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忙跪下请罪,口中却道:“慕容身在官场,与江湖从来无涉。孩儿如何也不明白,为何他竟伤了爹爹?”
萧远山与萧峰相处多时,亦知他心xing原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顽固执拗。今日他若不能说清楚这仇是如何结下的,来日他寻慕容复晦气,这刚认回来的儿子莫约未必会站在他这一头。想到这,萧远山不禁轻声一叹,恨声道:“那日你那好兄弟去少林派布施僧衣僧鞋,好大的派头!他年纪轻轻却得高位,虽jīng研佛法却满眼算计。那晚我一掌震死了玄苦,此事本与他无关,他却偏偏不依不饶,要杀了为父向少林派卖好。”
“原来玄苦禅师被杀之时,慕容竟也在场?”萧峰惊道。
“不错!”萧远山不屑地道,“我要杀玄苦,他却偏要拦着。只可惜,他的武功不济,想拦也拦不住!”
萧峰不敢做声,只低头暗道:慕容既为朝廷命官,见到有人杀人行凶,自然要cha手过问。他本就是这样的xing子,更何况……更何况,死的是我授业恩师,杀人者又与我的容貌这般相似。说不定,慕容也以为是有人故意易容成我的模样,刻意栽赃陷害我。这件事,原怪不得慕容啊!
“他武功不济原本拦不住我,可他却骗我说你就在山下,让我跟他去见你。结果却将我引入包围,那暗器也不知是什么名堂,居然这般厉害!”想到那隧发枪的威力,萧远山便忍不住一阵后怕。“那晚若非有人阻拦,只怕我已死在他的手下。”
“什……什么?慕容竟一早便已知晓爹爹的身份?”萧峰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怎么可能?”
“傻儿子,你这所谓的结义兄弟城府极深。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哪里能猜得到?”萧远山一脸怜悯地望着萧峰,缓缓道。“你拿他当兄弟,他可当真也拿你当兄弟?”
诸葛正我陪坐许久,到这时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不由大声道:“萧兄,明石待你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这件事qíng的真相,你总该听听明石的说法。”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还会花言巧语,欺骗自己的孩儿?”萧远山又怒。
诸葛正我却不理会萧远山,目光只一瞬不瞬地望住了萧峰。
萧峰并不曾避开诸葛正我的目光,他沉默良久,方郑重道:“我与慕容相识十载,历经生死qíng同手足。此事真相为何,我自然会听他解释。诸葛兄,烦你回去转告慕容,我会如他所愿,前去少林参与武林大会。但愿到那时,一切谜团都能水落石出,不令我失望!”
诸葛正我并不意外萧峰能看穿让他去武林大会亦是慕容复的意思,只见他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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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笑,轻声道:“萧兄不愧是萧兄,不负明石这般为你殚jīng竭虑!在下任务完成,不便久留,告辞!”说罢,他向萧峰拱手一礼洒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萧大侠,多了个亲爹的感觉如何?
萧峰:……
107、武林大会(一)
九九重阳转瞬即至,少林玄慈方丈领众寺弟子做过早课之后便令山门大开恭候各方豪杰。
巳时未至,河朔、山东、淮南等各地的英雄纷纷到步,他们与玄慈方丈寒暄过几句之后便开始义愤填膺地声讨乔峰。有的道乔峰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仗着丐帮帮主的身份肆意欺压江湖小门小派。有的说乔峰虚荣霸道,喜怒无常,与人一言不合便要杀人夺命。还有人揭发乔峰经常出入边关,定然与辽国私通,忘恩负义,yīn谋颠覆汉人江山。甚至有人说乔峰xing好渔色,qiáng抢民女肆意凌/rǔ。群雄越说越热闹,种种罪名直教人匪夷所思。
广场上正是热闹非凡,少林的知客僧又捧着一张拜帖匆匆走了进来,大声道:“启禀方丈,丐帮拜山!”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中弟子无数,势力极为庞大。群雄听闻丐帮拜山竟不约而同地一静,忙随玄慈方丈一同往山门外迎去。
哪知这丐帮弟子来的竟并不多,为首的两人是与玄难玄寂同去杭州的徐长老及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与他们同行的有丐帮陈、奚两位八袋长老,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及二、三十名丐帮五六袋弟子。一见这丐帮弟子稀稀落落的模样,武林群雄便不免有些窃窃私语。唯有玄慈方丈久经风雨十分沉稳,面色如常地上前致了礼。
徐长老也好似知道丐帮这样的出场实在有些镇不住场面,见玄慈方丈投来问询的眼神,他不由苦笑一声,哀声叹道:“悔不听玄慈方丈当初一言,这乔峰花言巧语蛊惑人心,丐帮弟子又执迷不悟。老朽今日舍下这张老脸,求玄慈方丈出面拨乱反正,救我丐帮一救啊!”
原来那日乔峰携萧远山离开丐帮后,丐帮诸位长老弟子之间便生出不合来。徐长老等认为这乔峰既然是契丹人,丐帮便该与他划清界限以证清白,应由马副帮主接任丐帮新帮主。而同为八袋弟子的吴、宋两位长老与大义分舵蒋舵主等却又坚持乔峰既然从无过犯,丐帮便不能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既然乔峰临走前将打狗棒传给了蒋长运,蒋长运自然是丐帮第十九代帮主。两种说法在丐帮之中各有拥趸,大伙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仍是闹到了分裂的地步。
然而乔峰任帮主多年,武功高qiáng、知人善任,帮中弟子大都服他。再加上以王语嫣为首的一众商户明里暗里支持顺风镖局、支持蒋长运,最终徐长老及马副帮主等人只能带着少数顽固不化的丐帮中层弟子退走,而丐帮的大部分势力却仍是落在了蒋长运的手上。这才有了徐长老等人上少林,求玄慈方丈出面的事。
玄慈方丈虽说身在方外,却早已将这出家人做出了政治家的风范。眼见徐长老这儿势单力孤,他哪里肯轻易声明立场搅和进丐帮的一滩浑水?因而只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这乔峰为祸武林,老衲深悔当年一念之仁!”
以徐长老为首的二、三十名丐帮弟子心xing单纯,听玄慈方丈这般所言只当他已应允为丐帮张目,各个面露喜意。唯有全冠清灵醒无比,明白玄慈方丈言下之意是不与乔峰gān休,可那丐帮帮主之位他却未必cha手过问,不由心中暗恨。
全冠清并不知道,就在他随徐长老上得少林的同时,蒋长运等一众丐帮弟子却终于在少室山下等到了失踪多时的乔峰。
见到萧峰出现,丐帮弟子忙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叫道:“乔帮主!乔帮主!”看神qíng显然十分欣喜。
萧峰带着萧远山离开杭州,只当从此与丐帮恩断义绝,此时见到丐帮弟子都在山下恭迎自己亦是热泪盈眶,大步上前道:“众位兄弟,如今蒋帮主方是丐帮之主,诸位兄弟如何还能用旧日称呼?大家,大家……近来可好?”说到这最后一句时,他的话音已忍不住微微发颤,显然极为动qíng。
萧峰话音一落,不少丐帮弟子已忍不住落泪。有的道:“乔帮主才是咱们帮主!”有的说:“我只认乔帮主,别的谁也不认!”
不一会,宋长老拭泪道:“禀帮主,大伙都好,都好。蒋舵主平息了帮中内乱本要派弟子来寻您,后来收到了王姑娘的飞鸽传书知道您并无危险,这才作罢了。”
这时蒋长运也上前来,苦笑着叹道:“乔帮主,弟兄们都打听清楚了。少林召开武林大会,江湖凡是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各个要取你xing命。乔帮主,你不该来啊!”
哪知萧峰闻言却是放声大笑,寒声道:“正因如此,我才更加要来!玄慈要杀我,岂不知我也正要寻他报灭门之仇!”
萧峰此言一出,群丐登时惊诧不已,只失声道:“这……这又是何故?”
萧峰长叹一声,当下便将三十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他的为人向来光明磊落,竟是连萧远山潜伏少林偷学武功并杀害玄苦禅师的事也无一隐瞒。
听闻萧峰的身世竟有这般曲折,群丐皆不住嗟叹。隔了许久,吴长风方沉声道:“如此说来,当年萧……萧老先生跳崖后必然是玄慈方丈将帮主带回少室山jiāo给了乔三槐夫妇抚育。待帮主逐渐长大,他又派玄苦禅师传授帮主武功,教养帮主成才……”
“然则,玄慈方丈这般所为只因亏欠乔帮主在先!”蒋长运见吴长风的话音有异,即刻出言打断了他。“更何况,他虽曾出力栽培乔帮主却也同样对乔帮主处处提防,又遮遮掩掩不敢告知乔帮主身世真相。这种人……蒋某人可看不上眼!”
吴长风自己在心里比划了一下,若是自己误杀了他人铸下大错,还能不能觍颜对苦主之子以恩人自居?吴长风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绝无这能耐,只得无奈一叹。
却是宋长老忽而在此时幽幽一叹:“冤有头债有主,萧老先生杀玄苦禅师作甚?如今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玄苦禅师既是我生父所杀,那与我亲手杀的便没有分别。待我了结母仇,自然也会给玄苦禅师一个jiāo代!”萧峰斩钉截铁地道。原来他这次制住了萧远山的xué道孤身前来,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萧峰这般所言显然心存死志,群丐听了登时一起蹙眉。唯有蒋长运忽然一声喝彩,大声道:“好!这才是我蒋长运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俯仰无愧的乔帮主!乔帮主,今日无论是生是死,蒋长运愿随乔帮主鞍前马后!”说罢,他便单膝跪下,将打狗棒托举到了萧峰的面前。
蒋长运话音方落,萧峰登时吃了一惊。哪知不等他有所反应,蒋长运身后的一众丐帮弟子竟全都跪倒在地,齐声道:“今日无论是生是死,我等愿随乔帮主鞍前马后!”
“这……这……”萧峰不知所措地怔立当场。丐帮上下待他这般深qíng厚义,他即刻虎目含泪,竟是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却是蒋长运在此时仰头笑道:“乔帮主,大伙早商量定啦!无论乔帮主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对我丐帮却从来有恩无仇,对我大宋更加是赤胆忠心。若是丐帮在这个时候与乔帮主划清界限,对你的危难生死不闻不问,日后丐帮还如何在江湖立足?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忠义?是以,这帮主,我当不得、马大元当不得,徐长老、全冠清更加想也别想!唯有乔帮主,唯有乔帮主!这少林派召开武林大会冤枉咱们帮主杀人、给丐帮没脸,咱们丐帮弟子绝不与他们gān休!”
“对!绝不gān休!绝不gān休!”蒋长运话音一落,群丐便一同嚷了起来。丐帮弟子人数众多,这一声声“绝不gān休”喊来直如山澜bào啸气壮山河。
萧峰沉默良久终是长长一叹,伸手拿起打狗棒,沉声道:“弟兄们,上少林!”
“帮主有令,上少林!上少林!”群丐立时齐声呼喝,浩浩dàngdàng地向少林寺行去。
少林派中,却正惹上了扎手的大/麻烦。原来本次武林大会着实声势浩大,不但中原武林各门各派来了,大理段氏段正淳、段誉父子来了,四大恶人来了,就连远在吐蕃的大轮明王鸠摩智也来了。然而这位慈眉善目的吐蕃国师来意却是不善,他是来少林踢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