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薄坐在餐椅上，垂眼，静静地坐着。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被一股氤氲的热气环绕，指针的走动声轻弱地响在耳畔。

　　安薄看着桌上温热的食物，动了下手指。

　　阿姨在几个小时前做好了年夜饭。

　　“年夜饭”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太久违了，就像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否真的会回来，虽然她只是那么说。

　　似乎他们每一次见面，都不能成为很好的回忆。

　　亮白的灯光落到食物上，在汤汁上留下掩盖诱人色泽的光斑，也许是氛围太过于沉寂，连光都不为所动。

　　下一刻，房间里响起短促的“咔嚓”声，接着是几声清脆的高跟鞋。

　　安薄颤抖了一下，有些不太敢回头去看。

　　上一次的崩溃还留在他的脑海中，安薄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服。

　　身后传来闷闷的脚步声，几秒后，声音完全不见了。

　　“安薄。”——他母亲的声音，平静的，没有起伏的，也不再歇斯底里的声音。

　　她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到安薄的身上，看了几秒，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年夜饭似乎要开始了。

　　空气却在慢慢凝固，几乎令人窒息。

　　安薄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虽然他很想看看母亲的样子，是不是又瘦了，头发长了还是短了，但他心存芥蒂，无法这样去做。

　　仿佛没有感受到异样的氛围，母亲脱下大衣，放到一边，纤细的手拿起筷子，道：“吃吧，一会儿我还要走。”

　　安薄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双眼有一瞬间的涣散，道：“还要……走吗？”

　　她淡淡道：“嗯。”

　　安薄没有说话。

　　接着，他们吃了一顿漫长的年夜饭。

　　期间，她时不时问着安薄的近况，而安薄几乎都是围绕着“还好”“没什么”来回答。气氛没有预料当中那样尴尬，这是他们之间正常的交流方式。

　　——包括安娜在的时候也是这样。

　　饭桌上被灯光照耀的地方多了些影子，筷子触碰碗边的声音零落响起，此时此刻，这座别墅里已经没有了争吵和怨恨，也许就像安薄说的，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