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历史 > 《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63章
明明已经是三月,长安却仿佛热闹得像过年。相比于乡里坊间对这场漠北之战的议论,朝中的暗流涌动却更叫人在意。疆土版图的扩张都是后世留在帝王身上的笔墨,而这张龙椅将会传到谁的手中,这才是朝臣们真正关心之事。
只是要说夺储,眼下的形势又实在怪异了些。
东宫亦如从前那般冷冷清清,临淄王府邸亦落了锁。随着太子出征的将军谋臣得了封赏,纵有不少人拜贺,可这整条朱雀大街上最为络绎不绝的却要数那位官场失意的礼部侍郎柯顺哲的官邸。
整整一日,柯府的门槛快要被人给踏破了。
朝中站了队的臣工同僚,五品上的端端正正坐在会客厅,品阶低数不上的也托人递了帖子来,无非便是想知道临淄王的下落。
只是众人等了近半个时辰,最后便见柯侍郎沉着一张脸进来,也不客套寒暄,只是抬手朝着在座虚虚一拱:
“方才大明宫来人,叫诸位大人久候。”
听到“大明宫”三个字,这些朝臣们心中一凛,却又很快猜到了始末——这个说法自然不会是圣人旨意,而这个当口却又只能有一种可能,张贵妃听说了临淄王的事,问不得圣人,出不得宫,亦问到了柯侍郎这里。
这柯侍郎的确是临淄王的心腹,又是朝中年轻一辈中极有手段的一位,原本这个礼部尚书早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惜……
厅中数来有七八人,瞧着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朝服,官职竟有高有低,都是中原的肱骨之臣,可此时他们却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才是众人的主心骨。他们都在朝中毫不掩饰地支持过临淄王,若是后者当真倒了台,他日太子登基,他们这半辈子好不容易挣得的仕途都要给新帝的人腾地方。
不,根本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
近在眼前的,不就有那个占了礼部尚书之位的福南音吗?
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必要对来意藏着掖着,御史台的一位开门见山地问道:“柯侍郎这些日子可有临淄王的消息?”
“没有。”柯顺哲径直坐在厅中主座上,虽然面色也不是很好看,话中却没有半分犹豫和拖泥带水,“殿下入了西北大营后便没了音讯。”
他想到当初李皎告诉他已经将李裴扣押在了大营的暗牢之中,那时还“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虽有怀疑,但仍然不曾多想。毕竟在他心中临淄王虽年纪不大,可论心中城府以及手腕心狠,都不是李裴那个纸糊的老虎比得上的。
只是偏偏忘了,那是西北大营。
“呵……”一声冷笑在大厅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众人寻声望过去,正看到柯顺哲面上那一抹嘲弄的笑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柯大人,您笑什么?”
在座都是文官,怎么可能知道西北大营意味着什么?他本也是不知道的,若不是两年前有幸入了那个地方……
柯顺哲面上的表情越发古怪,“我只是忽然意识到,似乎一直以来都低估了咱们这位太子殿下。”
众人一怔。
“毕竟手中握着白虎节堂的军机大权,区区一个西北大营……”
李裴明明比谁都了如指掌,又如何困得住他?可笑临淄王还以为自己在那处的布置出其不意,却不知人家早已是黄雀在后。
还是轻敌了。
不过还好,只是个漠北罢了。战场上的高下本就不是临淄王的擅专……柯顺哲眼神扫过厅中这些人,尚书省六部御史台,他们手中握着的力量不可小觑,李裴想要坐稳太子之位,要过的终究还是朝堂这一关。
况且……不是还有个礼部尚书福南音在李裴身边吗?
“依柯侍郎的意思,临淄王
的失踪当真与太子有关?”
没有明说,但在座的大臣也都听了出来这其中的弦外之音。或许众人早有推断,毕竟若不是在漠北才失了踪迹,这中原之内敢动亲王的,也就只有东宫那一位了。
只是想到此处,那问话之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若真是太子,那如今临淄王的处境……
“诸位若是信我,便放宽心,临淄王此刻尚安然无恙。”
柯顺哲的话中带着安抚的力量,虽不知其自信是从何而来的,屋中一干人心中那丝忐忑却仍是消散了不少。
而他自己却是当真知道,李裴不可能对李皎下手。
后者对他的兄长还存了那种心思,在没到最后一步之前,不论是李裴还是李皎,都不可能将事情弄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只不过……”柯顺哲抬起头望向大明宫的方向,“秦御史,按照本朝律例,囚禁亲王私设刑堂……这是个什么罪状?”
……
从长安而来的圣旨——见得光的和见不得光的,一道接着一道送入了旧日的王宫,又堆满了李裴的案头。
中原的宣旨官终日快马加鞭,踏得王城尘土飞扬,弄得百姓更为人心惶惶。
起初李裴也觉得古怪。虎符他早早地便交给了何俾,漠北后续之事本该皆交由六部处理,即便是要行封赏也可等他们回了长安再行下旨;可一连五日,圣人派了十二个宣旨官,劳师动众得叫他以为是大明宫出了什么事。
直到他将圣旨密件一封封拆开看了,无奈之余又颇觉几分感慨——这向来昭示着生杀予夺的朱笔玉印之下,那位圣人洋洋洒洒写的竟更像是家书,三句不离福南音和孩子,独独与他这个明面上接旨之人没关系。
可半晌,李裴又一愣。
心中生了疑窦,他挑挑拣拣,只从中抽出一道黄卷,还有一封薄薄的信来,单将这二者看了许久。福南音进来的时候,正见他手还端着支云毫,墨汁顺着笔尖滴了下去,正洇了宣纸上那两个遒劲的字。
福南音朝之看去,目光却一紧——
宁胥。
“宁驸马他……葬在哪?”
察觉到了身后的人,李裴难得没动,也没有回头,只是低声朝人问去。
即便从未证实过,两人却早已对宁胥这个名字心照不宣。十多年前诈死逃离长安的驸马,却在漠北生养了福南音。而当初这位宁驸马的卷宗中寥寥几笔,只写了他身为男子却有孕,却未说他究竟是与何人暗结了珠胎。
李裴的声音中带了某些怪异的情绪,可与福南音那冷到彻骨的话碰到一起,却显然落了下乘。
“他啊,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李裴错愕地转过头,便看到福南音嘴角带着淡漠的笑,手中还端着半碗没喝完的苦药——或许他舌尖上残留了太多的苦涩,才让后面的话说得那般叫人心揪。
“漠北人视之为常,可到了中原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叫……挫骨扬灰。”
李裴能听出他说最后四个字时强行抑制住的颤抖,于是原本脑中那些纷杂的思绪一下便忘了,空了。
“阿音,过来。”
他伸出手想要将人拉入怀中,而福南音却在他面前径直铺展开了那卷明黄的圣旨。
“三品上,尚书。我当初随口说的礼部,没想到圣人果真言而有信。照这样来看,日后皇长孙的名字还是要经我的手……”
后者面上挂着并不走心的笑意,看向李裴:“当然,你若有了别的小皇孙,名字也是我来拟。”
只是屋中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而轻快起来。福南音亦沉默下来,像在等待什么。
李裴不会忽然问及宁胥。
更不会莫名在宣纸上
写宁胥的名字。
“阿音,圣人想要将宁驸马‘请’回长安,葬入李家陵墓。”
只是这句话在得知故人归途后,便显得尤为残忍和可笑。被宗室视为不祥之人,死后挫骨扬灰,拿什么回长安?
宁胥也……根本不想回那个地方。
只是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福南音忽然想起了宁胥临死前的那个眼神,惋惜,追忆,不甘……他忽然便有些不确定起来。
真的不想回去吗?
还是最后一刻都在等待着什么。
“圣人是天启元年登基的吧,十五年前……”那时候宁胥已经化作沙尘了,他一叹:“太晚了。”
没头没尾的话。
药碗轻轻搁在了桌案上,福南音没有看李裴面上的异色,又仔细端详了一遍那卷圣旨,似乎这一瞬间便忘了宁胥的事。
“原来钦天监还会推演易经算凶吉,算出阿肥五行缺水啊……”
钦天监。
就如他对待御史台的厌恶,福南音对钦天监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才对。
李裴仿佛感觉到了身边人话中的冷意,他轻轻握住福南音的手,又想要岔开话题哄诱人。
“你方才说别的小皇孙名字也是由你来拟?”
福南音点在圣旨玉印上的指腹稍顿,“嗯。”
“那你的意思便是拟几个名字,就给孤生几个小皇孙?”
“……”
指尖一颤,福南音即刻否认:“自然不是。”
李裴分明想的是,圣人与宁驸马的关注如何看都太过了些,若只是为胞妹的驸马洗罪,未免说不过去。
可他却又如何都问不出来那句话——
你可知,你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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