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真的挺喜欢你的。”肖仙仙随意说, “比起蒋贺，我更喜欢你。”

　　程以宁有瞬间无法说话，像是失声，喉咙空白, 过片刻, 他才恢复：“你真的, 喜欢我吗？”

　　“当然。”肖仙仙回答, “世界上所有的人中, 我最最最喜欢你。”毕竟程以宁是她一手带大的。

　　许久, 她见前方一动不动, 静止了般。肖仙仙挥挥手：“喂。”

　　程以宁喉咙像是哑了般微动。

　　突然, 起身进厕所。

　　肖仙仙叫道：“程以宁, 你肚子疼吗？”

　　“不是。”里面传来。

　　程以宁站在镜子前, 望着自己。

　　他没有脸红，只是不想让别人望见自己此刻这副模样, 好像有颗烟花从心底里炸开，让他心脏稀巴烂。

　　……他是第一位。

　　……小神仙超级喜欢他的。

　　……小神仙说：世界上的所有人中, 我最最最喜欢你。

　　……我最最最喜欢你。

　　程以宁觉得心里疼, 很疼很疼，发紧一样地疼。

　　他一遍一遍默数小神仙所有喜欢的东西。

　　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紫色

　　特长是记忆力好

　　休闲活动是喜欢跳广场舞

　　无聊喜欢刷抖音

　　回家后立刻看电视剧，尤其偶像剧

　　在学校最不喜欢体育课，尤其讨厌跑步

　　喜欢吃的东西是汤和甜点

　　非常非常怕疼

　　非常非常可爱

　　“我只有姐姐了。”程以宁出来后说。以前他觉得示弱是一种软弱，现在才发现示弱是一种方法，不管什么方法，他不会让蒋贺抢走小神仙，他要讨小神仙喜欢，他要得到小神仙很多很多偏爱, 世界上唯一的一份偏爱。

　　“我会保护你的。”肖仙仙伸手，信誓旦旦。

　　程以宁很开心，凑近一点，握住她的手。

　　好软。

　　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那种稀巴烂的心情像是凝聚成一颗种子，一种欲望，让程以宁盯着黑暗，也忍不住胸口发烫，仿佛望见种子破土而出，长得飞快，把原本站在旁边，原本很重要的人——程方、李恩岚、程安、程心——全部抛开，扔得远远的，连影子都望不到。

　　只有小神仙，小神仙坐在他的枝干上。

　　他要一直一直往上长，成为参天大树，只让小神仙永远坐在他的枝干上。

　　但到最后肖仙仙也没给出答案。

　　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留在人间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结果在程以宁意料之中，以小神仙的思考能力，她能彻底明白“喜欢”两个字的含义，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

　　小神仙以前一直在天上，原身是没有感情的“蝴蝶”，来人间也不过五年左右，她学习得很快，从网络、老师、同学，但对于复杂的人类情感，还需要再琢磨。

　　可程以宁觉得自己起码让小神仙开始想这件事。

　　他希望小神仙是自愿留下来，不是被他欺骗到没有灵力留下来，到时小神仙会不会恨他——虽然小神仙可能天性并不会恨别人。

　　可程以宁就是很想很想告诉她，很想很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次日，他们去了故宫。

　　第二天，去了长城。

　　第三天，去了颐和府。

　　第四天，去了香山。

　　第五天，去了云居寺。

　　第六天，他们在酒店歇一天。

　　无论去哪里，好像看的都不是景色，而是人头。肖仙仙的满脑子都是“人好多啊”这个表情包。

　　第六天晚上，两个人坐飞机回家。

　　明明出去旅游很兴奋，但出去旅游后没几天，就会突然怀念以前的日常生活，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我肥来啦！”晚上十一点，肖仙仙回到楼上，就脱下书包，趴床上，过了会儿，蹭掉鞋子，拉起被子盖自己身上，准备睡觉觉。

　　程以宁弯腰帮她把鞋子摆正。

　　“程以宁，你不累吗？”肖仙仙问。

　　“我不累。”程以宁把自己书包放在椅子上，拿过肖仙仙书包，拿出里面的衣服整理。

　　出去玩基本都是程以宁张罗的，订票订酒店规划路线打车，还会帮她拿好多东西，现在也是。

　　肖仙仙见程以宁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给她叠衣服，转身趴着，撑脑袋看他。

　　叠完衣服放出柜，两个书包里面东西都掏干净，挂在门口衣架上，准备明天有时间清洗——昨天北京下雨，肖仙仙书包掉水坑里。

　　收拾完东西，程以宁把作业拿出来。

　　“明天做不可以吗？”这次国庆有八天假，他们用完七天，还有最后一天。

　　“我不做。就是先准备一下。”程以宁开台灯，低头把试卷和练习按照各科不同分开，上面还会有贴不同颜色小便签纸，用来分类。

　　他好认真的，所有作业都会仔仔细细做完，都不允许自己写得很潦草，有疑问的题目会预先抄起来，错题也会准备专门的错题集。

　　肖仙仙趴下来，下颌垫在双手。

　　这次出去玩的时候程以宁完全没有做作业，估计明天一整天都会用来补作业。

　　以前每次程以宁做作业，肖仙仙都在刷手机或者呼呼大睡，很少这样认真仔细观察他。

　　程以宁转头，提醒她：“待会儿刷完牙洗完脸再睡。”

　　“好。”

　　肖仙仙觉得程以宁……好温柔啊。

　　天庭仙班，8排神仙意念交流群内。

　　83排42位：喜报！喜报！有情劫，没关系，天庭仙团来帮忙。我终于说服红鸾星小姐姐，让她帮仙仙把情劫解开了！

　　84排135位：长舒一口气。

　　84排35位：仙仙这么小，还不能有情劫，太容易动摇修仙了。

　　83排45位：干得漂亮！

　　月老：啊，这。上次她让我帮她占卜，我嫌她唱歌太难听，加上旁边小男生又一直跟我说他想跟仙仙永远在一起，就顺手帮她跟旁边小男生绑红线了。

　　82排56位：……

　　89排35位：……

　　83排54位：……

　　回来第一天，肖仙仙中午去找蒋贺，她给他从北京带了礼物——一只烤鸭，用灵力保存，她想蒋贺一定没有吃过烤鸭。

　　去找蒋贺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程以宁，就是知道程以宁一定会生气的，还会很委屈。他是个小气鬼！

　　蒋贺当时正在跟同学打篮球，蒋贺的学校跟程以宁学校完全不同，可以随便进。

　　就在篮球场边上，把她的烤鸭跟同学分着吃了，两分钟不到就全部吃光，肖仙仙问他：“好吃吗？”

　　蒋贺茫然：“不知道。”

　　吃完烤鸭，蒋贺继续打篮球。肖仙仙蹲在篮球场上撑着脸看。

　　其他人都叫蒋贺“老大”，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哎，蒋贺进新的学校，很快就有新的朋友。

　　肖仙仙没看完球赛，自己默默回去了。

　　下午，肖仙仙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程以宁在上课，蒋贺在上课，肖仙仙在发呆。她突然怀疑自己下凡来干什么？明明是来吸取灵力，好进阶仙班的，结果灵力没吸到，还被一个小屁孩绊住手脚。

　　肖仙仙坐起身来，发脾气：“可恶！可恶！可恶！我不要男生！男生只会影响我修仙的速度！”

　　静止两秒，肖仙仙躺下来，转头盯着窗口。

　　窗口天很高，树叶全黄。

　　如果她回天上，这样就是日常了吧？每天都要静心修炼，见不到蒋贺，也见不到程以宁。

　　蒋贺很快就会有新的朋友了，被一大群男生簇拥着，忘记他最可爱的美少女同桌肖仙仙。

　　至于程以宁，哎，程以宁……

　　程以宁晚上回来，给肖仙仙带来一件礼物——他们学校的校服。

　　“这是给我的？”肖仙仙吃惊。

　　“嗯。我从以前的学姐那里买的。”程以宁放下书包说道，学校不允许没有穿校服的人进，那么只要穿往届校服就可以，“你试试，合不合身？我觉得她跟你身材应该差不多。”

　　“好耶。”肖仙仙开心得从床上蹦起来，全天无聊一扫而光。

　　夏季款和冬季款程以宁都买了。

　　夏天校服是短袖衬衫加深蓝色短裙，冬天校服是蓝白色相间运动服，胸口有红色校徽，都很干净，洗过，像是全新的。

　　肖仙仙双手捏着睡裙衣角就要脱下来，她下午又在睡觉，一直穿着睡裙。忽地，想起程以宁就站在她面前，考虑两秒，下床进厕所换去。

　　程以宁一路目送她进厕所门口，莫名开心：小神仙居然开始有分别心了。

　　肖仙仙换了夏天校服出来，很合身；

　　再进去换冬天校服，冬天校服有点大，穿着她整个人好像一条蓝色鱼，程以宁站在她身后，伸手翻后面尺码标签：“M型号的，这样也大吗？”

　　程以宁像是没注意，说话时往肖仙仙脖子后面有热热的气流，搞得站立的肖仙仙突然全身一麻，微弱电流窜过似的。

　　奇怪，难道她也被电了？

　　“我再给你买一件S码的。应该可以。”程以宁说，以为找一个人直接买两件会方便点，没想到冬夏天都是M码，还能不匹配？

　　“这件M码可以留给你以后穿。”

　　“以后？”肖仙仙纳闷。

　　“你不是应该还要来学校找我吗？”程以宁说，“高中有三年。”

　　肖仙仙换回睡裙，程以宁把两套校服放进衣篓里，准备待会儿再洗一次。

　　“程以宁，你在学校有新朋友吗？”

　　“有吧。”

　　“那你跟他们很熟吗？”

　　“还可以。”

　　“会走路一起走，一起打球，一起玩吗？”

　　“可以一起打球，或者讨论题目，平常没什么交集。”

　　“那如果我去找你，你会还跟他们玩吗？”

　　“不会。我当然跟你在一起。”程以宁回答，小神仙当然是最重要的。

　　肖仙仙点点头，非常满意，拿起手机。下午她走后，两点左右，蒋贺发QQ问她：[你怎么走了啊？]

　　当时没有回复，现在她终于可以说：[你是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