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被马涓连珠pào般的质问堵地一噎,半晌都答不上话来。
最终,还是诸葛正我好心,起身解围道:“不如,我陪慕容大人走一趟?”
“不行!”哪知慕容复竟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你与我是兄弟,与大哥也是兄弟。一会你要是看不过眼,拆我的台怎么办?”
慕容复说地如此理直气壮,诸葛正我立时无言以对。隔了半晌,他方咬着牙,似笑非笑地向马涓言道:“马大人,你听明白了?你们慕容大人这般心计,他若吃亏,我把头割下来送你!”
慕容复扬眉而笑,向诸葛正我抱拳一礼便取了剑要走。
诸葛正我还是头一回见慕容复带兵刃,他心忧萧峰的安危忙劝道:“你带剑作甚?你们终究是结义兄弟,动刀动剑地有伤和气啊!”
慕容复扬声回道:“道具!”说罢,便运起轻功走了。
少室山下的一处农舍中,萧峰已经等了许久。见到慕容复随身带着佩剑出现,他的面色不由一沉。
哪知,慕容复手一扬便将手中长剑抛了过去,朗然道:“你亲生爹爹萧远山的右臂的确是我命人打断的,你若是气不过,便来砍了我的胳膊罢!”
慕容复话音未落,萧峰刚伸手接住的长剑便“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隔了一会,他弯下腰拾起长剑搁在一旁的桌案上,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慕容复负手而立,侧头问道。“萧先生,令师玄苦禅师究竟是如何死的?”
萧峰立时语塞,半晌方涩然道:“慕容,他终究是我爹爹。”
慕容复点点头,答道:“我现在知道了,大哥是要为你爹爹报仇么?”萧峰正不知如何答话,慕容复又嗤笑一声,摇头叹息。“这结义兄弟再亲,又哪里亲得过生身父母?更何况,如今大哥的结义兄弟人数众多,多小弟一个不多、少小弟一个也不少!”
萧峰的眉心一阵乱跳,良久方咬牙道:“慕容,你非要这么与我说话么?”
“我的脾气一向如此,大哥何必到了今日再来挑刺?”慕容复却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讨人嫌模样。“废话少说,你到底砍是不砍?你要是不砍,我可该走了。小弟公务缠身,可不如大哥这般逍遥自在,想做汉人就做汉人,想当契丹人就当契丹人!”说罢,他竟当真扭头向农舍外走去。
然而不等他走出三步远,萧峰便在他身后一拳砸了桌案,bào喝道:“站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北乔峰的威势却从来不是làng得虚名。慕容复受他一吓竟qíng不自禁地轻轻一颤,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即刻立在了原地。
萧峰见慕容复始终背对着他不肯转身,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道:“慕容,无论如何他总是我亲生爹爹。他在你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你却连一字半句的解释都不想给我,却要我如何向他jiāo代?”
慕容复将目光投向屋外,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嘴角,他知道他已经过了第一关。
亲生父亲被打断了一条胳膊的仇恨,慕容复从不认为萧峰会没有半分芥蒂。这次来与萧峰相见,最大的可能便是面对萧峰隐忍数月疾风骤雨般的愤怒。倘若让萧峰的怒火掌控全局,只怕慕容复跪地求饶都于事无补了。是以唯有先发制人,方有扭转大局的机会。
再度沉默数息之后,慕容复方才做出一副不qíng不愿的样子问了一句:“大哥还想知道什么?”
萧峰将慕容复扯回来摁入他对面的座椅内,沉声道:“整件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从头到尾坦坦白白地告诉我!”
慕容复微一扬眉,如愿开始的他的第二步计划。“我授了四品官衔巡缉东京周边风气,这件事你一早知道。”
“不错。”萧峰点点头。回想那时慕容复告诉他要动佛道两家的香油钱,他还曾担心过慕容复能否如愿。想不到一年不到,北方佛门领袖少林寺便已经轰然倒下。
“少林寺以为我是在三月十五才上得少林礼佛,实际上正旦之后我便已经在少室山了。目的,自然是隐匿身份暗中查访少林的不法之事。”说到这,慕容复忽然抬眸看了萧峰一眼,表qíng极为随意地言道。“顺便,还来拜会了你爹娘。”
“我爹娘?”萧峰如今正心挂萧远山与慕容复的仇怨,听慕容复忽然提起他的爹娘,脑筋一时转不过,竟是微微一怔。
“你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慕容复即刻补上了一句。“乔伯伯莫约是在田间劳作时伤了腰骨,我来拜访的时候他正重病卧chuáng。”见到萧峰面露焦虑竟要起身,慕容复赶忙一摁他的手背以示安抚。“你放心,我已派人请大夫瞧过也开了药。大夫说,乔伯伯的病是积劳所致,日后怕是不能再在田间cao劳了。我已替你做主将他们夫妇安置在登封县内的一处宅邸。那时你远赴边关,我又有公务在身不可久留,便将消息刻在了里屋的墙上,你应该见到了吧?”原来萧峰约慕容复相见的这处农舍正是乔三槐夫妇的旧居。
“见到了。”说到此事萧峰的心底不禁一暖,庆幸道。“慕容,多亏有你!”
慕容复微微一笑并不居功,续道:“既然大哥要回辽国,不如由我将乔伯伯与乔伯母二人接回燕子坞颐养天年?”
萧峰皱眉思索了一阵,无奈道:“我养父母虽说穷苦,却不是爱沾人便宜的肤浅之辈,只怕……”
“他们在这少室山下的田地我已做主替他们卖了。”哪知慕容复竟笑道,“大哥,你养父母既然xing子顽固,你要尽孝便该另辟蹊径。将田地一卖,他们纵然回来也无以为生无事可做,不就只能乖乖由你安排了么?”
萧峰哑然失笑,许久方道:“这天下间若论智计,又有几人能及得上你慕容大人?”说着,他又忍不住微微一叹,自责道。“爹爹早年便曾因积劳生过一场大病,那时我尚年幼又家贫无依,连看大夫的银钱都拿不出来……虽说后来有少林僧人为爹爹治病,可这病根总是种下了。这些年来我竟没有想到此节,终究太过大意。”
慕容复沉默片刻,忽然道:“原来登封县二十多年前的那桩命案,杀人真凶竟然是大哥!”
萧峰立时一惊,凝视慕容复良久只不可思议地道:“你……你如何得知?”
慕容复沉声道:“大哥,我一早便说了,我来少室山是为了巡缉风气。既然如此,官府旧案总要看上一看。只因少林寺正在登封县内,寻常贼子忌惮少林威势,此地向来太平。寻常窃案都极为少见,何况人命官司?方才大哥说幼年时乔伯伯重病,却因家贫拿不出看病的银钱。而那被杀之人正是县内一位医术高明却爱财如命的大夫。想来必定是大哥来请他为乔伯伯瞧病,他不肯,大哥心中衔恨便杀了他。那位大夫乃是被人一刀毙命,可中刀的地方却是在小腹。若是成年人杀他,这一刀必定是捅在胸口。可他偏偏小腹中刀,以大哥幼年的身高……”慕容复随手比划了一下一个孩童的大概身高,笑道。“应该也差不多。还有,正是因为大哥是个孩童,所以那位大夫才会毫无防备。若是杀人者是个成年人,总该有点搏斗过的痕迹留下罢?”
萧峰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许久方叹道:“慕容,你果然该做官!”
慕容复态度随意地一展袖,淡然道:“这种事,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萧峰摇摇头,好似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低声道:“那时……那时……这大夫实在可恶,不但不愿来给爹爹瞧病,还打伤了我娘亲,更偷去了娘亲的银钱。我,我实在气恨不过……”
“既然是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便是本分,这位大夫见死不救本就不配做人。杀了便杀了,大哥不必耿耿于怀。”慕容复正色道。
萧峰却依旧不展颜,良久方轻轻一叹,向慕容复道:“我的养父母,也只能托付给你了。还有那位大夫的家人……”
“若是他们需要帮助,我自会命人送上银两。大哥尽管放心!”慕容复即刻道。
慕容复这般知他心意,萧峰还有什么话说,快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qíng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https://www..vip/】
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兄弟!”
慕容复微微一笑,暗自心道:第二关!
事实上,慕容复根本就不可能仅凭萧峰无意中的一句话便破了一桩陈年悬案。他之所以知道真凶是萧峰,仅仅是因为穿越者的金手指。不要以为这只是他没话找话故意显露能耐的无聊之举,纵然萧峰好言好语地要他解释,但实际上,终究仍是萧峰在审问慕容复。无论是提及乔三槐夫妇还是那桩陈年悬案,慕容复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在萧峰心中逐渐模糊“审问”的意识,让回到他多年来早已习惯的,与慕容复商量并解决问题的节奏。只有在这个节奏中,萧峰与慕容复才不是对立的,才能使萧峰更容易接受并信任慕容复接下来的解释。
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一切,萧峰本人一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
诸葛:老大爷,您入少林几年了?
扫地僧:……
诸葛:老!大!爷!您!入!少!林!几!年!了!
扫地僧:…………
诸葛:老!!!大!!!爷!!!
扫地僧:呵呵!SB!
113、兄弟决裂(中)
不等萧峰察觉自己的立场有变,慕容复便又进入正题。“言归正传,刚才说到哪了?”
“说你正旦之后便来了少林。”萧峰答道。
说到这个,慕容复的眉间即刻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咬着牙恨声道:“玄慈……当真死不足惜!兔子尚且不吃窝边糙,少林寺连畜生也不如!”
萧峰自幼便在少室山长大,记忆中日子虽穷苦,却也一向太平。眼见慕容复怒气勃发,他忙一边握住对方的手腕随时准备助他调理内息,一边问道:“慕容,你查到了什么?”
只见慕容复将一口银牙咬地“咯吱”作响,许久方缓缓道:“少林的手段,大哥你不懂。少林是北方佛门领袖,香油钱向来丰厚,莫说是五千名僧侣,便是一万名僧侣他们也养活得了!大哥可知为何少林和尚仍要时不时离寺化缘?”
“难道不是为了宣扬佛法?”萧峰奇道。
慕容复的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笑意,轻声道:“是啊……宣扬佛法!那些和尚吃了别人的供奉,自然要为他全家讲经说法导人向善。倘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大哥可知,这些和尚最要紧的任务并非讲经说法导人向善,而是教人如何勤修来世?”
“来世?”所谓来世终究虚无缥缈,萧峰呆愣片刻忽而浓眉一轩,厉声道。“如何修?”
慕容复一见他的神色便知他已察觉其中yīn谋,登时眉眼弯弯。“自然是将家产投献菩萨,最为真心!”
“混账!”萧峰又是重重地一掌拍在桌边。可怜那木桌才被砸了个大dòng,眼下再受萧峰一掌,一侧桌腿即刻入土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