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奏钢琴的动作极为小心, 轻到像是在触摸婴儿的脸颊。流出的音符里，能听出惘然若失的淡淡哀伤。

　“前半生我独自航行，做海里泅泳孤鲸, 直到遇见你。”

　“你是此间，最美的书信，一辈子读不尽。”

　林嘉誉不看琴键，只看着她。

　他唱着唱着，嘴角微扬，竟笑得羞赧。

　“与你看过了流星, 偷偷许下的约定。”

　“原谅我贪心, 害怕不能把你抓紧。”

　余笙被他的歌声抓住了，旋律如水雾一般渗入她的皮肤，身体尽数吸收。

　这歌似一壶烈酒, 她饮下去, 目眩神迷, 林嘉誉的身影也被虚化了。

　“可不可以, 我住进你眼睛。想要与你，看所有风景。”

　“你每个，渴望与憧憬, 都有我的如影随形。”

　“若是我, 三生有幸, 想和你, 命中注定。”

　“从此以后, 晨昏黎明, 用我的余生写你姓名。”

　地板好像变成了棉花, 她站不太稳, 堪堪扶住了钢琴。

　他已经放下了手, 旋律也无声止息，长夜归于安谧的寂静。

　余笙的神智依然微醺，半晌，她声音发颤：“你刚才说歌名是……谁的余生？”

　“我的余生。”

　她反反复复品析歌词的内容，那些辞藻如烧红的铁块，烙印在她脑海里，她记得很清楚。

　那么，要是她没有理解错的话……

　不行，余笙还是不太确定。

　她有些怀疑地问：“所以，你是在和我求婚吗？”

　林嘉誉坐得笔直，后背崩紧，他的眼里似有光点闪烁：“我知道你一定听得懂。”

　余笙一口气背过去。

　好吧，她是听懂了没错。

　但是……确定要在这个节骨眼求婚吗？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半夜十二点。

　而且她还穿着睡衣！

　晋级赛惨遭淘汰，余笙不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什么是今天？”

　林嘉誉真挚诚恳地说：“这首歌我写了很久，今天终于写好了，想第一时间唱给你听。”

　余笙明白了，这个人嘴笨，所以重要的事情只能靠歌声来表达。

　“你最近一直在忙这个？”

　“嗯，主要是在忙这个。”

　“那为什么穿白西装？”

　“迟渊建议我穿得正式点。”

　歌，她是很喜欢的。

　人，她也喜欢。

　但是眼下，她有几个问题必须要问清楚。

　余笙屈起指节，敲敲琴盖，她严肃得像个教导主任：“林嘉誉，我说过，有些话要和你聊聊。”

　林同学正襟危坐，乖乖听批评。

　“但是呢，我给你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我问你之前，你要是愿意自己说清楚，我便不生你的气。”

　她又敲了一下钢琴，意在提点：“你好好想想，除了求婚，是不是还有别的该和我说？”

　林嘉誉不假思索道：“我要离开星鎏。”

　余笙心说她都知道了。

　可是后半句：“我准备自己开一家公司，培养一批新的歌手。”

　余笙眼睫轻颤，受到了些许惊悸：“你的下家不是筑梦吗？”

　林嘉誉摇头：“我不打算再签任何卖身契，你去参加节目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自己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

　他拉着余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和你同台竞技的那些人，其中有些资质不错，但是他们没有机会，始终得不到好的发展。还有许多音乐制作人，条件比他们还不如。”

　“虽然想要追逐音乐梦想不是难事，现在这年头，拿着手机也可以录歌。但是对他们而言，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专业录音棚租一个小时几千块，配乐实录一场可能要几十万，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大家不是不想继续往前走，而是无奈，因为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阻碍太多了。”

　余笙还是不懂他想干什么。

　“我想给这些人提供指导和帮助，让他们利用我的平台，做出更好的歌。”

　“你要签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