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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明石这般肆无忌惮,分明是半点没有朕将放在眼里!意识到这一点,赵煦更是面色发黑。慕容复心机深沉,那日拿到证据,朕不该心急着bī他狗急跳墙,而应细细谋划让台谏弹劾他!只是再一想,这些年台谏上本弹劾都得有真凭实据,再不如往昔风光,赵煦又不禁气馁地叹了口气。
侍立一旁的内侍察言观色,见赵煦无心政务,忙上前一步小声道:“官家,御花园里的荷花正开得好,官家何不去散散心?”
内侍这话却是说地得赵煦之心,只见他沉吟一阵便点头道:“摆驾!”
不一会,一众内侍宫女便奉着赵煦在御花园旁的一处凉亭坐定。内侍们川流不息给赵煦捧上了疏果美酒,宫女们取来了扇子为他扇风纳凉,教坊司的歌jì们也很快赶来为其献艺。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心怀皇帝梦,除了梦想大权在握,能够得到这举世无双享受自然也是原因之一。
赵煦在新宠张婕妤的陪伴下享受着世间无双的歌舞美酒,果然渐渐入迷,不再为不得权柄而头痛。随着歌舞曲艺轮番上演,天色也逐渐昏huáng,不少宫女又挑起了一盏盏琉璃灯在四周挂上。萤火点点,竟将整个御花园映衬地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如此良辰美景,赵煦正是熏熏yù醉,御花园的深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御前班直的厉喝:“什么人!滚出来!”
赵煦满心不悦地皱眉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衣裳破烂的老人行动迟缓地自假山后走了出来。
“什么人?皇宫大内,岂能乱闯?”这老人虽看着毫无危险,班直却仍旧面色沉凝地拿刀指着他。皇帝家的御花园可不是普通农家的后院,由得人来去自如。这老头既然能突破重重守卫来到这,必定不简单!
这位班直猜的没错,他眼前这位行动迟缓、目光散乱、神智昏昏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博!慕容博早已疯癫,虽说得萧远山相助恢复了武功,神智却始终未曾清醒。他听了萧远山的忽悠要来汴京杀皇帝,自己当皇帝。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一个神智不清的疯子,离开燕子坞之后,还没走出两里地就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然而,慕容博一生为了他的皇帝梦奔走算计,便是最终疯癫也始终幻想着自己成为皇帝。可以说,当皇帝早已是他一生的执念,他虽疯癫却始终不曾忘了自己的执念。是以这一个多月来,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狂,被人当成傻子欺rǔ过,像乞丐一般与人抢夺过食物,也曾大发神威打死过地痞流氓,疯疯癫癫辗转了小半个大宋,终是来到了皇宫!
眼前这古怪老头不肯答话,只目光怪异地瞧着自己。领头的班直不知为何心底竟阵阵发毛,当下大喝一声:“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旁的两名属下便如láng似虎地扑了过去。原以为拿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是易如反掌,哪知众人只听得“砰砰”两声,两名扑上去的班直前胸各挨得一掌,胸骨软塌吐血身亡。
慕容博武功如此之高,瞬间便夺两条xing命,场面立时一静。片刻后,那班直率先醒过神来,放声大喊:“护驾!有刺客,快护驾!”
这一声惊叫即刻便令御花园中一阵大乱。柔弱的宫女们惊惶哭喊,机灵的内侍扯着面色煞白的赵煦扭头便跑,听到呼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御前班直与大内侍卫们又与慕容博打成一团。
慕容博原先杀了两人只是为自保,哪知那班直的一声“护驾”却再度令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只见他原本散乱的目光登即一凝,神色似愤怒又似疯狂的放声呼喝:“皇帝!狗皇帝在哪里?朕才是皇帝!”说话间,他连发数道掌力,那些如海水般向他涌来的班直侍卫们顷刻便又薄了一层。
慕容博既疯癫又悍勇,生死关头,哪个有暇与他搭话?那些赶来护驾的班直侍卫们,忠勇的便冲锋在前刀枪齐出,试图将慕容博当场格杀;机灵的已然看出慕容博武功高qiáng,并非他们这些普通武夫所能抵挡,gān脆一扭头奉着赵煦往后殿逃跑。
然而慕容博虽认不出哪个是皇帝,却也本能地向人群最多的地方奋勇杀进。他武功高明、不知疼痛又悍不畏死,这一路杀来竟是所向披靡。不多时,那些将他团团围住的班直侍卫的尸首便已倒了一地,而他本人则逐渐bī向了赵煦。
眼见慕容博离自己仅有数尺之遥,他满身的血腥气已是扑面而来,赵煦只吓得面色青白两腿发软,在七八名班直内侍的簇拥下连滚带爬地继续逃跑,口中则不住哭喊着“护驾!快护驾!”
可惜,到了这个时候能赶来的班直侍卫都已被慕容博杀得差不多了,还没能赶到的其他大内侍卫们眼看着是鞭长莫及了。只见慕容博杀气腾腾,狠辣的目光犹如鹰隼一般牢牢锁死着赵煦,手上亦毫不留qíng一掌一个又打死了两名御前班直。
鲜血飞溅、死尸满地,连赵煦的脸上和身上都已溅上了不少血迹,这场面便好似人间炼狱一般。而慕容博犹在兀自喃喃:“杀了你,朕就是皇帝!大燕就复国了!”话音未落,他便又提起一掌向赵煦拍去。
眼看御前班直皆已殒命,身边内侍则早已不知所踪,赵煦只当这一掌要将他打地脑浆迸裂,横尸当场。岂料,却在此时眼前有一道绯色身影一闪而过,竟是六扇门大统领诸葛正我从天而降接住了慕容博这一掌。
直到诸葛正我与慕容博搏斗了数百招,瘫软在地的赵煦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又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一声:“诸葛卿家,护驾啊!”
诸葛正我与慕容博斗地正险,自然无暇理会他。却是与诸葛正我同行的一名六扇门高手当仁不让地挡在了赵煦的面前,凛然道:“官家放心,微臣死也不会让刺客伤了官家一根寒毛!”
须臾间,诸葛正我又已与慕容博斗了上百招。慕容博毕竟方经过一场苦战,内息不足,竟是逐渐落了下风。百招一过,诸葛正我已然摸透了慕容博的武功底细,一掌拍向对方心口。慕容博即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旁的假山上,当场毙命。
诸葛正我这才松了口气,一振衣袖回到赵煦面前,跪下施礼道:“微臣救驾来迟,还请官家恕罪!”
这个时候,连禁军亦已赶到将赵煦团团围住,这领头之人却是曾与慕容复合作营救淑寿公主的huáng谦。只是十数载过去,原本的虞侯早已积功升为都指挥使。赵煦被诸葛正我所救,心中十分感念,忙上前一步亲自将他扶起,落泪道:“多亏了卿家!”赵煦本就满脸血污,此刻涕泪横流面上糊成一团,更是láng狈不堪。
“此地污脏,请官家速回福宁殿!”诸葛正我又道。
可惜,赵煦险死还生已然想起了身为帝王的本能,只摇头yīn声道:“这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
诸葛正我闻言不由微微一窒,静默了一会方低声回道:“启禀官家,微臣瞧这刺客神智不清,怕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未必有人指使。”
他话音未落,与他同行的六扇门高手竟小声道:“微臣看那刺客所用武功,却似姑苏慕容氏的家传武学。”
“朱勇,御前岂能làng对?”诸葛正我当下一声厉喝。原来这名叫朱勇的六扇门高手本是诸葛正我派去大辽的密探,不久前,他刚查明了耶律洪基并非死于行猎意外,而是被其太子所杀之事。诸葛正我赞许其功劳,这才起意带他来面圣为其邀功。哪知这朱勇实在机灵,顷刻就抱上了赵煦的大腿。
有朱勇这一言,赵煦瞬间便忆起了慕容博方才所提的“大燕复国”四个字,当下冷声问道:“可是与慕容复有关?”
诸葛正我与慕容复是好基友,忙为其辩白。“官家,刺客武功驳杂,不可轻率啊!”
新仇旧恨jiāo织,赵煦却是再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谏了,只厉声喝令:“huáng谦!朕命你即刻点齐兵马捉拿逆贼慕容复!汴京城全城戒严,倘若逃走一人,你提头来见!”
作者有话要说:
诸葛:擦!早知道就不出手了!
慕容:呵呵!
172、入狱
huáng谦所在捧日军是宋时上四军之首,直接受皇帝领导,是皇帝保证身家xing命的根本保障。眼见赵煦面色黑沉咬牙切齿,huáng谦更不敢耽搁,即刻点齐兵马向宫外杀去。
虽然赵煦一直都只是个傀儡摆设,可说到底,他毕竟仍是大宋的皇帝,至高无上的存在。皇帝遇刺,何等大事?莫说赵煦仅仅只是调动了一支禁军,便是他下令以皇宫为中心方圆五百里范围内搞个无人区,这个时候只怕也没人敢跳出来说他滥杀无辜。这便是皇权的威力,一旦受到威胁,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当晚亥时初刻,都指挥使huáng谦点齐五千兵马出营接管汴京防务。与此同时,huáng谦本人则带上了一支小队直接杀往慕容府。考虑到慕容复本人的武力值颇高,huáng谦谨慎地将这支小队的总人数定在了——一千人!六扇门大统领诸葛正我亦毛遂自荐,与huáng谦同行。
整整一千兵马杀向慕容府,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包不同一见禁军这来势汹汹的架势即刻便明白到,赵煦怕是再也按捺不住,要动用国家bào力机器gān掉他家公子爷了。“公子爷快走!”想到慕容复如今已武功尽失,包不同便是一阵心慌。
“慌什么?”慕容复却仍无动于衷。“去看看怎么回事?”上四军虽说在赵煦的掌控之下,但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赵煦绝然不会无缘无故动用上四军只为杀他。否则,纵然杀了他,赵煦也必定得一死以谢天下,除非他愿意见到天下皆反。慕容复赌赵煦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不多时,整个慕容府已被围得如铁桶一般。诸葛正我低声与huáng谦聊了两句便翻身下马,上前叩门。“慕容大人,下官诸葛正我求见。”
包不同一听诸葛正我也到了,面色立即又难看了几分。显然以他手上的这点微末功夫,并非诸葛正我的对手。而慕容复却早已扔下包不同,如往常一般亲自到正厅迎接诸葛正我。
两人相见,诸葛正我的神色极端复杂,只见他沉默了一阵方缓缓道:“明石,官家遇刺!”
慕容复闻言立时一挑眉,轻声道:“与我有关?”
“来的是个老人,神智不甚清醒,但武功奇高。行刺官家时口中喊着他才是皇帝,大燕要复国!”诸葛正我沉静地望着慕容复缓缓言道。朱勇尚且能从慕容博的武功路数中猜出刺客多半与姑苏慕容氏脱不了gān系,诸葛正我自然更加明白那名刺客的真正身份。而这,也是诸葛正我将慕容博一招毙命的原因。与其让慕容博活着被诱供出慕容复,不如死无对证!
大家都是聪明人,慕容复一听诸葛正我的描述就猜到了刺客的身份。他虽不知慕容博为何会恢复了武功,但看这禁军的架势,想来行刺的结果也并不喜闻乐见。只见他沉默了一会,终是低声问道:“人死了?”
诸葛正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