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于床上惊醒。

　　窗外下着小雨， 迷蒙一片。她轻轻握掌，握住了那股虚弱的力量。

　　莱茵没在意自己在什么房间，混乱的思绪让她放弃了去思考。

　　她跳下床， 拖鞋有些大， 不合脚， 木制的地板冰凉， 房间的角落趴着一只蜘蛛，蛛网轻颤。她趿拉着拖鞋跑去了卫生间， 踮起脚尖，看向镜中自己那碧绿色的双眼。

　　这时莱茵注意到自己的睡衣似乎也有些偏大，她抬起手看着自己长长的袖子，卧室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敲了两下后，对方推门而入：“莱娜——”

　　进门的短发女孩微微一愣， 而莱茵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对方原先放松的脚步消失若无， 这还……挺有趣的。

　　然后她们大大方方的在卫生间相遇了。

　　短发女孩的面容一时间扭曲古怪，最后她无奈地耸了耸肩：“你又在干什么，怎么不回应我？”

　　莱茵：“在看镜子。”

　　那女孩撇嘴，露出个挺无奈的笑容：“来吃早饭啦。”

　　她放松地走出去， 声音慢慢飘来：“不过， 不管看几次你这种变幻外貌的能力都就很作弊呀，莱娜……”

　　莱茵微微低下头，看向自己偏大的衣服。

　　然后，她的身形拉长——她知道自己能做到， 但只是从来没那么做过——她确认自己高了很多， 外貌在镜前微调，最终变成记忆中自己母亲莱娜·提亚的模样。

　　她穿好衣服， 很快找到了平衡，默不作声地走出房间。

　　雨声变得更加清晰。

　　然后她看见了提姆、达米安、短发女孩、彼得……以及，美国队长？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对她友好地笑了笑，坐在轮椅上的金发女孩则歪过头，对莱茵点了点头。

　　她……她默不作声地坐到了所有人的中间，她被包围了。

　　雨还在下，而莱茵的目光无焦距地落在了雨幕之上。

　　这是个，只有莱娜·提姆存在的世界？而且似乎还是这群人的同伴？莱茵这么想到……那么克拉克在哪呢？

　　克林特冒着雨走了进来，莱茵立刻转头，看见对方脱掉雨衣雨鞋，微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

　　然后房间中逐渐出现越来越多莱茵认识的人……虽然在上一个世界他们是敌人。

　　但是……不论是上一个世界还是这一个世界，都没有莱茵的位置。

　　——查无此人。

　　她闭上眼，趴在桌上，似乎陷入假寐，房间内似有似无的交谈声慢慢变轻，雨声反而更加清晰了。

　　他们在谈论“超人”。

　　或者说，这个世界的领主。

　　他们并不称他为超人，而是，那位**者，暴君。

　　这是超人？

　　有人踏雨而来，推开门，莱茵听到有人说道：“嗨，布鲁斯。”

　　“事情都解决了吗？”

　　莱茵改变了姿势，她从桌上抬起头来，她先看到的是一对灰蓝色的眸子，然后是黑色的发丝，然后是一张俊美过头的脸……不对，克拉克也挺俊美的。

　　“我脸上有什么吗，莱娜？”

　　那没有，莱茵想，只是看到死人复活，一时间不适应罢了。

　　她已经从来纳特的记忆中知道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了，就是被他变成哥谭的那个。

　　但蝙蝠侠什么的不重要，莱茵更想知道的是——我是谁？

　　“卡珊，联系上别的人了吗？”

　　短发女孩摇摇头：“不知道超人将他们带去了哪里。”

　　“我一开始就说过可以让刺客联盟帮忙，”达米安站起身，“渡鸦也被带走了。”

　　“超人希望全世界的超人都站在他那一边，怎么可能？”卡珊德拉轻轻推了莱茵一下，“你不吃点什么吗，莱娜？”

　　看莱茵没搭话，卡珊叹气：“现在变种人还需要你出面维持秩序，不要辜负教授的期望，莱娜。”

　　所以我是个变种人？

　　莱茵点点头。

　　她依次和皱眉的美国队长，带着笑意的彼得，一脸不满的达米安，似乎陷入思考正在发呆的提姆对视，然后看向了布鲁斯。

　　布鲁斯·蝙蝠侠·韦恩露出了个绅士的浅笑。

　　莱茵回到了房间内。

　　她先是开始在房间内翻找线索，但刚推开书桌，门就被敲响了，银发的青年推开门：“莱娜，你……”

　　莱茵皱着眉看着他。

　　又一个死去的人，彼得罗·马克西莫夫。

　　“哇，你这个表情好凶！”青年耸耸肩，“我才回来，听他们说你没吃东西，因为超人吗？”

　　哇，我们很熟吗？莱茵摇头：“不用，我又不饿……而且我根本不需要进食。”

　　“什么？”彼得罗抓了抓头发，“你又不是外星人，人都是会饿的。”

　　可是我不饿啊。

　　莱茵感觉有些奇怪。

　　最快的方式就是侵入面前人的思想，莱茵可以做到那个，她能直接知道他们心中的莱娜是什么样的，她能扮演地完美无缺，她可以融入这里，只要侵入对方就好，而彼得罗看上去无知无觉，他很快冲出去然后回来，递给莱茵一袋面包：“要牛奶吗？”

　　莱茵睫毛微颤。

　　她没有接，而是说：“我忘记了。”

　　“什么？”

　　“我真的是莱娜吗？”她吐出一口气，没发现自己在微微颤抖，“我把什么都忘了。”

　　“我不知道我是谁。”

　　于是她失去了界限，失去了目标，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以为自己是超人的女儿，或者别的什么人，只要给她一个目标，她就会去做，她当然可以扮演莱娜·提亚。

　　但莱茵感觉自己一旦动手，就要走到某条熟悉的、错误的道路上。

　　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克拉克·肯特站在那条路的尽头，对她说：“不。”

　　彼得罗张大眼睛：“不，你等一等，等等……”

　　他奔下楼，又消失了，像一道光。

　　室外依旧是阴雨，莱茵打开窗户，坐在窗边，观察自己的手掌，有螺纹与掌纹，就像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从记忆中获得的关于莱娜·提亚的影像真的能变得这么真实吗？莱茵心念一动，手掌心的掌纹消失了，甚至肉色的手掌变成透明的颜色。

　　然后重新变成原样。

　　彼得罗带来了别的人。

　　卡珊德拉一开始以为莱茵在说什么笑话：“你忘记了自己，甚至认为自己是别的人。”

　　“这就是我想说的，如何证明我是我。”

　　卡珊一脸不可置信：“你当然一直是你，你只是失忆了，或者说，这是个阴谋，你不仅失去了记忆，还拥有了一段别的记忆，让你以为你是什么别的人。”

　　“可我认为我是莱茵，”莱茵抬头，“我现在只以为莱娜是虚假的。”

　　卡珊一时失语。

　　莱茵突然微笑起来：“指纹和血液可以吗？我会流血吗，我是人类吗？”

　　她自己摇头道：“不，我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我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如果你们的‘莱娜’需要，那只说明她是骗你的。”

　　她不再保持人形，她变成了纯粹的红晶，但其他人都没有露出什么疑惑的表情，说明他们知道莱娜的能力。

　　那他们知道莱娜具有精神入侵，思维控制的能力吗？

　　*

　　挺奇怪的，这个世界没有爱丽丝，也没有来纳特。

　　莱茵蹲着听一群孩子给她科普，这些孩子最大的十七岁，羞涩腼腆，最小的六岁半，活泼可爱，大半都是长相不似人类的……变种人。

　　而在他们口中，莱娜是个彻彻底底的变种人，在八岁起就开始流浪，很快离开了堪萨斯，然后被x教授收养。

　　后来领主超人出现，在x教授死亡后，莱娜和万磁王放下成见，彼此联手，安抚并统领全世界的变种人势力。

　　莱娜的能力依旧是红晶，她一开始不能转变自己的身体形态变为纯粹的晶体结构，但在经历了某次危及生命的战斗后，重新从病床上爬起来的莱娜就可以改变身体，而在另一个世界不一样，造成莱娜身体变异的奇点是她使用了药剂，并消耗了来纳特复活。

　　但是他们不知道莱娜拥有精神系异能，是的，异能，而不是变种能力。

　　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莱茵思考着从来纳特那里得到的讯息，世界A的莱娜·提亚在觉醒为变种人后的运势一路走低，仿佛无数的偶然都砸到了她身上，突然出现的来纳特与玛利亚，对了，世界A的玛利亚去了哪里？

　　将这个没有来纳特的世界叫做世界B吧，世界B里面超人认为为了保护世界，需要清除异端，莱娜和超人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都来自堪萨斯而已，也许他们小时候见过？

　　如果运用平行世界理论，为什么两个世界变化的节点不同？

　　这个世界的莱娜甚至叫做莱娜·李。

　　共同点是，两个世界都不存在莱茵——莱娜和克拉克生下的孩子。

　　世界A是时间和年龄不对劲，世界B是莱娜和克拉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深层的联系。

　　这群孩子是彼得罗找来照顾莱茵的，嗯，都是变种人。

　　“莱娜姐姐说过自己的过去，她被抛弃在一所医院里，医生说她的名字是莱娜·李，”一个头顶长着角的姑娘说道，她叫做玛丽，“后来她就把这个当成自己的名字了，有什么不对吗？”

　　并没有。

　　只是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呢？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间线。

　　可是两个莱娜都拥有一样的能力，都来自堪萨斯。

　　她仿佛是世界中心，整个世界都在变化，只有她恒定不变。

　　——究竟哪个是真实的世界？

　　“那你暂时不要叫我莱娜，叫我莱茵吧，莱茵·艾尔。”

　　——哪个都不是真实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写本章时的bgm：我好像在哪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