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标记·第三十五章 】

　　程夏从休息室出来, 助理榕姐急忙将羽绒服披在他身上，见程夏手里拿着一对白色的暖手宝，明显不是她之前准备的, 榕姐不由疑惑道：“程夏，你这暖手宝哪来的？”

　　“……”程夏不好意思说是裴总送的，就随便编了个借口：“我前几天网购了一些东西，地址写的是公司, 忘记拿了, 裴总今天在门卫看见，顺便给我带了过来。”

　　这样也能解释刚才裴绍泽叫他进去, 他出门的时候为什么手里提着个袋子。

　　当然, 程夏也觉得自己编的借口特别烂, 好在榕姐并没有多想，笑着说道：“哦，刘导叫你呢, 校门口的戏已经拍完了, 转战下一个场景。”

　　提起工作，程夏的神色立即严肃起来：“好的，我这就过去！”

　　他跟着榕姐来到操场的时候，剧组已经在那里布好了景。

　　今天的雪下得很大, 由于假期没有学生的缘故, 白茫茫的操场上连一个脚印都看不见, 周围干枯的树木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整个世界纯白一片，干净得纤尘不染, 程夏站在操场边，都不忍心踩上去破坏这样的美景。

　　刘导正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操场边观望, 他的身边还站着许编剧和柠檬草老师。程夏走过去时，就听刘导问道：“你们觉得能行吗？”

　　许默然纠结地皱起眉：“这一幕戏对演员的要求有点高，程夏和叶明谦认识不久，拍对手戏，默契不够的话很容易频频NG吧。”

　　刘学毅抬起头眺望着远处，片刻后，他才叹息道：“这样的大雪天很难遇到，今天的雪景实在太美了，拍出来的效果一定很震撼。唉，不知道过几天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天气。”

　　柠檬草柔声说：“刘导，不如问问演员们的意见。”

　　“嗯，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们了。”刘导说到这里，回过头，对上程夏的眼睛，他急忙朝程夏招手：“程夏，你过来。”

　　程夏快步小跑过去：“刘导。”

　　刘学毅问：“你能跟叶明谦演对手戏吗？有一幕徐非给秦年告白的戏，今天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合适了，纯天然的雪景，拍出来又真实又唯美。”

　　程夏认真道：“刘导，我可以试试。”

　　刘学毅心下一喜，拍了拍程夏的肩膀：“太好了，咱们先试试！你看过原著，应该知道秦年只是单纯把徐非当朋友，对徐非很是保护、照顾，徐非喜欢上秦年，跟秦年告白的时候，秦年已经知道自己分化成了Omega。”

　　程夏点点头：“嗯，陆枫杨总说，隔壁班的徐非是全校Omega中最好看的一个，秦年喜欢陆枫杨，结果，陆枫杨看上的徐非却跟他告白了，他的心情非常复杂，这一幕戏我要演出他的情绪变化。”

　　秦年偷偷喜欢着陆枫杨，陆枫杨喜欢徐非的颜值，结果徐非忽然跟秦年告白，更悲催的是，此时的秦年刚得知自己分化成了Omega。

　　戏剧化的发展简直让他哭笑不得。

　　想要表现出这种复杂的情绪转换，并不容易。但刘导看过程夏试镜时的表演，对程夏很有信心，所以将程夏和叶明谦的对手戏给提了上来，想趁这难得的大雪天将这一幕关键戏份给拍完。

　　柠檬草在旁边微笑着鼓励道：“程夏，加油，我相信你能接住叶明谦的戏。”

　　整个剧组，叶明谦人气最高——粉丝超过400万。演技也最好——参演的文艺电影评分超过9.5分，他的哭戏让无数人心碎。

　　跟这位大神对戏，程夏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但导演既然提出要求，他也不能退缩，当场便答应下来。

　　片刻后，叶明谦被叫到片场，刘学毅低声跟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让叶明谦和程夏两个人去旁边的角落里背剧本。

　　开机之后全剧组进行过一次剧本围读，两人对剧本都很熟悉，但没有正式对过戏。

　　叶明谦看上去很放松，眼里带着一丝笑意。程夏有些紧张，声音干涩，明显是放不开。

　　忽然，叶明谦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用蛊惑人心的暧昧语调轻柔地说道：“程夏，我喜欢你。”

　　程夏心头猛地一跳，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说什么？”

　　叶明谦退回原位，看着他道：“别紧张，开个玩笑。我是个Omega，又不会像Alpha那样标记你。放松一点，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冷吗？”

　　程夏下意识地接话：“是挺冷的……”

　　叶明谦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所以，我们尽量少拍几遍就把这幕戏给过了吧，我可不想站在大雪天里跟你告白七八次，冻成个冰棍。”

　　程夏被他逗得笑起来：“也对，这幕戏你的台词挺多的。要是频频NG的话，你就得一直重复说‘我喜欢你’，太尴尬了。”

　　叶明谦收起剧本，认真地说：“台词我背得差不多了，我们脱稿对一遍吧。”

　　程夏眼尖地发现叶明谦的剧本上勾勾画画、标了很多笔记，心里对这位Omega演员也十分佩服。叶明谦能这么快红起来是有道理的，他是全剧组人气最高的一个，却在专心钻研剧本，而不是耍大牌，给新人甩脸色。程夏对他的好感一下子提升了很多。

　　程夏剧本上同样标了笔记，两人看到彼此的剧本，相视一笑，放下剧本开始对戏。

　　“秦年，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徐非？”

　　两个人记忆力都很好，剧本背得滚瓜烂熟，顺顺利利将台词给念完。

　　念完后，程夏忽然好奇道：“我记得试镜那天，你看上去比我高，怎么今天……”

　　叶明谦凑过来轻声说：“我的真实身高是177厘米，比你还矮了1厘米。试镜那天，为了让自己气场强一些，我穿了双内增高的运动鞋。”

　　程夏微微瞪大眼睛：“内增高的鞋？”

　　叶明谦给他传授经验：“是的，尤其跟一些高得过分的演员对戏的时候，导演不但让我穿增高鞋，还给我脚下垫一块砖。没办法，圈内Alpha普遍185以上。”

　　程夏点头赞同：“还有一米九几的，长得太高了，看他都要仰视。”

　　叶明谦轻笑出声：“一米九几的，你是说裴总这样的吗？”

　　程夏环顾四周，正好对上不远处裴绍泽的视线。他心脏微微一跳，急忙避重就轻地敷衍过去：“不只裴总，圈内超过一米九的Alpha演员也挺多的，真不知道他们的基因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高。”

　　叶明谦笑道：“不都说Alpha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

　　程夏下意识地摇头反对：“我觉得裴总就很冷静睿智，还很有原则，Alpha各种各样的都有，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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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裴绍泽看着叶明谦和程夏聊天的画面，心里倍感欣慰。他很担心程夏会被叶明谦给压制，毕竟程夏比起叶明谦来说名气差得太远。没想到，两个Omega相处得还算融洽，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这一幕戏他很感兴趣，干脆走到刘导旁边坐下想亲自看看。

　　很快，副导演叫道：“明谦，程夏，准备了。”

　　两人并肩从角落里走过来。

　　刘导上前亲自教了他们待会儿怎么走位，两人都表示明白。

　　剧组各部门就位，拍摄便正式开始。

　　大雪天，清晨。

　　程夏背着书包来学校，走进校门不久，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秦年，动等一下！”他回过头，发现“校草”徐非正站在那里朝他微笑。

　　程夏朝对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徐非，你也来这么早？”

　　叶明谦款步上前，在距离程夏半米的位置停下，他忽然从书包里拿出条格子围巾，目光温柔地看着程夏说：“最近降温，我买了条围巾给你，就当是圣诞节礼物吧，谢谢你之前作文大赛帮我查的资料。”

　　程夏慌忙摆手：“不用不用，老同学了，这么客气干嘛！”

　　叶明谦的声音温柔极了：“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他说罢，便将围巾展开，仔细地围在程夏的脖子上，道：“你戴着挺好看的。”

　　程夏无奈地拨弄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笑着说：“那就谢谢了。”

　　两人并肩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聊最近考试的事情。他俩都是学霸，只不过一个文科、一个理科。走到操场附近时，叶明谦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操场上壮观的雪景，轻声道：“下雪了，这里的景色真漂亮。”

　　两台摄影机在旁边一路跟拍，刘导坐在监控仪前，激动地攥住了拳头——

　　太美了！

　　帅气的“秦年”和漂亮的“徐非”站在一起，周围大雪纷飞，整个世界如冰雕玉琢，虽然观众都知道两人是Omega，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那画面就是赏心悦目！

　　两人并肩站了几秒，叶明谦忽然轻声说道：“秦年，你有喜欢的人吗？”

　　程夏看原著看了很多遍，秦年这个名字，早已深入人心。一声“秦年”，仿佛他也变成了秦年，他知道自己分化成Omega，知道自己喜欢上好哥们陆枫杨，叶明谦的这句话勾起了他无数的回忆，他微微愣了愣，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故作轻松地说：“喜欢的人？没有，我每天忙着写作业，哪有时间想这些。”说话时的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渐渐变弱。

　　叶明谦说：“我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他很久了。中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像阳光一样温暖，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特别开心。”叶明谦回头看向程夏，程夏立刻接住他的戏，好奇地问道：“被你喜欢这么多年，那哥们也太好运了吧，谁啊？”

　　叶明谦的眼神温柔极了，他直直看着程夏的眼睛，认真地说：“是你啊。”

　　程夏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叶明谦，在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后，程夏的眼眸渐渐瞪大，脸上猛地浮起一丝红晕：“你、你别开玩笑。”

　　叶明谦盯着他：“不是玩笑。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程夏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忽然被一个Omega告白，对方还是全校Alpha的梦中情人，而他前几天刚刚分化成一个Omega，这算什么奇葩剧情？

　　他愣神三秒，然后如同被雷劈一样猛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说：“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从什么开始喜欢我的，但我……我只把你当……”

　　叶明谦的眼神暗了下来：“只当朋友？”

　　程夏抓了抓头发，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徐非，你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Alpha。对、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跟你在一起……”

　　“试试都不行吗？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行。”

　　叶明谦的眼里渐渐浮起泪光。

　　程夏咬了咬牙，身侧的手指用力地攥紧。

　　片刻后，他才下定决心，低下头说：“抱歉，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程夏转过身，脸上的神色无比复杂，像是落荒而逃一样快步走远。

　　站在雪里的叶明谦，强忍着眼泪看向程夏离开的方向。他走得很急，身影很快就融入到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中。摄像机渐渐拉远，雪地里只剩下满眼泪光的少年单薄的背影。

　　一幕戏结束，刘学毅并没有喊停，而是凑在监控屏前仔细看回放。

　　叶明谦能这么快入戏，甚至说哭就哭，这并不稀奇，毕竟叶明谦的演技和哭戏都受到了圈内导演们的广泛认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程夏居然接得上！

　　从头到尾台词一句不差，情绪、动作的表现也非常到位。他将那种复杂、纠结的神态演绎得活灵活现——震惊，怀疑，手足无措，最终落荒而逃！

　　两人一动一静，雪中告白的这幕戏，完全超出了刘导的预料！

　　连续看了三遍回放之后，刘学毅才低声问：“裴总觉得怎么样？”

　　裴绍泽点头：“不错。但还能精益求精，再补拍一些细节。”

　　刘学毅也这么想，他站起来走到两个演员的面前，低声叮嘱几句，让两人再演一遍。程夏和叶明谦对视一眼，从头开始。

　　这次的完成度比刚才还要好，程夏在几个动作上的细节变得更有灵气了，叶明谦最后掉眼泪的画面也很让人心疼。

　　第三遍的时候，刘学毅忍不住一拍大腿：“太棒了，这幕戏过！”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

　　表白戏是最难拍的，别人盯着你的眼睛说我喜欢你，很容易笑场，不NG个七八次都不好意思说这是表白戏。

　　但今天，程夏和叶明谦的对戏格外顺利，居然三遍过了！尤其，程夏作为一个新人，能跟上叶明谦的节奏，跟叶明谦演得有来有回，这是导演、编剧和作者完全没想到的。

　　柠檬草看着程夏的方向，神色间很是感动，她轻声道：“那天剧本围读的时候，我看见程夏剧本上写了满满当当的笔记，他特别认真，每天都在研究秦年这个角色，台词也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只要有人带他，他入戏就会很快，他已经将自己当作秦年了。”

　　许编剧也一脸赞赏：“这孩子演戏很有天赋啊，还肯用功吃苦，将来肯定能红！”

　　刘学看向裴绍泽：“裴总怎么看？”

　　然而，裴绍泽的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程夏身上。

　　本以为会卡很久的戏，三遍过，程夏很开心，正跟叶明谦站在那聊天。他手里抓着裴绍泽送的暖手宝，身上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脸颊冻得有些发红，眼里却满是笑意。

　　自己养的幼苗被这么多人夸赞，裴绍泽当然心情愉悦。这种心态，大概跟家长听见隔壁邻居夸自家孩子时的心态一样？

　　裴绍泽淡淡地“嗯”了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程夏这个新人，确实不错，趁着今天是难得的大雪天，可以多拍一些他跟叶明谦的对手戏。”

　　刘学毅也是这么想的，立刻让副导演去准备。

　　裴绍泽在片场待了一天。

　　这一天，剧组进度飞快，程夏和叶明谦一旦形成默契，后面的戏也越拍越顺。本以为今天要拍到深夜，结果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就结束收工了，程夏和叶明谦的对手戏完成度惊人，整个剧组都欢欣鼓舞。

　　裴绍泽也带着跟屁虫弟弟提前回了家。

　　路上，裴绍彦一直在刷手机，裴绍泽还以为他是无聊看新闻，结果一进家门，裴绍彦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哥，拍戏的过程中如果遇到演员生日，是不是剧组会帮演员庆祝啊？”

　　裴绍泽点头：“当然。这种情况，演员不会请假回家过，肯定在剧组过生日。”

　　裴绍彦若有所思：“我今天查了剧组所有主角和重要配角演员的生日，发现程夏的生日是3月21号，热情活力的白羊座！现在已经是2月下旬了，距离他生日不远了哦。”

　　裴绍泽：“……？”

　　对上哥哥疑惑的目光，裴绍彦嘿嘿笑道：“你是制片人，今天程夏表现那么好，跟叶明谦这样演技牛逼的人对戏也丝毫不带怕的！导演、编剧、作者都在夸他，当制片人的不该奖励一下他吗？何况是生日！趁生日这个机会送点礼物什么的，理所当然啊！”

　　裴绍泽沉默片刻，点了一下头：“也是……他的生日，我该好好准备一下。”

　　原著中的裴渣，从来没有陪程夏过过一次生日。似乎每一年程夏生日，那个从不将程夏放在心上的人都会因为各种理由而错过。

　　这次不会了，裴绍泽想，程夏在剧组的19岁生日，他会亲自陪程夏度过。

　　就给程夏一份温暖的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