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如肖岚所料。

　　莫昭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在那里她重新经历一次飞升, 又或者说，从厉路野的世界, 元神飞升, 得以回到她所在的那个世界。

　　狐族祖先，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

　　“恭喜你, 第三次终于成功飞升。”

　　小狐狸莫昭沉默了许久……在妖界已经三天了。

　　可是，她一点儿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甚至可以说, 她是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就回到这里, 就成功飞升。

　　可是，这样修成正果本该喜悦的她，一点儿都没有感到喜悦。

　　曾经也是想过的，只有一天会跟厉路野分开。

　　或百年之后, 她看着他人类短短的一生生命消逝。

　　或她之后飞升离开。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那么快的到来, 来得让人这么措手不及，甚至连一声告别都来不及说。

　　“怎么？不高兴吗？”老祖宗坐到她的面前, 低头看着她的脸, “你刚过千岁, 就成功飞升, 这在妖界是备受羡慕的。”

　　“可是我离开了我喜欢的人。”九尾狐想了想, 摇摇头，纠正措辞，“不，我离开了我爱了他两世, 寻了两百多年的人。”

　　回到妖界，那一部分模糊的记忆也已经清晰。

　　原来厉路野身上的觅香，真是她给他下的。

　　下在他的前世。

　　前世他也在这个世界，只不过不是妖界，而是某个朝代的一代帝王。

　　帝王情深，却是薄命。

　　她刚尝到了人间的温暖和帝王的宠爱，没几年，他便病逝。

　　因为不甘，才用了觅香。

　　不顾天道轮回必须的遗忘，一直执着。也因心有执念，留恋红尘，她修为足够，却一次次飞升失败。

　　如今，她成了……

　　却一点儿都不稀罕。

　　因为她不想再像这走过的没有他的两百年，孤独而痛苦。

　　狐族的觅香，每个妖只能用一次，那是从狐族的灵魂挖出的奇香。她也只能给他下一次，来生……

　　哪怕她想找他，也找不到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祖宗慢悠悠地转开了视线，看着远方，她说道：“可是，九尾，你会后悔的。男人和爱情，只是一时的。可是，成仙意味着你将与日月星辰同寿。”

　　莫昭抬起头，“如果未来的岁月里，只有孤独、思念、痛苦和折磨，那么多活一天都是惩罚，我不想再像过去的两百多年那样……一天天地折磨、惩罚着自己。”

　　她说：“老祖宗，求求您，让我回去吧，我想回去陪他。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甚至哪怕……像他前世，我们只有短短的几年。”

　　老祖宗转过头看她，“短短几年？那你图什么？”

　　莫昭缓缓一笑，“我图……能够与他生同衾，死同穴。”

　　老祖宗站了起来。

　　狐族常年居住的雪山，一年四季雪花飞扬。

　　她走去很远很远了，声音才慢悠悠地传来，“真是傻。”

　　话虽如此。

　　可是狐族这个老祖宗，平时看似冷漠严肃，实则十分宠爱族中小辈。

　　更何况，狐族女子，对爱情一向偏执。

　　她知道她劝不住九尾。

　　最后，莫昭还是回到了厉路野的世界，回去当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老祖宗送她离开之后，一个人站在雪峰之巅很久很久。

　　为了陪一个人类，将所有修为散去。

　　从此，只当一个普通的人类。

　　也许会很快乐吗？

　　老祖宗不知道。

　　因为当初……她选择的是跟九尾完全不同的另外一条路。

　　而正如九尾所说的，这条路，漫长，折磨，痛苦……

　　无尽的岁月。

　　也就像是无尽的折磨和……惩罚。

　　.

　　妖界三天，凡界三年。

　　莫昭以为对接不上厉路野所在的世界，可是没想到那个世界也像另外一个人间。

　　她在妖界三天多……

　　回到厉路野的世界，时间也已过去三年多。

　　她出现在厉路野的毕业典礼上。

　　他被经管院选为毕业生代表致词。

　　她手捧着鲜花，在一片哗然声之中，走向讲台，给他鲜花。

　　鲜红鲜红的红玫瑰。

　　爱意满满。

　　可是，她只有一束花。

　　没办法，她刚回来，什么都没变，就连模样都是走的时候那般，还是十八岁的青涩。而她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典型的身为分文。

　　这一束花，她还是跟在校门口的商店赊的账。

　　赊多了……人家不给。

　　一束，成本不大，冒险着给赊。

　　灯光之下，特别耀眼。

　　是莫昭耀眼。

　　纵然三年多前，厉家和云家将莫昭突然失踪的消息封锁得很好，但是，订婚之后，她突然退学，完全消失，也叫人起疑。

　　更何况，自那之后，厉路野就像变了一个人。

　　等他再回到学校，早已不是那个时而痞坏，时而阳光的少年，而是变得阴沉，无论是阴天还是晴天，在他的脸上永远只有寒霜。

　　经管院乃至整个安德盛不少人纷纷议论过，有大部分的人觉得……莫昭出意外死了。

　　只是厉路野一直不接受这个事实，云家和厉家也才不公布她去世的消息。

　　可是，万千的猜测和谣言，都在她现身的那一刻不攻自破。

　　“莫昭！”

　　“是莫昭啊……”

　　悲剧总是让人过度关注。

　　这三年多，随着厉路野越发的深沉的同时却也越发的优秀，很快占据了经管院‘第一男神’、‘第一学霸’的称号，各院的学长学弟学姐学妹等都对他倍加关注。

　　关注他，自然也关注莫昭。

　　莫昭的出现，不管那些人见没见过真人，都认地准她的容貌。

　　……全场沸腾的气氛。

　　唯独当事人厉路野，一脸平静，一脸沉默。

　　哪怕莫昭上前缓缓地拥抱住他，他都没有反应。

　　“对不起。”莫昭说道。

　　当她开口的那一刻，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

　　因为她抱着厉路野，所以，厉路野一旁的麦克风也对着她。

　　这一句对不起，很清晰。

　　“我爱你。”

　　她说道。

　　“噢！噢噢噢！~~！”全场尖叫。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大佬的爱情，充满谜之味道。

　　厉路野还是没有反应。

　　莫昭踮起脚尖，在他紧抿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小心翼翼，谨谨慎慎，诚诚恳恳地道：“我费尽千辛万苦回来，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此时，厉路野的手动了一下，抬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紧紧地……

　　几秒钟过去，他又骤然松开她，长指勾起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吻下去！

　　台下全体尖叫——

　　“恭喜厉大佬哈哈！”

　　“在一起在一起……”

　　“神仙一般的爱情……所以莫昭是去历劫归来吗？”

　　“有可能哈哈哈……”

　　“到底怎么回事？好像知道真相啊啊……为什么我这么八卦呢哈哈哈”

　　“我也是……为了这个八卦我愿意未来三年不跟我的男神谈恋爱。”

　　“妈惹，说的好像你想谈你男神就理你一样……”

　　比起什么毕业告别致词，这样的气氛更欢脱。

　　“神秘失踪三年多，莫昭凭空出现”这一大新闻爆红全校园！

　　.

　　毕业之后，厉路野就和莫昭举行了婚礼。

　　关于莫昭这三年多的经历，外人一概无从得知。

　　厉路野曾经问过她。

　　她说：“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信吗？“

　　厉路野回道：“我妈也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有何不信？”

　　事实上，当年肖岚看着儿子消沉，还是忍不住地说出了这样的猜想。

　　那样，反而给厉路野等下去的勇气。

　　肖岚说：“无论她从哪里来，只要她爱你，她就一定会努力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关于云家。

　　莫昭也给过解释。

　　她甚至坦白，她不是真正的莫昭。

　　可是，对于云家夫妇而言，逝去的无法追回。

　　莫昭是他们从第一面就认识的那个女孩儿，那就是他们的亲孙女。

　　在婚礼上。

　　有一个人，出乎莫昭预料的出现了。

　　靳延。

　　他出现的时候，莫昭有些紧张，怕他来事儿，直接摊牌。

　　“我知道，你很久之前就知道我是妖。可是，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现在是人类，彻头彻尾的人类。”

　　靳延闻言并不惊讶，“你是人还是妖，难道我还分不清楚？莫昭同学，如果我想要对你下死手，三年多前的那一天晚上你就死定了……那道符，只是考验符。只要你没有做过违背天道的事情，手上没有染过鲜血，那就是规矩修炼的妖，我们靳家不捉好妖，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妖了，而是厉家少奶奶了……我可真惹不起。”

　　最后一句，是玩笑话，也是认认真真的话。

　　莫昭点点头，“那就好。”

　　她可不想弄得她曾是妖的事情，人尽皆知。

　　然而，结婚夜……

　　厉路野突然说：“我十分怀疑……昭昭你之前给我养的那只小二哈，其实就是你自己。”

　　莫昭：……………………

　　这个问题，后来在漫长的甜蜜婚姻生活里，厉大佬跪了无数次键盘之后……终于得出了真相。

　　最终，厉大佬认为，所谓爱情……

　　只要是媳妇儿的模样，那就算是看着她的原形，也觉得出奇的眉、清、目、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