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吭声，更不敢提要回去喝酒的事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扶进去上药？！”庄头怒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

　　要是让他查出来，这中间到底是谁出了差错，他定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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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

　　天蒙蒙亮的时候，山坳里的炊烟便已经燃起。

　　三喜打着哈欠，眯着眼，被从床上拽了起来。

　　“三喜，快醒醒，新年第一天不能睡懒觉，不然你这一年都要犯懒了……”

　　三喜眼睛都没睁开，便噘着嘴撒娇道，“娘可是我好困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说着，顺势又倒头睡去了……

　　三喜娘摇了摇头，一把又将她拉起来，“这可不行，你不是还要去拜年吗？！赶紧的，去晚了，可就没有糖果了。”

　　“！！！”一听到没有糖果了，三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迅速就滑下了床……

　　山坳里，可不止三喜娘一个人用这招哄孩子起床。

　　昨晚他们玩闹到很晚，这会儿自然是起床困难，好在有糖果在前面吸引着他们。

　　没一会儿，便是平日里起床最困难的龙小海，都已经洗漱完毕，换上新衣裳，坐着吃早饭了。

　　将碗底吃得一干二净，龙小海放下碗，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刚吃完饭，慢点跑……”苗春花在身后叮嘱道。

　　龙小海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速度却一点也没慢下来。

　　他要先去小羽姐姐家里！

　　小羽姐姐家里的糖一定是最多的，先去她那，准没错！

　　等去完小羽姐姐家，再抓紧时间去村里家家户户拜个年，要糖果！

　　龙小海一边跑，一边紧紧地拽着身上背的小挎包。

　　这可是他央求娘亲特地给他做的，可以装很多糖果的。

　　今天，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小挎包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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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抱着这个想法，一窝蜂地往姜家冲去。

　　好在，姜羽早有准备。

　　糖果、饼干管够。

　　不仅如此，姜羽还把筹备了许久的益智玩具拿了出来。

　　什么五子棋、九连环、鲁班锁、七巧板……应有尽有。

　　以至于孩子们来了都不想走了，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玩。

　　龙小海毕竟路远，等他赶到的时候，连挤都挤不进去了。

　　龙小海急速地喘气，随后和院外同样挤不进去的村民们对视一眼：“……”算了，还先去别家拜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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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拥挤的情况，也发生在安州城内的崔府门前。

　　一字排开的粥棚前围着许多穷苦人家和乞丐。

　　小猴子和石小辛领着人，混迹在各个队伍里排队领粥，耳边听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崔家真是有钱，每年过年都要施粥，还一施就是三天。

　　这么多人，一连吃三天，也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粮食啊？”

　　“吃多少也不怕！谁不知道这崔家有钱，便是请全城的人吃三天，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难的？”

　　“可不是嘛，当初县太爷娶崔家姑娘的时候，那嫁妆哟，多得都数不清了……”

　　“崔家老爷就那么一儿一女，可不是疼惜得很嘛！这嫁妆自然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女儿。”

　　“啧啧啧，可惜了，这崔家公子是个病秧子，如今更是一儿半女都没有……

　　这崔家怕是后继无人咯……”

　　“嗨，要不然这崔家能年年施粥？还不是为了崔公子吗？”

　　小猴子和石小辛领着小乞丐们听得津津有味的，等待的时间也就不显得那么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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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了粥便众人便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围在一块儿喝粥。

　　大冬天里，一碗煮得稠稠的热粥进肚，小乞丐们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崔家老爷真是个大好人！”

　　石小辛一边喝粥一边问道：“崔家每年都这么施粥吗？”

　　“嗯嗯，每年过年都会施粥三天，平日里的一些节日也会时不时地施粥、赠些衣物。

　　去年冬天，要不是领到崔家赠的厚冬衣，我们说不定就要冻死在街头了。”

　　哪像今年这样，可以住进鬼宅里，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大雪，但是阴冷潮湿。

　　大冬天的，若是衣裳褴褛得在街上，不被冻死，也会病死的。

　　一碗粥说多不多，说少也能保证他们不被饿死，众人吃完之后，便四散离开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脸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自从来了安州，住进了山坳了。

　　狗蛋过上了从不敢想的日子，拥有自己的房间，吃饱穿暖，甚至被安排去读书。

　　虽然他没那个天赋，书读得不好，又不会种地，但是他过得很满足了。

　　而且当了这么多年的乞丐，他身手灵活，平日里有空就在村里干些闲散的活计，赚点工分。

　　狗蛋本想着等到了来年，他十七岁了，就去参加预备役，努力进入护卫队。

　　护卫队又安稳，工分又不少，吃得还好，可以说是山坳中，最受欢迎的工种之一了。

　　所以当时，小猴子突然找上他，他有些意外，下意识就想拒绝。

　　他当了那么些年的乞丐了，受够了当乞丐的苦，可不想再去受那个苦了……

　　可小猴子说，他需要他。

　　他便犹豫了。

　　不得不说，他当了这么久的乞丐，自然比其他村民擅长许多。

　　而小猴子原先那些兄弟们，大多年纪都还小，都要读书。

　　如此一来，合适的人选自然就少了……

　　小猴子在狗蛋面前招招手，奇怪道：“狗蛋哥，你发什么呆呢？”

　　“啊？怎么了？”狗蛋回过神来，看向小猴子。

　　小猴子又把安排再说了一遍：“你带着几个小的先回家守着，再带家里几个小的去排队领粥。”

　　狗蛋立马应下：“好。”

　　说完便跟上小乞丐们的脚步，往鬼宅去……

　　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群乞丐各自离开，但实际上，他们的路线都是石小辛和小猴子仔细安排过的。

　　将队伍化整为零，看似毫无联系，实则互相照应。

　　一旦有什么事，众人也能互相照应，不会落单。

　　就是有些小孩年纪小，没办法每次都做得很好，所以总是需要一个人带着他们。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狗蛋就成了小乞丐们的外出保姆了。

　　只要在外面，十次有九次半，他都在带孩子。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其实是为了避免其他乞丐来找麻烦。

　　这些人虽然年纪小，但是都是小猴子和石小辛精心挑选出来的。

　　既然要成为一家人，那么自然要小心护着。

　　至于小猴子等人，则是要去城内“打卡”。

　　这几日街上人少，在街上想要收集什么有用的信息很难。

　　但是正因为人少，他们才好利用这个时机，好好熟悉以下城内的地形。

　　势必要做到烂熟于心，关键时刻可是会保命的。

　　这事无论是小猴子，还是石小辛，都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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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众人照例去了崔家门前领粥，只是在巷子里遇到了同样去领粥的一群乞丐。

　　正是当初占领鬼宅的那群人。

　　狗蛋小声嘀咕道：“一大早的，真晦气。”

　　但是铁牛却十分高兴。

　　尤其是见到小猴子只带了一半的人，并且还有不少年纪小的拖油瓶，顿时向他们靠近……

　　见状，小猴子上前一步，“铁牛，你们想干什么？”

　　铁牛嘿嘿一笑，“没什么，上次比试你们耍诈，太不公平。

　　今日双方人数相当，我们再比一场！

　　你们要是输了，就把鬼宅还给我。”

　　上一次，石小辛和小猴子设了个套给铁牛钻，这才让铁牛他们输了鬼宅。

　　为此，铁牛一直颇为不服，如今双方又碰上了，铁牛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小猴子不屑地看了一眼铁牛以及他身后一群成年的乞丐，“你是想用这些人和我们身后的孩子们比试？这就是你说的公平？”

　　铁牛笑道：“呵呵，年纪小的，在外面容易吃亏，正好，多磨砺磨砺……”

　　“你好歹手下也有几十号人，欺负小孩儿，说出去也很难听吧？！”

　　“怎么？你是不敢比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们若是现在比试，怕是会耽误不少时间吧？

　　到时候去晚了，要是没粥领了……”

　　铁牛脸色一僵，去领粥当然很重要。

　　可是，这次机会难得，若是错过了，他也不好找上门去，万一以后他们人越来越多，那他岂不是再无机会抢回鬼宅了？

　　面对两难的抉择，铁牛眼珠子一转，落在了小猴子身后的石小辛身上，眼睛一亮，“那就单挑！”

　　说着指向石小辛，“就她，出来跟我单挑！”

　　只见突然被点到的石小辛，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小猴子差点笑出声来，好在他强行忍住了。

　　他得对得起石小辛的演技不是？

　　于是，小猴子满脸怒容道：“铁牛！你还要不要脸了？！”

　　“脸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既不能吃，也不能穿，不要也罢。

　　我就是想要回鬼宅！

　　当然，你们要是不同意，也没事……

　　那你们以后可千万看好你们的小孩了，千万别落单，不然的话，被我抓到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你！！！”

　　“我什么我，我好端端地向你提出比试，你不同意，那就怪不得我了……怎么样？一句话，比不比？！”

　　说罢，看着石小辛又害怕地向后缩了两步，铁牛哈哈大笑。

　　小猴子一脸为难，状似不服气道：“那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笑话！我怎么会输给一个小丫头？”

　　“输不输的，都得把赌注说清楚吧？！”

　　“那……我输了，就把现在的地方也让给你们？”

　　“我要那么多住处干什么？还能一晚上换一个住处不成？”

　　“那你要什么？”

　　“不如这样，万一你要是输了，以后你们就归我们管，如何？”

　　“呵，先赢了再说吧！”

　　“也罢。”小猴子叹了口气，“小辛，那你就跟他比一场吧，不管输赢，我都不会怪你的……”

　　铁牛看着忸怩上前的石小辛，笑道：“小妹妹，你放心，哥哥下手很轻的……”

　　只是他没注意到小猴子正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彻云霄，铁牛已经被石小辛反手按在地上了。

　　石小辛的拳头一拳拳地落在铁牛的身上，铁牛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叫谁小妹妹呢？！啊？

　　哥哥，你觉得小妹妹我，下手轻吗？嗯？”

　　“啊，别，别打了……啊、啊、疼……姐，我叫你姐还不行吗？！我错了，啊，别打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人贩子

　　“还敢不敢找我们落单的兄弟了？嗯？”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您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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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石小辛等人离开之后，铁牛才被他的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大，您没事吧？”

　　铁牛疼得龇牙咧嘴的，“你看我这样像是没事吗？！一群废物，刚才我被人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帮忙？！”

　　“可是……老大，是您说要单挑的啊，对方还是个姑娘，这要是传出去……”

　　铁牛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名乞丐连忙转移话题道：“那……老大，我们要不要找机会报仇啊？”

　　铁牛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石小辛他们离开的背影，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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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门前，围观的人比第一日少了许多，但领粥的人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石小辛他们到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

　　一个围观百姓对旁边的人道：“你听说了吗？今儿一早，有个来排队领粥的小子被人贩子拐走了！”

　　“啊？还有这事？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听说是回去的路上丢的，那家大人跑来崔府求救，崔府还派人出去帮忙找呢。”

　　“那找着了吗？”

　　“谁知道呢……”

　　旁边一人道：“我知道啊！我一早上都在这。”

　　“哎呦，那你肯定亲眼看到早上发生的事了吧？快给我们说说……”

　　“那是自然，我跟你们说啊，早上……”

　　“啊？那这么说，派出去的人一直没回来呢？”

　　“可不是，依我看哪，人肯定没找着。”

　　“哎，真是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吧，这事每年都要出上几次，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人贩子最猖狂了。”

　　围观的百姓们长吁短叹着，突然有一人道：“你们说这崔家这算不算好心办坏事呢？

　　你们想啊，这些人要不是为了来领粥，大过年的，也不会带着孩子往外跑，孩子就不会丢了……

　　这孩子丢了，想要找回来，可就难咯！”

　　“你怎么能这么想？

　　这崔家人施粥三日，那得救活多少快被饿死的人啊？

　　孩子丢了，分明是那人贩子干的，怎么能怪崔家施粥呢？！”

　　那人干笑道：“呵呵，我不就那么随口一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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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队尾默默旁听的石小辛和小猴子也颇为感慨。

　　若是他们的消息网建起来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帮着找一找丢了的孩子。

　　但如今，只能希望崔府的人能帮忙找到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没听说有找回来过。

　　倒是石小辛想到之前姜瑶交代过，赵将军的人最近在城内布了许多眼线，说不定能发现一些踪迹。

　　只要在人贩子把人带出城之前找到被拐走的孩子，那一般都不会有事的。

　　这么一想，石小辛心安了不少。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从石家兄弟住进了张家，赵将军的人便被派出去不少，如今正在各地制造假消息。

　　如今不仅楚国境内有几个城出现疑似姜家姐妹的踪迹，北国和越国甚至连南国都有一些或真或假的消息传出来……

　　因此如今城内剩下的暗探少了许多，眼线也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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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小猴子特意交代狗蛋，“城里最近有人贩子，路上小心些，把孩子们看好。”

　　狗蛋不以为意道：“放心吧，人贩子才看不上我们这些乞丐的，他们都喜欢好人家的孩子，越好看越喜欢。”

　　石小辛：“不管怎么样，小心总是没错的，早上铁牛被我打成那样，万一他怀恨在心，对我们的人下手怎么办？”

　　虽然狗蛋觉得铁牛被打成那样定是不敢再来招惹，但是石小辛和小猴子两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上了心。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人，还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

　　人丢的时候，石小辛正带着人在城内蹲点。

　　当然，如今他们蹲点的地方大多都还是在普通百姓的区域。

　　像守将府那附近，他们是不敢在那边过多停留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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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小浪和小花不见了！”狗蛋踉跄地跑向石小辛，手里还抓着一只带着破洞的鞋子。

　　石小辛连忙迎了上去，“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贪玩跑出去玩了？”

　　狗蛋摇头道：“方才我和孩子们一块儿回去的路上，碰到一只小狗，小花去追那只小狗，小浪去追小花，结果一拐弯两个人就都不见了……”

　　石小辛：“其他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