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岚签完自己的名字, 笔尖离卷子两三秒都有点下不去笔，过于违心，她都怀疑小神仙这成绩能不能在班里排上前三十，最终还是按照小神仙的要求, 端正地写下这句话。

　　写完把卷子递给肖仙仙。

　　肖仙仙接过, 表示很满意：“你的字真好看。以后有卷子我都找你。”

　　李恩岚：谢谢, 不必。

　　次日上午, 马上交签好家长名字的卷子, 蒋贺真的对肖仙仙生气, 一直在用涂改液把分数改回来。

　　可以考不好, 但不能撒谎, 那是不诚实！爷爷说不能做不诚实的人！

　　虽然妈妈给他签名了, 但老师肯定以为他篡改成绩, 忍不住朝肖仙仙发脾气：“你一定是只哈士奇！”

　　“什么是哈士奇？”

　　“那种很笨很笨的狗。”

　　“我才不是呢。”肖仙仙反驳，“我最多是只舔狗。”下凡来蹭灵气的。

　　“……”蒋贺深深地望向肖仙仙, 第一次拥有学渣的自尊。以前考倒数第一最多发卷子的时候尴尬点，被老师凝视的时候羞愧点, 但整体心情都很平静。

　　而这一次, 他真的扪心自问，为什么会考不过肖仙仙呢？

　　他还有资格养狗吗？

　　不，就算有资格，也不养傻狗了，会让他跟着变傻的。

　　而此时肖仙仙望着蒋贺想，为什么他会生气呢，是因为分数还不够高吗？

　　对了，班上90分的人很多，老师说要勇争第一, 蒋贺是不是不开心不是第一名？

　　可第一是程以宁，每科都是100分。

　　中午，辛勤的班主任杨老师盘点班长收上来的试卷以及签名，确认孩子父母知道这次成绩。

　　从教育的角度来说，老师的确占重要作用，但还需要父母还有孩子自身努力的配合。就像蒋贺，每次都考倒数第一，跟他父母有很大关系。

　　学前打基础的时候，父母就没有好好教育他，导致现在跟不上学习节奏。

　　班上她就担心两个人，一个蒋贺一个肖仙仙，到初中后续学习会越来越吃力。

　　只是肖仙仙这次考这么好真的出乎老师意料……这么想着，杨老师望见肖仙仙的家长签名，沉默一阵，把它抽出来放到旁侧。

　　紧接着下秒，她就望见蒋贺的三张试卷分数：

　　101、102、103。

　　这充满修改痕迹的超出卷面分数，以及过分明显的卷面红叉和空白，让班主任杨老师第一次觉得蒋贺成绩这么差，也许并不仅仅是基础没打好的原因……

　　原以为这么明显的篡改家长不会签字，哪知家长不仅签名，还在上面还龙飞凤舞写着：我儿子倍儿牛！

　　杨老师盯着卷面，足足沉默好几秒：或许也不是蒋贺一个人的问题……

　　“程以宁，你要对我说：‘三年之期已满，恭迎龙王。’”

　　“？”

　　肖仙仙盘坐在床上，端着Ipad。

　　自从全班同学都没有想到肖仙仙能够考到这样的成绩，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望她时，肖仙仙就感觉到一阵由衷的快乐。

　　最近学会打字，开始在网上搜寻问题，她查到原来这种感觉叫作“打脸”和“逆袭”。

　　真是让人爱了爱了。

　　“网上说打脸的人是‘歪嘴战神’，那我就是‘仙女战神’。”肖仙仙露齿一笑，挥手，“程以宁，咱们以后一起当赘婿吧，肖仙仙杀疯了。”

　　程以宁：“……”

　　小神仙真容易开心。

　　不过他的确没想到小神仙成绩能够有这么好——对于一个天天说自己文盲，连方程都不会的人来说……

　　这次考试，应该归功于她的记忆能力。

　　程以宁也是第一次知道，小神仙居然记得所有看过的网络段子、电视剧剧情、课本以及练习册。考卷并没有全部答满，但只要答的题目，就是标准答案。

　　小神仙除了仙力之外，还是很厉害的。

　　“哎呀，这个头发真麻烦。”

　　程以宁扭头，见小神仙正在伸手往后扎马尾辫，头发不仅乱糟糟，还把马尾扎歪，她晃晃脑袋：“唉，仙女叹气。”

　　小神仙或许记忆力不错，但生活中真的有点废。

　　他发现过好几次了，小神仙不会扎头发，连对着镜子都不会扎。

　　每次都是出门都是被保姆见到，实在看不下去，在车里重新给她扎好。见她皱眉跟头发奋战，程以宁考虑两秒：“我来帮你扎吧。”

　　“好的。”肖仙仙喜滋滋同意。不喜欢自己扎头发，什么事都不用干的感觉最好了。

　　程以宁脱鞋爬到床上，跪在她身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比肖仙仙高出这么多。这两个多月他们都在长身高。

　　程以宁垂下眼，盯着肖仙仙圆圆的脑袋。

　　……还有头发。

　　第一次见肖仙仙是两个包子髻，接着丸子头，现在他才发现她头发已经长到背中心，他谨慎地摸到她的头发。

　　漆黑细软，散发光泽，而且不多，一把就能握住。不像他以前的同桌，爆炸式的厚头发，蓬蓬的。

　　肖仙仙觉得自己很聪明：“帮我梳一个高的。这样可以躺着睡觉，早上起来就不用重新梳过了。”

　　“嗯。”程以宁回，他没有拿梳子，只好用手指理顺，抹过肖仙仙前额；擦过她耳廓后，以及颈部，小心地把几缕碎发拿起。

　　程以宁动作好轻，不像保姆阿姨，下手特别重。

　　“这样可以吗？”程以宁握着发尾用手固定在后脑勺最高处。

　　“可以的。”肖仙仙眯着眼享受。

　　程以宁拿过皮筋，替她绑上。其实扎头发并不难，他从床上下来，站在肖仙仙面前看。

　　“怎么样？”

　　“好看。”

　　“那是。”肖仙仙昂起头，“毕竟我是小仙女！”

　　程以宁笑，小神仙真的好喜欢夸奖自己。不过她的确很漂亮，以前她脑袋很大，望过去身材小小，现在居然长高不少，脸的轮廓也出来。

　　难道是每天跳广场舞的原因？

　　他坐回椅子上，写两分钟作业，注意到窗外响起风刮和树叶抖动，已经入冬，天气越来越冷，想起肖仙仙冬衣好像没几件。

　　“明天我们去买衣服吧。”明天正好是周六，可以去买两件羽绒服。小姨说，他们要自己照顾自己，照顾彼此。

　　“OK。”

　　常在门口跳广场舞，加上来过好几回，他们已经对商场熟门熟路，常去服装店店员都认得他们，望见他们就露出姨母笑。

　　买完衣服后，肖仙仙路过小饰品店，外面发出好多漂亮的耳环、项链和戒指。

　　学校不允许戴首饰，但可以带发夹，好多女生都有发夹，在头发上，走起路来闪闪亮亮，肖仙仙问：“程以宁，你还有钱吗？”

　　“有。怎么了？”

　　“我想买发夹。”

　　“嗯。”

　　程以宁要去上厕所，肖仙仙在首饰店门口等他。上午，客流量好少，有一个胖胖的哥哥和小姐姐，也说着类似的话经过店门口。

　　接着，最里面两个小姐姐边整理货架边说悄悄话：“……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路过我们这里的？她想买首饰不该去一楼珠宝店吗？来这干嘛？”

　　“说不定是刚买完衣服。”

　　“那也不至于路过这里。现在是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被包养有什么可炫耀的……”

　　“其实对方没老婆也算不得包养。”

　　“可人家也没拿她当女朋友啊，会带出去见人么。”售货员小姐姐冷哼，转过身才发现身后有个小女孩，正仰头望她们，吓一跳。

　　肖仙仙仰起头：“姐姐，什么是包养啊？”

　　售货员小姐姐原本不愿回答，可小姑娘眼神过于诚挚，加上她内心的确对于前同事傍大款做法不舒服，便说道：“就是跟男生在一起，吃他的住他的，天天要他给自己买衣服买首饰，自己不工作，每天还要很多很多钱。”

　　“哦。”

　　“这种女生是不道德的。”姐姐目露嫌弃，“依仗自己长得漂亮，想活得舒服，却不努力，虚荣，好逸恶劳，女孩子不能这样的，知道吗？一定要靠自己。”

　　肖仙仙握拳：明白。

　　程以宁上完厕所回来，肖仙仙直接往前走。

　　“不买发夹吗？”

　　肖仙仙摇摇头。

　　程以宁问：“怎么了？”

　　肖仙仙郁闷地回答：“我觉得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程以宁：“？”

　　因为售货员小姐姐这番话，肖仙仙连发夹都没买，回家之后依然在思考自己和程以宁的关系。

　　程以宁给她买衣服、买首饰，还每天都给她好多零花钱！

　　这样算包养吗？

　　不过她的确有点虚荣和好逸恶劳，肖仙仙深深地反思，她连扎头发都觉得好累，早上还是让程以宁帮她扎的……

　　郁闷到周一上课，肖仙仙刚坐下，蒋贺塞给她一包狗粮和火腿肠。

　　“？”

　　“给你吃的。”

　　“真的吗？”

　　原来很开心的，可是肖仙仙突然想，为什么蒋贺对她这么好啊，难道……她不禁眉头一锁，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是想养我吗？”

　　蒋贺扭头，心想：果然，肖仙仙是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吗？

　　周末跟隔壁姐姐去流浪宠物中心去了。

　　好多关在笼子里的狗狗特别可怜，就买了狗粮和火腿肠，想要喂街上的狗狗。可是周天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今早，想来想去，还是带给肖仙仙。

　　蒋贺最大特点就是，不管什么伤心过两天都会忘掉。

　　现在只觉得肖仙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和流浪狗中心的狗狗一样一样的。他想养狗，可是不能带回家去，好多狗狗一进他家就害怕。

　　之前捡到的流浪狗也是养在隔壁。

　　肖仙仙是最合适可以养在外面的狗狗了，就算她有点笨。

　　不过冬天来了，还是对狗狗好一点。

　　终于，他同意：“好吧。”

　　下午，体育课，肖仙仙站在操场，迎风皱眉，不远处居民楼里传来歌曲：“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肖仙仙觉得这些字真的一个一个打在她心上！

　　程以宁给她买衣服、买首饰，还给零花钱。

　　蒋贺给她狗粮和火腿肠。

　　众所周知，所有偶像剧都要吃狗粮的，弹幕都说要吃狗粮，可见这是人类的癖好！蒋贺知道她喜欢看偶像剧，还说要“养”她。

　　难道，她，就这么可爱吗？

　　的确，她是仙女下凡。肖仙仙摇摇头，人间是没有仙女的，她是最棒的。她不禁蹲下，捧住自己的脸，开始烦恼起来。

　　隔壁班代课的女体育老师见她一直停在操场跑道，走过来，弯腰，双手撑在大腿上温柔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肖仙仙摇摇头，欲言又止。

　　体育老师笑：“没关系。有什么烦恼可以跟老师说？”

　　肖仙仙：“老师，你经历过修罗场吗？”

　　没谈过恋爱的体育老师：“……”小学生突然就问出致命问题怎么回事？

　　肖仙仙：“那你经历过三角关系吗？”网上说两男一女就是三角关系。

　　体育老师保持微笑：“没有哦。”

　　肖仙仙仰起头，充满期待：“你被男生送过很多很多礼物和吃的吗？”

　　体育老师努力保持微笑。

　　肖仙仙有点失望：“那，老师，有男生说过要养你吗？”

　　体育老师觉得自己微笑逐渐扭曲。

　　“唉。”肖仙仙沉痛地道，“我觉得我真的好虚荣、好逸恶劳，仗着自己可爱就为所欲为的。”

　　“发生了什么？”

　　“程以宁和蒋贺竟轮流想要包养我！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包养？体育老师刚想说话，就听她纠结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我三百多岁了，是时候全都要了！可是，怎样才能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呢？”

　　体育老师：“……”

　　为人师表必须保持微笑，并告诉学生正确的做人道理，可她内心还是想说：你奏凯！

　　晚上，程以宁发现肖仙仙修改了QQ签名档。

　　昵称：磨人的小神仙

　　签名：我终于还是犯了所有小仙女都会犯的错——过于招人喜欢

　　程以宁：“？？？”

　　为什么，她会如此招人喜欢呢？

　　两个男生争着抢着想养她，不过电视里所有仙女下凡都是被很多男生爱慕的，说不定还不止这两个呢。

　　肖仙仙真心叹气：做仙女不易，且做且珍惜。

　　回家之后还是继续烦恼这件事，体育老师说，女生不可以随便接受男生的礼物，除非是把他当成朋友。如果是朋友就要回送礼物。

　　可是她的钱都是程以宁的，送礼物不还是程以宁的钱，难道这就叫作传说中的……薅羊毛？

　　原来这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懂了！

　　肖仙仙趴在台灯底下，握着笔对着空白作业本，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程以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第一次见小神仙没有躺或者坐在床上：“你是有什么烦恼吗？”

　　“嗯。”肖仙仙转头，“我觉得你和蒋贺都挺好的。”

　　“哦。”

　　“本来我想做个海王，但老师说不可以隐瞒双方的存在，这是不对的。”肖仙仙很想继续维持下来，两个人养她不是挺好的吗？可人间好像只能是一对，电视里都是这么说的。

　　“可恶！好逸恶劳有什么错？！”

　　“……”

　　自从跟小神仙住在一起，程以宁觉得自己每天的三观都在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