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空间里, 隔绝了窗外哗啦啦的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车窗上，划下一道水痕, 很快又消失不见。

　　忽然之间又安静下来，空气里横亘着两人的呼吸, 很轻。

　　车内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温柔莫名有些不自在，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包包，湿哒哒的水落在脚毯上, 印出一大片。

　　车内后视镜里，周彦看了一眼温柔，头发和上衣都湿透了, 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刚上车的时候不还和他呛了一句吗？这会儿又不说话了。

　　“擦一擦吧，”周彦把前面的抽纸拿了过去，转头看着她，“不然容易着凉。”

　　“嗯。”温柔接了过来，低着头擦着脚上的泥, 顺带把头发也胡乱擦了几下。

　　车还没开，周彦从前面又扔过来件西装外套, 一下子就盖在她脑袋上，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这件一直放在车上，备用的, 你先披着吧。”

　　周彦说着发动了车。

　　“嗯，”西装外套下钻出来个脑袋，脸上有几分可疑的红晕, 不自然地说道：“谢谢周师兄。”

　　热意在脸颊升腾，生出几分不自在的窘迫，心里泛起几分甜蜜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过了就几分钟缓过来了，温柔小心翼翼地尽可能避开周彦的视线，把西装外套直接从正面套在身上。

　　又是一阵安静。

　　温柔左右食指相互交叉着，揉捏着拇指，咽了咽口水，挠了挠头，努力地找了个话题，

　　“周师兄这车挺好看的。”

　　说完立马就后悔了，她又不懂车，说这个有什么用，万一周师兄真要和她讨论起来车什么的，怎么办？

　　生怕周彦说什么，温柔立马假装环顾四周，看看座椅，又看看玻璃，顺带看了眼车内挂着的摆饰，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前面的周彦。

　　周彦轻笑着“嗯”了一声，似乎看出来她的囧处，没说什么。

　　温柔顿时松了口气。

　　半晌，周彦忽然开口：

　　“研究生快开学了，是吗？”

　　温柔正靠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冷不丁听到周彦说话，立马坐起身来，起得太猛，直接撞到前面座位上，捂着脑袋呻/吟了一声，说道：

　　“嗯，快开学了，下个月就开学了。”

　　周彦无奈，透过后视镜看她，“你慌什么？撞得严重吗？”

　　“没事没事，”温柔摆摆手，又重新靠了回去，声音有点似醒半睡的软侬，“不严重。”

　　心头像被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周彦转头，看了她一眼，“在A大读吗？”

　　温柔揉着脑袋，顿了下，

　　“......不是，C大。”

　　周彦愣住，“C市那边的C大？”

　　“嗯。”温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们保研的很早就已经定下来在哪个学校哪个医院哪个科室了，所以实习的时候才会比较轻松，没有考研的压力那么大，不过现在考研的也早就定下来了。

　　周彦也没想好该说什么，他以为小姑娘读的是本校的研究生，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心里却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顿了下，

　　“那这边的兼职都不做了？”他记得她一直都有在做兼职。

　　“这边的都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温柔解释道：“等到了C市那边再找吧，”温柔说着想了想，“应该还是家教多一点。”

　　周彦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你好像一直在做兼职，是家里有需要吗？”

　　如果有的话，他也可以给她推荐几个，或者让她给周颖家的石头做家教？周彦有些不确定，他自己没做过兼职，也不知道石头上的那些都是什么补习班，好像什么都有吧。不行了回头问问他姐，C市那边好像还是蛮多的。

　　温柔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有，就是习惯了，我从大一开始做兼职，一直零零星星的。”

　　她父母都是老师，家境还算不错，兼职算是一份小收入，有时候好的时候也有不少，再加上奖学金之类的，很早就经济独立了。

　　“那挺好的，”周彦透过后视镜看了过来，勾唇浅笑，“挺不错的。”

　　“难得周师兄能夸我一句，”温柔压了压自己的嘴角，秀挺小巧的鼻子微微蹙了一下，弯了弯眼睛，“不会像之前那样总凶我。”

　　“我哪儿凶你了？”周彦打着方向盘，失笑道：“那是在指导你。”

　　温柔暗暗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凑上前去，贴在驾驶座后面，问他：

　　“周师兄，那你第一次见我，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

　　周彦想了想，轻咳一声，反问道：“那你呢？”

　　“我？”温柔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你觉得我呢？”周彦看了她一眼，心里也有点好奇。

　　温柔忽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在科室实习的时候，周师兄早上查房总爱cue她，她每次都忍不住在心里把他骂一通。

　　现在想想......

　　温柔摸了摸鼻子，心虚不已，看着窗外经过的医院，急忙说道：

　　“要到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医院前的那条路依旧是格外拥堵，车子慢吞吞地走着，依旧是那家卖馅儿饼在那儿吆喝。

　　温柔降了车窗，闻着空气中飘过来的香味儿，忍不住说道：

　　“周师兄，我请你吃饼吧。”

　　周彦转头。

　　温柔手搭在座位上，贴近了些，露出两颗不是很明显的小虎牙，眸子弯弯的，漆黑的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等我这次兼职补贴发下来了，我就请你吃大餐。”

　　周彦定定地看着她，蓦地，笑了出来。

　　“好。”

　　他等她。

　　——

　　然而，没等到温柔想要请周彦吃饭，他就飞到国外出差，就连那件西装外套，温柔也没来得及还给他。

　　紧接着，研究生就开学了。

　　新学期注册报道、宿舍整理、学校的新生开学典礼还有医院的迎新晚会，之后还有她们科室里面的聚餐安排等等等，一连串的事情忙下来，让人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温柔读的是科研型研究生，相对而言并不需要经常去临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文献、选课题定方向然后就做实验。

　　好在压力大归大，但是时间也算比较自由。

　　温柔在这边的妇产科医院，科室里面大部分都是女性，自然是师姐居多，C市这边和A市最大的不同，就是生意人居多，很多隐形富豪。

　　这点温柔在做家教上就能明显感觉出来，她在A市做家教，一对一，一般都是一个小时一百或者一百五，有时候也会有两百。

　　C市这边的家教，是她师姐给她介绍的，算是一个国际性的，要求相对比较高，全英文授课，课前备课、课堂讲义还有课后习题和反馈，是一整套流程下来，比起之前的家教要严格许多。

　　当然，薪水也高了不止一点点，温柔授课是每小时两千，一个半小时三千，有时候也会根据学生的情况临时加课。

　　因为是国际学校，所以学习授课的内容和国内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便是五年级的孩子，学习的内容也很深，温柔教的是生物，内容基本上相当于她们大学本科的知识。

　　每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就学这么深奥的东西，温柔就忍不住感叹，果然是赢在起跑线上的孩子啊！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太习惯，好在熟悉之后还是很轻松的。

　　就是小孩子有时候不太听话，熟悉之后就忍不住调皮起来。

　　“温老师，”挨着她坐的小男孩儿做了一半的题，就忍不住说道：“你头发真香。”

　　温柔看着这个小男孩儿，中文名叫杜宇霖，英文名叫George，小名叫石头，平时都是叫他石头的。

　　一般他会这么说的时候.....

　　“温老师，”石头歪着脑袋看着她，“你今天真好看。”

　　温柔没说话，单手托腮，就这么看着他。

　　“温老师，”石头凑了过来，挽着她胳膊，撒娇道：“你能不能下周跟我爸爸妈妈说我最近表现特别好？就是一定要狠狠、狠狠、狠狠地夸我那种？”

　　温柔笑了出来，又忍不住疑惑了，“下周？”她以为他会让她今天和他妈妈说表现的好，“为什么？”

　　“嘿嘿，”毕竟是小孩子，说到自己喜欢的就没心思写作业了，干脆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悠起来，兴奋道：“因为我舅舅他们要回来了啊！”

　　“这样，我就可以让我大舅舅送我一辆游艇，”石头掰着手指头算着，“小舅舅送我一辆赛车，呜呜呜——”说着就忍不住比划起来，“好酷！”

　　“你会开吗？”温柔忍不住问道，她倒是不怀疑石头的两个舅舅会给他送这些，就是觉得他未免太小了，会开这些吗？

　　“我可以请教练啊！”石头说着又扑了过来，抱着她胳膊，撒娇道：“温老师，你就帮帮我吧，等游艇到了，我带你去兜风！”

　　温柔失笑，捏了捏他的脸蛋，想了起来，看了眼手机上的课程安排，

　　“你下周的课是线上的，就是因为要过生日吗？”

　　“对！”石头越说越兴奋，“我下周要办生日party，下周的课都是线上的，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准备了，我要......”

　　“好了好了，”温柔打断他的幻想，把人拉了回来，按在座位上，“下周的事情下周再想，嗯？现在先把今天的课堂任务完成了，不然待会儿你家司机又要守在楼下等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温柔：周师兄，我给你拍照！

　　周彦：好

　　温柔：周师兄，我请你吃饭！

　　周彦：好

　　后来

　　周彦：照片呢？

　　温柔：额

　　周彦：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温柔：这个......

　　周彦：渣！

　　温柔：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