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世界群聊虽然打着彼此交流经验的名号，但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好交流的。

　　同一个小世界只会有一个系统，完成任务之后通道自行关闭，就不会再有其他系统前往。

　　世界背景不同，任务形式也千奇百怪，互相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所以，真的就只是聊天而已。

　　图拉苏设定好了动态丛林聊天背景，这个身穿豹皮裙的短发女人很适合丛林，她似乎偏爱属于野性的一切。

　　于是，四个统坐在硕大的王莲叶盘上，围成一圈，在宽广平缓的林间河道中漂浮。

　　岸边还有虚假的鹿群和斑马模样的小型动物垂头喝水，可在她们漂过的时候却看都不看一眼，模拟得很不走心。

　　越读：“……”

　　只能说是很有创意了。

　　聊天过程和越读设想的差不多。图拉苏最为健谈，简明天寡言少语，小一则基本不说话，全程梦游，目光游离于所有人之外，就好像精神也游离于讨论之外。

　　但最起码她们知道了小一的性别——

　　“成为系统前是女性。”

　　小一这么说，之后继续沉湎于虚无的冥想中，好像陷入沉思的白色幽灵。

　　越读更多扮演倾听者的角色，组内其他系统编号都比她靠前，经历过的世界也多。

　　和她们相比，越读是真真正正的新生系统，经验约等于没有。

　　所以她只负责听，并在适当的时候捧个场，或者提问。

　　不过总体来说，这次交谈还是比较愉快的，称不上相见恨晚，却也算意气相合。

　　不多时，越读看了下时间，说：“我要回去了。”

　　“再聊会呗，我就快讲到那猛狮王是怎么死的啦。”图拉苏意犹未尽。

　　图拉苏是个很有故事的系统，当初她执行任务的第一个小世界背景是蛮荒兽人时代，从系统商城里兑换来的身体也是兽族。

　　她身上的豹皮裙，其实就是本体的皮毛。

　　越读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图拉苏已经快把自己所有的事都讲完了……

　　“还是不了，宿主正等着，”越读笑着推脱。“有时间再来，到时候听你讲猛狮王。”

　　图拉苏：“哟，这么听宿主的话呀？”

　　“没办法，谁让她是我宿主呢。”

　　话音刚落，越读忽然察觉到到一种被注视着的微妙感。

　　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是小一。

　　越读很自然地笑了笑。

　　对方没有回应，飘飘悠悠地转开眼睛，继续当幽灵。

　　在认真道别后，越读从王莲叶盘上起身，脚尖点在河面上，如履平地。

　　岸边悄然开启一扇数据流的大门，进门的前一刻，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越读向后望了一眼。

　　小一静静地，无波无澜地看着她。

　　但很快，那目光就和群聊空间一起消失在越读的视野中，她又一次站在纯白的虚拟平台上了。

　　——————

　　有时间再来的意思，就是心情好了再来。

　　心情什么时候好？她说了算。

　　越读继续安详地在伽洛尔城堡里当咸鱼。

　　……其实也没那么安详，不仅是因为碧芙拉小姐在发现她记忆力的恐怖之后增加的课业，更是因为奈茵。

　　有第一次松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同样的，有第一次得逞，就会有无数次。

　　自从越读让 奈茵阁下吸了血，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

　　血族本性放纵，就没有克制这一说。

　　在得手之前奈茵还能忍耐，得手之后就立刻向无边的欲求妥协了，沉迷吸血不可自拔。

　　清晨来一个靠背椅咚，选最舒适的姿势下口。

　　越读吃早餐，她啃越读。

　　晚上就在房间，身体若即若离地触碰，相拥着咬下去，远远看着好像是在接吻。

　　有时候出其不意地从背后突袭，后颈处也是吸血的好地方，并且……嗯，并且有情趣。

　　一天一餐，简便快捷。

　　尽管奈茵始终能把握住那个度，每天摄取的血量都保证在不会有损身体的范围内，上等补血药剂也从来不缺，但越读还是觉得自己很虚。

　　大概只是心理作用吧。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吸血时猎物会有愉悦感了，这种感觉能让人上瘾，如果是自制力差一些的人，甚至会自己送上门来求着血族吸。

　　送上门来的食物谁不想要呢？所以不怪人家有这个机制，都是为了恰饭。

　　每次吸血结束后都有短暂的贤者时间，具体表现为意识轻飘如立云端，身体绵软仿佛抱枕，理智降到了最低。

　　在某个这样的时间段里，越读迷迷糊糊地向宿主表达了这个观点，感叹血族生理机能的狡猾。

　　奈茵舔着尖牙，惑人地笑起来：“感谢理解。”

　　然后又一次低下头，将牙齿刺入依旧泛着红的皮肤。

　　在这样的亲密之下，城堡里自然而然流传起了两位主人甜蜜恩爱的小故事。

　　新人们差不多都见识过了伽洛尔阁下的美貌，纷纷羡慕越的好运气。

　　而工作已久的老人就不同了，他们早就对主人的冷淡忧心忡忡，以为奈茵会一辈子单身。

　　好在越出现了，愿元素之神保佑她，衷心希望奈茵阁下可以和这位伴侣厮守一生！

　　越读：“……”

　　然而我们就是单身，谢谢。

　　传谣一时爽，辟谣跑断腿。

　　事实上断了腿都不一定能辟得了，更何况谣言的另一位主人公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巴不得谣言成真。

　　还有辟谣的必要吗？没有了。

　　反正我知道我们是清白的！

　　情感方面的纠结暂且不谈，事业线这边仿佛停滞，虽然越读很怀疑自己有没有事业线这东西。

　　这样下去不行，不务正业，系统任务都快被刨出日常生活了。

　　就在这时，黑羽鸦传回了主角那边的异状——

　　“他去了学院后山？”奈茵挑眉。

　　黑羽鸦嘎的应了一声。

　　皇家学院的后山其实就相当于散养场，其中分布着低阶魔兽和学徒们经常会用到的各种资源，总会有运气好或者见多识广的学生从里面得到好处。

　　被导师选为弟子的学生一般不用到这里来，因为导师会给他们提供修行资源，犯不着和无依无靠的草根争夺。

　　……剧情中的艾比欧也不用，所以直到剧情中期，他才因故去了后山一趟。

　　而现在的艾比欧失去拜师雷奥的机会，还拒绝了其他战士导师抛来的橄榄枝，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艾比欧需要资源，所以必须去后山淘金，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问题是他径直去了后山某处秘地——那里本该是十年后的主角才会发现的藏宝所。

　　“看来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奈茵说。“他的确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或者说原本将要发生什么。”

　　越读：“要去阻止吗？”

　　“听你的，你说去就去。”

　　越读回忆了一下那些重要节点，沉默片刻，说：“其实没必要。”

　　“原剧情里的艾比欧是在剧情中期找到藏宝处的，但其中的宝物大多是低阶职业者才适合的东西，他需要那些是为了拉拢尚在成长期的未来属下们。”

　　而对于已经成长为中阶职业者的主角来说，这些东西也就可有可无了，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关系不大。

　　所以，这个事件并不属于需要□□涉的节点，因为它与艾比欧自身实力的增强无关。

　　越读：“就这样吧。”

　　说到底，她们和主角无冤无仇，剧情里的主角也是个虽然有些小缺点，但依然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

　　没必要因为任务中暗示的信息就赶尽杀绝，把对方修行的路都封死。

　　奈茵似乎觉得挺有意思：“那就不管这事啦？”

　　越读认真地点头：“继续监控着就行，别让事态超出掌控。”

　　下一刻，她就被奈茵拉住双手，向散发着玫瑰与黑兰花幽香的怀中倒去了。

　　“这样挺好，”奈茵懒洋洋地蹭了蹭她的肩膀。“让他从其他道路爬上去，进阶到高阶职业者，活得越久越好。”

　　“咱们果然能想到一起去。”

　　奈茵的出发点在于让主角活得长久，职阶越高，寿命越长，任务结束的时间就越晚。

　　帮主角延寿是个利己利他的好主意。

　　越读其实没往这个方面想，但她无言半晌，还是低声说：“嗯。”

　　奈茵就笑起来：“想咬你。”

　　越读：“——等等？？”

　　她出声有点迟，因此尖牙已经抵上了颈间隐约可见的浅青色血管。奈茵轻轻磨了下，问：“不想要吗？”

　　系统：“……”

　　系统自暴自弃：“来吧。”

　　熟悉的愉悦感好像浪潮，席卷了所有的神智。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记得艾比欧是谁了。

　　越读茫然地仰着脸，视线里只有银霜色的发和纯黑的角，随着奈茵用餐的动作起伏。

　　法圣阁下做了一件很对的事。

　　她用欲念引诱着她漂亮的小黑天鹅，一点点深入，一点点亲近，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将隔阂消除殆尽。

　　最起码，如果现在奈茵再向越读示爱，被拒绝前那段沉默的时间会拉长不少。

　　代表着动摇和犹豫。

　　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慢慢来，她对自己说。

　　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