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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死劫[VIP

张无声 17980字 2022-11-10

  周鹤没说话,也没动。

  他只是平淡的看着前方,脚底下的阴阳和身边的八卦都没有像往日那般隐去,反而是照亮了整个阵。

  所有的黑暗在光亮面前无处可遁,将遮羞布全部扯下。

  这个阵哪里是什么黑暗的,只是无尽的黑雾萦绕纠缠,才会让这里看上去没有一丝光亮。

  而邬篦,便是在强光下现身。

  他明明与这些黑雾纠缠不清,可现出来的身影却是白色的,还隐隐带着金光流转。

  若是放出去,谁都不会察觉到他现在不过是一个没有躯体的魂魄。

  因为先阴之体,他离了身体仍旧能活。

  也因为他是玄师的祖师爷,他不一定非得同什么人融合,他可以自己立足于世间。

  这不过是一道虚影,周鹤并不能瞧见他的相貌。

  但他能够想象得到,这位曾经被誉为半神的祖师爷的魂魄现在定是满身的裂痕,看上去狰狞无比。

  邬篦看着周鹤怀里的宁绥,白光波动,心头涌起嫉恨:“是我教你四大,是我将你从那瘠薄之地解救出来,亦是我教你识字、教你做人,甚至于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的。”

  他原本冷静的声音越说越急,还隐隐带着怒火:“可凭什么?你愿意为了他违背你的原则,却不愿意给我?我是你的师父……我于你有莫大的恩情。若不是我,岂能有今日的你?!”

  周鹤搂着宁绥的腰,任由其趴在自己的肩头,他宽大的袖袍覆在宁绥的背上,几乎要将宁绥藏在自己的怀里。

  他平静的看着邬篦的虚影,语气轻松:“凭你只是我师父,而我喜欢他。”

  他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嘴角带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若不是如此,怎会以此来威胁他?

  许是因为周鹤并没有将锋芒对着他,这叫邬篦稍微从嫉恨中走出来了点。

  他看着宁绥的后脑勺:“……他的确很吸引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过原则性如此强,用规矩将自己束缚的理智而又冷静的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有也是因为你。”

  邬篦似乎是笑了下:“还真是叫人……”

  他这话出口,阵法里头的黑雾再一次翻涌,就连白光都起了波动。

  就算他极力想要克制,他也始终压抑不住自己对宁绥与周鹤的嫉妒、以及艳羡到扭曲的情绪。

  宁绥和周鹤结合在一起,就是他最想成为的存在。

  可他什么都得不到。

  “你再多看他一眼,”周鹤抬了抬手,手里赫然出现了一把冰刺形成的剑:“我不介意就此将你诛杀。”

  他嘴角勾着一抹弧度,眼里的笑意却凉的比他手里的冰刺还要刺骨:“你应当知晓我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邬篦瞧着他眼里几乎快要压抑不住的猩红,忌惮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讥讽:“怎的?不会再对为师心软了?”

  周鹤偏头:“我以为你晓得那是在还你的情。”

  他漫不经心道:“当初放你一条生路,后来任由你从他的灵魂中离去……不过是还你的解救之恩以及教养之情。”

  他手里冰蓝色的剑映衬的他的手宛若刀锋般凛冽:“今日,还你没有吞噬他的恩情。”

  他话音落下之时,周遭的气压瞬息万变。

  原本平淡温和的人此时像是睁开了眼睛不再假寐的猛兽,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厉光和杀意,令空气都凝结。

  周鹤没有过多的动作,但他身后却是出现了无数的冰锥。

  尖刺直指邬篦的虚影。

  他和邬篦都清楚,这并不是纯粹的冰。

  若是被这些冰刺穿过,真正损伤的只会是灵魂。

  只有最强的术士才可以做到。

  “但你故意设套引.诱他。”

  周鹤淡淡道:“故意激他……这笔债我也要讨。”

  语毕,数不清的冰锥直直的冲向了邬篦。

  带着破空之势,穿透了纠缠的黑雾。

  邬篦抬手一挡。

  原本绵柔的黑雾化作坚盾拦在他身前,饶是如此他还是察觉到了吃力。

  尤其更令他心惊的是他知晓周鹤没有尽全力。

  哪怕他也清楚自己现如今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过冰山一角,可周鹤又何尝不是?

  “你还真是……”邬篦咬牙:“他不知晓你是个什么东西吧?若叫他知道,他可不会再手软放下自己的提线了。”

  周鹤没答话,只是擦过他向邬篦掠去的冰锥越发的迅猛。

  但其实是很诡异的。

  冰锥撞击在黑盾上,理应形成如鼓点急促的沉闷撞击声,可实际上所有的声音都被黑雾吞没。

  连同带着八卦的亮光微微闪烁的冰锥一起消失。

  只有冰锥划过的风啸声残存在这个阵法里头。

  邬篦透过黑雾瞧着他寡淡的眉眼,清楚自己踩到了周鹤的痛处。

  按理说他这个做师父的理应宽慰他一番,可邬篦却像是抓到了什么,讥嘲道:“他那般痛恨妖邪,恨不得除尽天底下所有的邪祟,他生母亦是因为妖邪而死,更别说他外祖一家全部丧命于大妖手中。”

  邬篦放声大笑:“无归,我的好徒儿,你说若是叫他知晓一直纠缠着他的我,是因你亲手放过才导致我与他难舍难分;若是叫他知晓你这位人们心中无上的道长神明是什么东西,你说他会不会恨不得将你食肉寝皮?”

  周鹤瞧着他扯了扯嘴角。

  邬篦看着他眼里淡淡的讥讽,深知他已激怒了周鹤,就在他等着更加迅猛的攻击袭来时,周鹤忽地停住了冰锥。

  他微微偏头:“你方才说什么?”

  这是彻底生气了。

  邬篦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从周鹤身上找到一丝胜利的快感。

  然而周鹤的下一句却是:“难舍难分?”

  男人的嗓音低沉,原本醇厚温吞的声线带了点冷意,像是山巅积雪下暗藏的白花。

  而下一刻,周鹤漆黑的眼眸瞬间变成了暗红。

  那是比血还浓还艳的颜色,这一抹红也叫周鹤那张原本温和总是自带圣光的脸变得凌厉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神明,而是立于王座之上,毫不留情的踩踏着尸骨的暴君。

  邬篦为此感到心惊。

  也为此感到不可思议和无尽的嫉妒。

  他这个徒儿,总是笑着,对很多事都无所谓,所以瞧着脾气极好。

  但只有他会在对上他的视线时不自觉地移开,因为现如今世上只有他一人知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以为他不会在意什么。

  也不会为了什么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毕竟当年即便是他想要吞噬他,他都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无别的情绪。

  如今只是这么个小屁孩,就叫他能为一个措辞而要冲破封印……

  邬篦在扭曲中仍旧讥笑着:“疯子。我果真没有看走眼。”

  那日初见他,邬篦便在他平静的面容下窥到了点疯执与阴暗,但他的确藏得很好。

  以至于在此时才展露一二。

  周鹤捻着手淡淡的睨着他,明明开了点封印,却没有动手:“我说过这次会放你就会放你。”

  他松开自己的指腹,轻柔的替宁绥顺了顺被风掠起而凌乱的发丝:“小朋友爱憎、恩怨分明,我得替他还了这份情。”

  “还有。”

  他漫不经心道:“早在你以天地为阵设下囚牢那一刻起,你便不是我师父了。而在他替我取名为周鹤时,我便不是无归了。”

  邬篦看着他的淡定自若,心里的偏执又稍稍平息一点,好似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你就如此随意的割舍掉了为师和你的过去吗?”

  他平和了一点,又开始疯癫:“你割舍得掉吗?!你的骨子里全是他厌弃憎恶的东西!你注定——”

  他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周鹤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令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邬篦不可思议的瞧他,似乎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你、你竟然……?”

  “我很早便同你说过。”周鹤轻快的摩挲着宁绥的后颈:“如若他真的过不了那关,死在他手上好像也不错。”

  所以在潭州魅的幻境里,宁绥朝他甩线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

  即便在那漫天毫不掩饰的杀意里,周鹤的的确确感觉到了点钝痛。

  像是没有磨过的刀在他心上来回撕拉。

  他知道他其实是难过的,但他并不在意。

  左右他也活了这么漫长的年岁,他的宁宁要是真的想杀他,那便让他杀好了。

  只是周鹤没有想到宁绥的线会在他面前落下去。

  那一瞬间周鹤看见宁绥身上所有的尖刺与锋芒都落了下去。

  在寂静中冲他露出了柔软的肚皮,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昭示了他压抑的、隐晦的所有感情。

  邬篦看着周鹤就知晓自己输了。

  当初他听见周鹤随口同他说“那他杀了我就是了”,还以为不过是他敷衍他不想同他多聊才这般说。

  可现在……

  他知道周鹤真的能够做到。

  邬篦张了张口,所有的不甘都化为了卑微的涩意:“……我的身体。”

  周鹤扬眉,邬篦缓缓道:“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你想同你这徒儿游山玩水也好,想让他杀了你也罢,左右与我无关。”

  周鹤略微思忖一番:“他出生那日是你保下了他是吗?”

  邬篦冷漠道:“不是,我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一处庇护之地。”

  “在黑蛟那。”周鹤收起了阴阳八卦,一双猩红的眸子也变回了深邃的黑色:“你得凭自己的本事去拿。”

  他将宁绥打横抱起:“至此你与我们的恩情两清,下次再见若是宁宁要动手,我不会拦着他。”

  邬篦动了动手,到底还是没有拦周鹤直接破阵而出。

  他知道在他起了贪念的那一刻,周鹤便不会再自称“我乃巫山祖师爷弟子无归”了。

  他念了点旧情,没改去无归的名字,也没同世人说他做了什么。

  但后来他对宁绥动了邪念,周鹤便连无归这个名字都不要了。

  宁绥做了个梦。

  他很清楚这是自个儿的梦。

  因为他又回到了无归山。

  是他第一次上无归山的情形。

  父皇牵着他的手,领着他一步步走长长的青石台阶。

  从无归山山脚上往上,无归山过于挺拔了,那青石台阶也过于迂回了。

  若是平时,他父皇定是没这耐心,直接踩卦起巽字,借助东风一路往上。

  但这次他父皇却是规规矩矩的牵着他一步步往上走,一个台阶也没有落下。

  他也没有穿着龙袍,更没有带什么侍从。

  宁绥在路上时便听人提起过了。

  这是无归山的规矩。

  要想求见无归道长,便要走过这四千多青石台阶的山道。

  外界的人都说是考验,其实不然。

  聪明人都知晓,这是无归道长不打算出山也不想见人,便用了个委婉的法子劝退。

  至于那些又蠢又执着非要爬完这四千多的阶梯来见他的人?

  无归道长当然也会被这点毅力折服。

  但无归山山势陡峭,至今还真没有人爬完。

  宁绥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一步步往上。

  其实他的双腿已经十分酸胀了,甚至因过度的疼痛让他隐隐有点要失去知觉。

  可他的神色仍旧没有半分的波动。

  即便他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父皇低头看他:“累么?”

  宁绥没有半点反应。

  宁靖叹了口气,想要去抱着宁绥走完剩下的一大半,可又担心这样做会导致他们的目的无法达成。

  所以他只能怜爱的摸了摸宁绥的脑袋:“父皇也很累,但我们得走完,你再坚持坚持好么?”

  虽然知晓宁绥不会给回应,但宁靖看着自己儿子沉默的小脸蛋,心里就难受得紧。

  他的孩子本不该如此的。

  然而两人没走两步,宁绥就突然顿住。

  他瞧见了一点松绿色的衣摆垂在他面前,上头还有黑金色的绣线。

  那点绿在他眼前随着风摆动,叫宁绥看不清楚绣了什么。

  “哟。”

  温和醇厚的男声响起,带了点讶异,但声音却是极好听的。

  “不错啊小朋友。这眼力,比你爹好多了。”

  宁绥仰头,对上的就是一双带笑的眼。

  那人的双眸狭长深邃,黑白分明。

  像是夜空中的一轮皎月,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还未上色的面具,人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倚靠着树干,姿态慵懒。

  瞧见他,宁靖便松开了宁绥,拱手道:“无归道长。”

  “好大的架势。”无归笑吟吟的瞧着他俩:“一国之王冲着我这个小道士行礼?我可受不起。”

  宁靖一时间无法辨别无归是在讥讽他父皇“封杀”他,还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些礼数。

  不过好在无需他多猜,无归便继续道:“你们的来意我算到了,但我建议你们左转去我师兄那。”

  他摩挲着木头面具,思索着要上什么色好:“我不收徒。”

  宁靖愣了愣:“朕…我不求你收他为徒。余相算得他与你有缘,我……”

  “是有条师徒线。”无归扫了眼宁绥:“但我不想收。”

  宁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感觉到他父皇有些为难的踌躇着。

  他父皇不是那种喜欢强压别人的人,他总是会听取旁人的意见,一旦有人说了两次拒绝的话,他父皇便不会坚持了。

  可事关他,宁靖没法就此退却。

  偏偏在这时宁绥听见了自己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和他的完全不一样,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没忍住讥嘲的“呵”了一声。

  这一声“呵”直接让宁绥垂下了眼睑不去看无归。

  而他全身也是止不住散发冷意。

  他有一个小秘密。

  谁也不知晓的小秘密。

  他身体里藏了点东西。

  有时会同他说话,有时又安静的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但宁绥知晓他在。

  他同他的灵魂早在他出生那一刻就融为了一体。

  宁绥垂下了眸子,故而不知晓无归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不像之前随意的一扫,这一眼端详的有些久。

  宁靖还在做努力:“不知道长是为何不愿意收徒?”

  “哦,”无归弯了弯眼,语气温和自然:“我不收小哑巴。”

  宁绥抬眸看他。

  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这个年纪本应是很可爱的,落在他这却有点冷和瘆人。

  无归偏头:“唔,也不收小冰山。”

  宁绥的内心毫无波动。

  这若是换做别人,此时定是焦急的想要他开口喊人。

  但宁靖不同。

  因为宁靖十分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

  他打从出生到现在足足三年,这三年里就开过两次口。

  第一次是站在他生母的身边,看着他生母闭上了眼睛时,忽然出口喊了句“母后”。

  第二次就是卜算那日,他还未踏上阵法,宁绥便像是预感到了自己的未来一般,回头喊了一句他。

  自那以后宁绥再也没有开过口。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像是三岁的小孩,身体里好似有别的灵魂一般。

  冷漠、老成,那双眼能够穿透你的心灵,让你无处可藏。

  宁靖觉得更加头疼了。

  可无归却好似叹了口气:“罢了。”

  他翻身下树,落在了宁绥跟前:“终究是因果。”

  他将自己手里的面具递给宁绥:“见面礼,以后喊我一声师父吧。”

  这大抵是世上最潦草的拜师礼了。

  但更潦草的是宁绥接过面具以后,仍旧一言不发。

  不过无归道长的确“脾气好”,并没有在意宁绥的没礼貌,也没有在意什么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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