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第一天，师兄们也没有安排太多事情，温柔和刘平两人一组，跟着一个师兄换了次药，完了她就负责写写病历，刘平又去换了次药，别的也没有了。

　　医生办公室电脑有限，他们几个忙完也不敢占着电脑，就在另外一边的走廊那里坐着看书，办公室另外一边通向主任办公室，走廊那里有一张大桌子，没到下班时间，师兄也没叫他们，他们四个人就干脆坐在这里。

　　“我感觉这个科室还挺好的，”刘平瞅了眼里面，小声说：“不如咱们待会儿提前溜吧。”

　　“你别，”贺阳不同意，“被抓到怎么办？这可是第一天。”

　　“就是，”于思雅瞪他，“你被抓了又要连累我们几个也挨骂，你敢跑试试！”

　　刘平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们没偷溜过一样，”说着看向温柔，“温柔，你觉得呢？”

　　温柔想了想，“那你先回去吧，这边我顶着就是了，没什么事儿。”毕竟刘平还要考研呢，时间比他们三个不用考研的人要宝贵得多。

　　“还是温柔好，”温柔话音一落，刘平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周五你就别来了，我给你挡着。”

　　“行，”温柔点点头，“你回去吧，有事情我给你打电话。”

　　贺阳一看，忍不住感叹道：“你看你俩一组配和多默契，他回去复习，你在这儿上班，他来上班，你就去兼职，多好。”说着又瞥了眼身边的于思雅，“你说咱俩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你拉倒吧！”于思雅就差勒住他脖子了，“咱俩半斤八两，谁也不能走！”

　　好在后面也没什么事情，一直到下班时间，他们三个才收拾东西，和师兄他们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临走时，于思雅看了眼那边的办公室，有些遗憾，“你说咱们在这边这么久，说话声音这么大，周师兄也不出来看一眼，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温柔：“......怪不得你刚刚说话声音那么大，贺阳要是知道了，非骂死你不可。”

　　“嘿嘿，”于思雅偷笑，“我听说周师兄单身哎，你说咱们两个，嘿嘿”

　　温柔笑得格外温柔，“如花小姐，请你离我远点儿，嗯？”

　　“哎呀，我叫如花，你不就叫似玉了吗？”于思雅抱着她的胳膊，嬉笑道：“说起来，今天查房看你有点儿不太对劲，你是不是不习惯？”

　　温柔脸上顿时没了笑，叹了口气，“我努力吧，正在努力适应。”

　　“你这就是见得少了，”于思雅身子撞了她一下，挤眉弄眼，“要不要我回去给你分享些片片，你先适应适应，多观摩观摩。”

　　温柔立马拒绝，“不用了！你别乱来！”说完连忙挣开于思雅，小跑着冲了出去，这女人疯起来太可怕。

　　于思雅在后面追着，笑她：“真的你多看看，多接受接受，生活中要善于发现美......”

　　算了吧，她这个小喽喽打算就给科室干点儿杂活好了。

　　翌日

　　周彦带着他们查房，于思雅和贺阳都有些羡慕，“跟着大佬查房，多好？”

　　温柔没搭理他俩，心道有多好？一大群人，她和刘平在最后面，前面人说的什么一个字儿也听不到，这有什么好的？

　　看了眼走到病房里面的人，温柔抿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站在病房门口没进去，横竖人这么多，就算她不进去也不会被发现，而且人家才不会管这些吧。

　　一连三个病房她都没进去，就在门外看着墙上挂的名言警句或是工作手册之类的标语。

　　二师兄和三师兄看到了，彼此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温柔感觉他们应该是猜到了点，不过她实在是不太想进去，只好装作看不见，只要师兄他们不要求，她就不管了。

　　“他这个是前列腺增生，”周彦看着他们，“之前早期没有及时治疗，昨晚来的时候已经有梗阻症状了，今天给他排上手术吧，术中做个冰冻切片看一下。”

　　二师兄：“好，我回去就申请上。”

　　“这种有梗阻症状的前列腺你触诊的时候已经很大了，基本上你一摸就知道，”周彦，“前列腺指诊算是我们这个科基本的体格检查了，你们实习的一定要亲自”

　　扫了一圈，视线落在门外晃悠的人身上，顿住。

　　眯了眯眼睛，“......一定要亲自做一次才行。”

　　安排完事情，周彦先一步往外走，经过门边时，故意放慢了些，就看到原本守在门口瞎晃悠的人立马低着脑袋，身子后退两步，正好撤到病房门口的盆栽后面，遮住大半个身子，不仔细看还真不知道人在这儿。

　　“你在这儿做什么？”

　　温柔正看着地上那双皮鞋，等着它转个方向就走人的，结果冷不丁的就听到这么一声，心里一咯噔。

　　抬头对视三秒，很是镇定地说道：

　　“查房。”

　　周彦气笑了，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查什么？查病房门口的锁坏了吗？”

　　事后温柔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当时的勇气，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然，也有可能是周师兄的声线太过温润，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有种清风拂过耳畔的错觉。

　　“这锁是好的，”温柔一本正经地指着病房门口的锁，“没坏。”

　　他当然知道没坏！

　　周彦冷了脸，“为什么不进病房？”查房不进病房你查什么房？不亲眼见这个病人你怎么知道他的状况，他真是头一次见这种人！

　　温柔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来昨天于思雅跟她说的话，反应过来之前就说了出来，

　　“我怕缺少对美的追求。”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四目相对，都有点被惊到了。

　　周彦是被这话给震住了，难以想象昨天他还觉得这四个人里面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最是乖巧懂事的，眼下给他来这么一句？

　　美的追求？

　　追求什么美？

　　“你”

　　“师兄，”温柔抢先一步，指着隔壁病房出来的人，“那边有人找。”

　　“周医生，你看看我这儿咋回事儿了，”正巧隔壁出来个病人，提着吊水，捂着裆下，“昨天做完手术就可痒，还有点儿疼，一夜都没睡好。”

　　“那什么，”温柔僵着笑，“看着挺急的。”

　　周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待会儿来我办公室。”

　　“......是。”

　　跟上来的几个师兄知道怎么回事儿，经过温柔的时候，只看着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刘平跟在最后面，离得远，没听到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只看到周师兄在温柔面前停了一会儿，凑上来就喋喋不休地问她：

　　“周师兄和你说了什么？教你什么了？为什么不教我？咱俩一组，你可得教我！”

　　温柔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就想着她刚刚怎么有勇气说出那话？周师兄该怎么想她啊！

　　——

　　安静的办公室除了书本翻页时候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了。

　　温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点害怕。

　　她站在这里快两分钟了，周师兄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温柔？”周彦忽然开口。

　　“是！”温柔立马站直了身子，双手放在小腹前，紧张地揉捏着，胸口扑通扑通的狂跳。

　　周彦看着她，小姑娘素面朝天的，一身白大褂，口罩戴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看得出来还是害怕的。

　　想起刚刚小北他们几个人说的，

　　“师兄，你可别骂人家，都是实习的，算了算了。”

　　“哎呀，小姑娘家家的，很正常的。”

　　“他们不是还要考研吗？估计脑子里正背书呢。”

　　周彦抿唇，这就是他不爱带实习生的另外一个原因，既不是规培轮转的也不是进修学习的，一个个的都是五花八门的理由，临床学习机会也不好好把握，语气稍微重一点儿还要担心能不能承受得住。

　　真是矫情！

　　“既然来了，你就好好实习，趁着现在还在上学，能多学些知识都是你以后的财富，别好高骛远！”到底是没忍住，还是说了几句，“基础都打不牢，还想什么！”

　　“我”温柔张了张嘴。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周彦声音微微拔高，“查房你不进病房，你告诉我你查的是什么？”

　　温柔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不能像刚刚那样吧。

　　“体格检查的基本操作是什么，你给我说一遍。”周彦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你说吧，这可是书本上的，无论是哪个科室都一样的。”

　　温柔抿了抿唇，“视诊、触诊、叩诊和听诊。”

　　周彦冷笑：“你倒记得清楚，你跟我说，不进病房，这基本的四项你打算全都不做，纯靠仪器检测结果吗？”

　　“谁告诉你检测结果都是百分之百正确的？”

　　温柔摇了摇头，不敢开口。

　　“这是第一次，我就不多说你了，”周彦摆摆手，“以后上了临床工作自己也要注意些，眼下还有人说你，到时候说不定就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说你了。”

　　温柔在心底叹了口气，“是，谢谢周师兄。”

　　谢他？

　　周彦喝了口茶，这语气听起来可真不像，摇了摇头，果然是社会阅历少，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

　　出了办公室门，于思雅他们三个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挨骂了吗？”

　　温柔点点头。

　　“不会吧，周师兄看着挺温和的，你试着跟他说说好话，就说你那会儿忽然头晕才没进去的。”

　　“没用的，”温柔有气无力地说着，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脑袋一转看着他们，“你们说最后出科的时候周师兄会不会不给我签字啊？”

　　每个科室出科的时候都要在实习手册上盖章，护士站的章，但前提是要有带教老师的签字，一般都是科室的主任或者副主任，他们这个科室肯定是周师兄签字才行。

　　于思雅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

　　“我觉得是你昨天表现太不积极了，今天又不说人家的好话，才会被骂。”

　　“啊？”温柔不明白了，“我怎么不积极了？”她按时到还不早退，让干活儿就干活儿哪儿不积极了？

　　“你看啊，”于思雅顺势把刘平挤走，坐在温柔身边，“昨天周师兄点名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很积极，刘平声音还特别大，就你，就你最不主动，是不是？”

　　温柔反驳道：“那我要是天生声音就小呢？”

　　“主要是你眼神不对！！！”刘平大嗓门儿立马抢过来话语权。

　　于思雅瞪了他一眼，又看着温柔，“你肯定跟我们不一样！你看看我们说到周师兄时候的眼神，再看看你的。”

　　温柔对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眼睛，“我的怎么了？”

　　“你太平淡了！”于思雅一针见血，“你看看我们的，提到周师兄那都是崇拜！崇敬！钦佩！大佬啊！！！”

　　温柔：“......确实挺牛的。”可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她还真做不到于思雅这种的。

　　贺阳一拍桌子，“那你就拍马屁！拍马屁总会吧！眼神做不到，嘴巴总得会点儿吧，”说着看着那两个人，“只会读书可不行，你得还会做人。”

　　“对，”这两人点点头，“起码说点儿好话，好听的，是不是？别那么死板，嗯？”

　　“拍马屁啊，”温柔挠了挠头，她确实不太会这个啊，“那我试试吧。”

　　刘平快速跑到周师兄办公室那里，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又跑回来小声说道：

　　“周师兄快出来了，赶紧赶紧，待会儿他出来了，你就大声地赞美他几句。”

　　“现在？”温柔犹豫了，“要不等等吧？”她这刚挨完骂，能夸他什么啊，没劲儿夸啊！

　　“趁热打铁啊！”于思雅叮嘱她，“一定要大声地！狠狠地！用力地！赞美他！！！”

　　“快点快点，周师兄出来了！出来了！”刘平压着嗓子给她们打掩护，“快点说快点说。”

　　温柔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你你你们给我开个头儿！”

　　于思雅立马说道：“周师兄很厉害啊！”

　　办公室门拉开了。

　　“年轻有为！”于思雅使了个眼色。

　　“帅气多金！”贺阳立马接了过来。

　　温柔余光看到周师兄的身影，暗暗握拳，刘平肯定夸师兄能力出众，她就一句简单的，好厉害啊！

　　简单又真实！

　　“貌若潘安！”刘平大嗓门儿一吼。

　　温柔一愣，嘴巴比脑子反应快，“是吗？”潘安也太夸张了吧？她感觉到现在对周师兄的长相都没记清楚。

　　“额，我我，我是说”温柔反应过来，立马后悔了，“我是说，看着看着不不不...不太...不太像”声音越说越低，尤其是在周彦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温柔自己都心虚得不行。

　　周彦冷哼一声，懒得和她计较了，转身离开了。

　　嘭——

　　温柔脑袋磕在桌子上。

　　完了！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周彦：我长得不好？

　　温柔：不是

　　周彦：我不年轻？

　　温柔：不是

　　周彦：你有什么意见？

　　温柔：......没有

　　温柔：我就不该听这几个狗头军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