己先抛出的橄榄枝，他们怎么能放弃？

　　弄清真相的贺严，心情复杂地坐了下来。

　　事情才刚刚开始。

　　他闷闷地喝了几口茶水之后，发现和陈熙挨着坐的慕清离，正和陈熙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是见到他们两个人靠得有些近，已经超越生疏的公司伙伴关系的距离，他才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原渣攻跟陈熙的关系很好，所以连带着他对陈熙的性格也稍微有点了解。陈熙看起来很好相处，但实际上是个有点慢热的人，性子也比较谨慎，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会习惯性保持距离。

　　像他和慕清离现在挨着的程度，就表示他已经打心底开始接受慕清离成为他的朋友，甚至看起来是愿意与他交心的程度。

　　能在短时间内攻略陈熙至此的人可不多见。

　　贺严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时间里，慕清离和陈熙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严最开始为了避开和陈熙坐在一起，直接让慕清离夹在他们的中间。陈熙的另一边坐着许泽，他也凑了过来与他们谈事：“对，就刚好下一期的录制，节目组要求我们带个朋友一起组队，我就正好想起了清离。”

　　“那是个户外的录制节目，玩一些小游戏做任务，很可能还挺考验才华与智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清离的时候就感觉他是个很有才能的人，总觉得他搞不好能帮我拿下那一期的奖励。”许泽半开玩笑说道。

　　慕清离眯了眯眼睛，觉得许泽这个人还真有眼光，嘴巴又特别会说话，难怪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作为交换，我们可以给你那位小师弟提供一个合适的影视资源。像王导那种大IP剧我们没法直接塞人，不过其他一些网剧或者以我们公司为主投资的电影或电视剧，想直接内定个男三或男二的角色，问题不大。”陈熙点着头说道。

　　说是请吃饭，但其实大家今天主要还是要顺道来聊工作。慕清离和他们两个说了一会儿，才发现许泽带来的那位小师弟，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等他抬眸朝对方看去时，对方的眼神又飞速躲开，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和害羞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继续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

　　许泽注意到了慕清离的视线，看了自家小师弟一眼后，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小子还是你粉丝呢。”

　　慕清离微讶：“是因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吗？”

　　许泽笑了笑没回话，让小师弟自己说。

　　小师弟赶忙解释：“不是的，其实我在你刚出道那会儿就已经关注你了，一直喜欢你到现在。我当时注册的小号名字叫两颗星星，你当初还在微博回过我的评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大概是因为没什么底气，他后面越说越小声。

　　慕清离却对这个ID挺有印象：“是你？我记得的，确实是在我还默默无闻的时候就已经关注我，总是给我点赞留评的小粉丝。”

　　原主角受对这位粉丝的记忆确实还挺深刻，毕竟就是有像他那么热情的小粉丝，他才会从中获得更大的动力，把每个角色演好。

　　小师弟满足地笑了笑后，又小心翼翼地问：“等会儿离开前，我能跟你合个照吗？”

　　“当然没问题。”

　　默不作声坐在慕清离旁边，盯着饭桌上欢乐的氛围看了很久的贺严，终于品出来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他现在看桌上的每个人都觉得像是在看情敌。

　　许泽和那什么小师弟就算了，为什么他现在觉得陈熙看慕清离的眼睛里，也在发光？

　　贺严不高兴地瞥向慕清离，心想他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不按照剧本的轨迹来发展？

　　不过短短几周的时间，就在外面招惹了一堆桃花债！

　　还有，陈熙不应该是慕清离的情敌才对吗？为什么陈熙现在有逐渐发展成他贺严的情敌的趋向了？

　　【渣男。】贺严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控诉道。

　　为了提高自己的存在感，也为了不让慕清离眼里只有工作和其他人，等饭桌上的菜都上齐后，贺严就不发一语地给慕清离各种倒水夹菜，遇到那种需要剥壳之类的食物，他还会主动剥好送到他盘子里。

　　陈熙看了他们几眼，没有多说什么。

　　天书在贺严脑里调侃：「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像个妒夫。」

　　【……】

　　途中，贺严去了一趟厕所。等洗好手从里面出来时，他发现了靠在厕所外的墙边，不知道等了他多久的许泽。

　　“有事找我？”贺严问道。

　　许泽单手插在裤兜里，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半响，开口询问：“你和陈熙的事情，我多少听说过一些。只是我最近有点好奇，你对清离的态度又是怎么一回事？”

　　“该不会……你还没放弃，那日在饭馆向慕清离要求的计划？”

　　许泽说的，是贺严要慕清离假扮他男友，来激怒陈熙的事。

　　贺严无法直接承认，甚至他本心原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便冷声道：“我想做什么，难道还需要向你一个后辈报告？”

　　“我一般不是很喜欢搭理别人的私事，不论是好是坏。”

　　顿了顿，许泽才收起嘴边的笑容，态度严肃地对贺严说：“可如果这件事涉及我的朋友，那就不一定了。”

　　“实话实说，清离身上确实有一种神奇的，非常吸引人的气质。”许泽见贺严没有回话，便又主动开口，“我觉得，他值得更好的对象，而不是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

　　贺严第一次没忍住回怼：“他不和我在一起……难道跟你？”

　　许泽想了一下，浅笑道：“我只能说，万一真的有这个可能性，至少我不会是抱有目的性去喜欢他。”

　　“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尤其是一个心尖上有多年朱砂痣的人，怎么可能在遭到拒绝后立刻就移情别恋？所谓的爱情，难道就真的那么脆弱？”

　　“我不否认我是挺乐意结交慕清离这个朋友，他身上有很多让我想探索的地方。至于我将来会不会喜欢上他，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此时，附近突然开始传来了脚步声，显然是有其他人要过来上厕所。

　　许泽友好地拍了拍贺严的肩膀：“希望贺影帝能考虑清楚我刚才说的话，我先回去了。”

　　贺严眼神幽幽地盯着许泽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一股闷着的火气无处可发，特别难受。

　　「话说，神君大人，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们家大人了吧？」天书突然在这个时候抛了个难题给他，「是那种，就算从小世界离开之后，也还想和他在一起的喜欢吗？」

　　以往面对天书的这种问题，贺严会否认得非常快。

　　然而今天天书等了老半天，罕见地没有收到他的回答。

　　贺严正在沉思。

　　记得他曾经在网上见过一个说法，当无法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时，可以用假设法来进行最后的确认。

　　假如慕清离在这个世界不仅事业成功，最后还决定与另一个更好的男人恩恩爱爱度过下半辈子的话，他是否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

　　假如他的任务能够成功，慕清离可以完好地回到神界，他会发生天书说的最糟糕的可能性，完全没有任何在小世界的记忆，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交集，甚至会在那之后与其他能够和他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他是否能够像从前那般，做到心无波澜，毫不在意？

　　如果是从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表示肯定。

　　因为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大石头。

　　可现在因为慕清离，他学会了愤怒、难过、郁闷、嫉妒等，甚至是喜欢这种情绪。

　　【是。】

　　原以为不会等到回答的天书，突然听见端木神君冷淡的一声回应，瞬间怔愣得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才好。

　　贺严整理好自己的长袖外套后，面无表情朝着包厢的方向回去。

　　既然是慕清离让他变得不再像自己，那这个疯子就得负责。

　　和其他人在一起？

　　他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贺严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目标就非常明确了。

　　倘若回到神界，慕清离真的敢将这一切都遗忘，他便效仿这些小世界里学到的渣攻手段，用他曾经对付过自己的方式，让他回忆起来就行。

　　贺严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眸中的倔强与执着。

　　包厢内的慕清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开窍的小徒弟给彻底盯上了。

　　他只是在贺严回来时，察觉到原本在包厢里憋了一肚子气的人去一趟厕所后，情绪突然又变得稳定了下来。

　　他心里疑惑，却苦于无法探听小徒弟的心声，只能作罢。

　　天书盯着自己法器中记录的数据，还有数据里，看起来有点异常又好像有点危险的情绪波动记录，忽然替自家大人感到有些担忧。

　　完了，大人这一回的自我挑战是不是闹得太过火了？总觉得，大人在解锁端木神君七情六欲的过程中，好像还不小心解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天书的担忧慕清离同样不清楚，等聚餐结束，他想去结账的时候，发现有人把账单给结了。

　　他很快就发现那个人是贺严，便问他：“说好是我请吃饭，你怎么还抢着结账了？”

　　贺严直勾勾地回视着他：“既然以后要在一起，你请客就等同于我也请，我结账不是理所当然么？”

　　慕清离：“……”

　　怎么说呢，这句话是挺有道理，可是他们已经说好以后一定会在一起了吗？先后顺序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分开之前，慕清离按照和许泽小师弟的约定，跟他拍了几张合照，又跟他抱了抱满足对方的心愿，直接把人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

　　他毫不客气地对着许泽赞赏道：“你这位小师弟真可爱，轻易就能脸红这种事……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

　　许泽笑着调侃：“喜欢的人？”

　　罕见的，慕清离低头笑了笑没回话。

　　许泽看了边上同样把这句话听进耳里，满脸严肃的贺严，心想贺严看起来不像是这么纯情的男人，慕清离说的应该不是他。

　　显然，对自己纯情又正直的程度没有半点数的贺严，也不觉得慕清离说的那个人会是自己。

　　于是他又默默不高兴了。

　　【……慕清离心里到底还有几个白月光？】贺严的心声正在崩溃边缘徘徊。

　　天书试图安慰他：「按理而言，是没有的。」

　　贺严语气反而更凉了：【你这个理什么时候准确过？】

　　天书：「……」

　　他不说话了！

　　从那之后，贺严每天对慕清离的日常举止，完全就表现得像是个认真在追求他的男人，可能还听了天书的直男建议，每次回家都会特意给他送上一朵红色的玫瑰。

　　慕清离收得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他就和在其他世界一样，人虽然沉默安静，但总能有一些让人感到窝心的贴心举动。

　　之后，慕清离和许泽约好的综艺顺利录制，节目组新一期预告透露了他是许泽邀请来的嘉宾时，粉丝们还沸腾了一波。

　　大概是因为许泽从一开始就对慕清离表现出和善，而且还总是帮他说话，像个前辈那样带带他，也很大方地在某博上与他互动，所以两家的粉丝相处得格外和谐。

　　尤其是当初官博透露出的试镜片段，两个人对戏的情景实在太有感觉，他们俩现在都开始有CP粉和超话了。

　　慕清离和许泽一起上节目的那期播出时，没多久就要携手一起进剧组的两个人正坐在家里沙发上看节目。

　　这是慕清离第一次上综艺类的节目，主要是想以观众的角度去评价自己的表现，再看看自己和其他老手们的对比，检讨一下需要注意和进步的地方。

　　此时的贺严正抓着手机，表情不太好地刷着慕清离和许泽的CP超话，甚至还在心里问天书：【我明明也为慕清离搞了不少特殊，为什么就是没人嗑我俩的CP？】

　　贺严不服。

　　天书回道：「大概是因为你和陈熙的楼太稳了吧，你对陈熙的爱如此坚决，就怕粉丝们找不到糖要自己撒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嗑你和大人的CP？那是□□！」

　　贺严：“……”

　　他郁闷地摁掉了手机屏幕，想做点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没想到一抬头，见到的就是节目中，许泽给刚完成体力任务，跑得满头大汗的慕清离亲昵擦汗的画面。

　　贺严：“……”

　　慕清离因为激烈的运动所以双颊有些红彤彤的，看着许泽的眼神笑意浅浅，某个角度拍摄过去显得特别温柔。

　　偏偏节目组还搞事，配了个两人感情真好，眼神真情流露的旁白。

　　贺严：“……”

　　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看向边上的慕清离。

　　慕清离盯着电视屏幕看得认真。

　　贺严觉得他是在看许泽，没忍住又醋了。

　　慕清离原本正好好坐在沙发上复盘自己的表现，猝不及防就被一个臂力强大的男人直接扛了起来。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挣扎道：“贺严，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回答他的，是贺严略显冷淡的声音：“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我们继续对剧本。”

　　这些天慕清离的工作量比较小，而贺严正好在休息，准备下一部电影的拍摄，身为两个主角的他们，自然趁机在家里排练剧本和对戏。

　　是认真的那种。

　　所以慕清离并没有怀疑，只纳闷道：“想对戏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我又不是不愿意配合，需要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吗？”

　　直到他被贺严扔在床上，才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他警惕地问贺严：“我们要试哪场戏？”

　　贺严面无波澜地回答：“床 | 戏。”

　　慕清离：“……？”

　　作者有话要说：　　慕清离：小徒弟胆子真的肥了。

　　#大石头有了情绪之后，每股情感也十分硬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