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鸠把汤匙捡起来， 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油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他说什么？！”

　　杰克和瑞安显然也还处于震惊状态，瑞安沉默了半晌， 才小声回答：“他说， 他是魔君匪玉。”

　　祢鸠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了，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 想起了自己和瑞安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抹黑魔君的事情。

　　简直胆大包天。

　　瑞安和他想到了一起，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瑞安声音颤抖：“祢哥， 你还记得我们说他坏话那次吗——”

　　祢鸠摆摆手：“如果他不提，我们就假装没有这件事；如果他提到了，我们就躺好等死吧。”

　　另一边。

　　说完自我介绍后，匪玉陷入沉默，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 他放弃了。匪玉抽出一张写了字的白纸，表情依旧极为镇定， 没有露出半点尴尬的神色。

　　祢鸠忍不住笑出声，拍拍瑞安的肩膀：“他忘词了。”

　　瑞安绝望地趴在餐桌上，用纸巾挡着脸：“祢哥，我笑不出来， 我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匪玉冷冰冰的嗓音从电视中传出来， 在餐厅内回荡。

　　“我确实曾想攻入人类帝国。不仅是人类帝国，还有其他种族，我曾想让魔族统领宇宙。”

　　匪玉顿了顿：“国王罗尔森公布的录音，是十三年前， 我军将领和副官的对话。那时候， 我们确实有攻入帝国的打算。”

　　“但当十年前，我和一名人类相遇后， 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就在不久前，我和那个人类重逢了。”

　　斯卡布罗广场上，不少人已经聚集到了荧幕广告牌前，抬头看着匪玉的脸。隔着几百米，祢鸠能隐约听见广场上观众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祢鸠问：“瑞安，网上的议论怎么样？”

　　瑞安翻看着光脑，有气无力：“有人说匪玉长得好看，有人在辱骂国王，不过大多数都在猜测魔君说的那个人是谁。八卦是人类的本性。”

　　荧幕上，匪玉放下手里的白纸，安静地凝视着镜头。

　　祢鸠看着他郁金色的双眼，呼吸突然一顿，心跳也加快了。

　　“我将停止征战，不再屠杀其他种族。”

　　在匪玉说出这句话后，广场上响起一片欢呼。

　　-

　　早饭后，瑞安把自己的光脑借给了祢鸠，祢鸠打开《召唤师》登入自己账号，想看看匪玉到底有没有回自己消息。

　　他刚刚进入游戏界面，就看到了雪原黑虎发过来的消息。

　　[我已经收到你的求助，一天后抵达。]

　　祢鸠疑惑不解：“抵达？”

　　祢鸠戳了戳黑虎的[灵兽匣]，发现他还是修行状态。

　　祢鸠又回了一条消息：[你还在修行吗？]

　　黑虎没有回复祢鸠的消息，他的名字是一片灰色，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修行中]的符号。

　　祢鸠不知就里，关闭了游戏界面。

　　他打开主流新闻网站，检索话题#虫族#，发现前几页的实时新闻全部都是“昆虫产卵季”、“昆虫冬眠”、“昆虫欣赏”等等，和虫族完全搭不上半点关系。

　　祢鸠戳了戳瑞安：“你看看这个。”

　　瑞安凑到祢鸠身旁，他看见祢鸠的检索结果，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鬼，搜索坏掉了吗？”

　　他们二人此时正在书房里，瑞安走向台式光脑，调出几个界面。

　　瑞安说：“我看看其他网站能不能正常查看话题。”

　　他们一查，就发现了问题。

　　所有网站的相关话题，都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新闻和动态攻占了。而发布动态的账号，都是刚建立不久的新号，无一例外。

　　他们这才意识到，国王似乎雇佣了专业的PR团队，PR公司注册了大量网络账号，不断发无关的动态，降低相关话题热度，让搜索量一度跌出前十。

　　他们还抛出了大量人气明星的爆料，某某离婚、某某出轨、某某恋爱了，平时几周不见一条的娱乐新闻，今天一股脑冒了出来。

　　祢鸠喃喃自语：“难怪他们一直不出面回应消息，原来目的是这个啊……”

　　瑞安嘴唇抿成一条线，脸色也很难看。

　　PR正试图把众人的注意力转向花边新闻，等这阵风头过去。

　　他们没有可以和国王匹敌的资本和人脉，瑞安只能将相关话题转到自己过去的班级群里，让他的朋友们帮忙转发。

　　但和专业的PR团队相比，他们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掀不起半点波澜。

　　祢鸠和瑞安感觉有些绝望，面对如今的局势，他们一筹莫展，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就在这时，瑞安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上面没有显示来电号码，只有一串毫无规则的符号。

　　他接通后，听筒里响起省长的声音。

　　瑞安摁下免提：“上午好，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上午好。”省长说，“你们看到新闻了吗？国王的公关团队正在压舆论，想把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全部封死。”

　　祢鸠点点头：“我们看到了。”

　　“我会临时雇用愿意接任务的PR公司，让他们把数据重新刷回来，你们别担心。”

　　省长低声说：“国王一般不会采取这种明眼人看得出来的手段，上午魔君的发言，让他自乱阵脚了。”

　　祢鸠也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请问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省长显然也知道牵魂玉的事情，他隐晦地回答，“只有你能让魔君和我们统一战线，我们的每一个计划，都是围绕你而展开的。”

　　瑞安被绕晕了，小声耳语：“你们在说什么？”

　　祢鸠摇摇头：“以后再和你解释。”

　　省长没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说：“支持巫族的议员，打算在几天内围攻国王。现在尚不清楚虫族的目的，最好先把国王控制起来，否则他可能会率先攻击我们。”

　　祢鸠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们挂断电话后，祢鸠听到几声敲门，杰克在外面喊他：“祢鸠？你还在打电话吗？”

　　祢鸠说：“进来吧，已经挂了。”

　　杰克推门而入，他姿势奇怪地堵住门口，不论动作还是表情，都非常怪异。杰克是直来直去的性格，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祢鸠很不习惯。

　　祢鸠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杰克犹犹豫豫地咳了一声，问：“你认识妖族之主吗？”

　　祢鸠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青晏早已回到妖族，不可能出现在距离他们几亿光年的帝星上。

　　祢鸠问：“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他？”

　　不等杰克回答，青晏从他的肩膀上方探出脑袋，笑嘻嘻地看着祢鸠。他拖长了尾音，大声喊道：

　　“早——上——好——”

　　祢鸠和瑞安对视一眼。

　　“魔君应该快回来了。”瑞安双目空洞，声音也气若游丝，“我先去躺着等死吧，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