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牧子溢继续参加彩排，他排在笛平后面表演，听着笛平唱歌，好像觉得他嗓子哑了。

　　下台后，牧子溢对笛平说：“平哥，你今天声音有些哑哎。”

　　笛平吃了一惊，连忙问：“我唱的很难听吗？”

　　牧子溢想了想：“没，还挺特别的，沙哑的声音适合唱情歌。”

　　笛平舒了口气。

　　在一旁目睹全部对话的傅瑞摇摇头，这个傻子，难道不知道为什么笛平嗓子会哑吗？他不想看牧子溢继续犯傻问出更尴尬的问题，一把拎走喋喋不休毫无眼色的牧子溢。

　　“排练去！你晚上不是要给我伴奏？”

　　牧子溢说：“不是……我在和平哥……”

　　“不是什么不是？你不想对我负……”

　　牧子溢吓得一把捂住傅瑞的嘴，赶紧和他一起走远了。

　　“傻子，你不知道他嗓子为什么会哑？”傅瑞忍不住掐了把牧子溢的脑袋。

　　牧子溢还没明白：“为什么？海风吹着凉了吗？”

　　“哎……”傅瑞对着牧子溢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啊！这！”牧子溢捂住了嘴，脸都尴尬红了。

　　傅瑞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昨晚船上隔音不太好。

　　不过一会儿牧子溢反应过来了，他贱兮兮地凑上去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

　　“下次唱给我听，我听听到底哑不哑。”牧子溢的手摩挲着傅瑞的腰。

　　“咳，傻子，排练去了。”每次听牧子溢说荤话傅瑞就逃得飞快。

　　啧，牧子溢觉得自己夫纲不振，最近傅瑞都叫他傻子，他非得给他纠正回来不可。

　　晚上就是直播的《银河少年》总决赛了，牧子溢等人自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在邮轮上参加表演很有意思罢了，真正紧张的是在场的三十位练习生。

　　牧子溢除了自己的表演以外，还要和傅瑞合作，傅瑞唱歌，他弹琴伴奏。

　　这是傅瑞今天临时想出来的主意，真正的意图竟然是避开钱安，让两人有独处的机会。

　　导师和嘉宾的表演穿插在各种仪式之中，到了傅瑞和牧子溢那一组表演，傅瑞和牧子溢穿上了同款西装，仅仅是颜色不一样，然后两人先一起弹奏前奏，之后傅瑞缓缓起身拿起话筒唱歌。

　　选的歌曲是傅瑞的一首老歌《go》，很贴合今天的氛围，是一首对未来充满希翼的歌曲。

　　两人连同钢琴是从台下缓缓升上来的，进入舞台下方，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脸红红地别开眼去。

　　上台后傅瑞一个眼神，牧子溢就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下面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直播画面上弹幕也都是牧子溢和傅瑞的粉丝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沐沐！妈妈的好大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傅今天好帅】【妈呀妈呀kswl】【衣服好好看啊！】【呜呜呜呜呜沐沐今天好帅！】【排面！】【啊啊啊啊啊啊啊两个人好有默契啊！】

　　竟然有些观众表示磕到了。

　　可惜表演只有三分多钟，今天的主角还是练习生们。两人的表演结束后，弹幕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

　　终于，最激动人心的公布排名的时刻到了，笛平的手里有出道的选手名字，但是根据节目组的要求，先淘汰掉二十个练习生后，之后的十个人要从第四名往下报，然后再是三二一名。

　　十个练习生里集英新锐的练习生有两人，叫colin和屈裳，火社娱乐的练习生则是有三个，最有希望夺冠的是何枪枪，但是何枪枪和风华传媒的林正贤票数一直很接近，两人的差值在五万票以内，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c位是谁。

　　“以1758642539积分获得第四名的是——火社娱乐，钟好眠！恭喜好眠！”第一个宣布的就是火社娱乐的艺人，牧子溢握拳比了个“yes”，傅瑞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淡定。大屏幕上摄影师捕捉到了练习生以及火社娱乐高层、牧子溢等人的表情，看到牧子溢激动的样子，弹幕又多了起来。

　　【hhhhh傅老师让牧子溢淡定点笑死我了】【笑死了，傅瑞内心os：年轻人你好吵啊】【对不起我们沐沐太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想到了沐沐那时候……】【呜呜呜前面的，我也想到我们沐沐出道的时候了】【好感慨啊……】

　　牧子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乖巧地坐了回去。

　　之后是后面的名次，集英新锐的屈裳以1065896128个积分获得第六名，火社的另一个艺人孟东行获得了第七名。

　　第七名公布，现场的气氛有些承重，谁都知道前三是不可能落选的，所以十个练习生里剩下的三个未出道的是谁就很明显了。

　　三个练习生有两个已经难以控制表情，另一个虽然带着微笑但也看得出失落。

　　牧子溢参加过选秀，最明白这样的感觉。他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卡着线晋级的，每一次宣布排名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

　　比赛一开始牧子溢觉得自己很快被淘汰，虽然紧张但是还能认命，可是越到后来，他心里的希望就越大，晋级给了练习生信心，滋生了自信和欲望，所以与之对应，未晋级的失落感就会越大。

　　选秀比赛就是这样的，你必须每一天每一天都比别人努力，更努力、最努力，否则你面对的就将是日后更多的失望和后悔。

　　而且这样的后悔不是一时的，很有可能你的余生都在为那个夏天懊悔不已。

　　到了总决赛，三十个练习生都是坚持到最后的胜者，曝光率在整期节目里可以说是三百多个练习生里面最多的。

　　可是没有用，选秀的结果很残酷，如果没有拿到出道位，练习生获得的关注度仅仅是昙花一现。

　　偶像歌手的山峰上，路很窄，人很多，这个夏天也许有人曾经尝到过万众瞩目的滋味，有人曾经离梦想那么近，可是出道夜过后，一切打回原形，他们终究会发现，自己的光芒仅仅是这个夏天的限定而已。

　　没有出道，练习生的才华永远没有展示的机会，除非是火社这样大公司的艺人，即使没有出道，公司也准备了男团或者solo歌手的资源。

　　大部分小公司的练习生，今夜过后，可能梦想就被判了死刑。

　　在这个选择无比多的选秀年代，有谁会持续关注一个比素人好不到哪里去的糊逼呢？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很快，他们又会恢复到参加节目前的关注度。

　　这三个未出道的练习生，此刻的心情复杂程度足以使一个人情绪失控。好多人为了今天苦练了很多年，好多人蛰伏了许久才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但是在最最接近成功的地方，一切戛然而止。

　　第八名的练习生赵止已经蹲下了身子，他亲吻着舞台，痛哭失声。

　　牧子溢的眼睛也湿润了，心情格外沉重。第七名孟东行是火社娱乐的艺人，其实在之前一直徘徊在八九名的位置，而现在的第八名赵止在截止投票前以微小的差距停留在第七名。

　　但是他的公司不怎么样，仅仅比当年的青柠檬好一点罢了。在选秀比赛里，除了粉丝集资投票，公司也会为了自己的练习生能够出道拼尽全力。说白了，就是砸钱。

　　牧子溢知道第八名练习生的公司虽然很小，但也拼尽全力再给他造势打投，但是毕竟人小力微，比不过那些大公司，更何况如今第七名是火社娱乐。

　　据牧子溢所知，因为之前曝出过选秀造假名次内定的情况，所以《银河少年》这一次特意请了公证处的员工进行监督，所有的票数都是真实、公开、透明的。昨天和公司高层吃饭的时候，牧子溢还听他们感慨了一句。

　　虽然名次没有内定，但没有限制练习生靠买赞助商的产品获得选票码投票。火社娱乐这一次也准备了很多资金，主要是用于何枪枪的打投，拉扯一下第七名的孟东行只是顺便。但就是公司轻飘飘的决策，漏漏手指撒下的金屑，完全改变了两个练习生的人生。

　　牧子溢知道赵止这个练习生仅仅是输在钱上，不意味着他的实力比别人差。

　　所以才更为他觉遗憾和心酸。

　　他离成功太近了，这样近，掉落云端的时候才容易粉身碎骨，才会如此真情实感地痛哭。

　　弹幕里也因为练习生赵止亲吻舞台的这一幕百感交集，即使不是他的粉丝，也为他揪心。

　　赵止的粉丝更是陪着偶像一起哭，发誓会一直陪伴他。

　　辱骂孟东行和节目组以及质疑节目公正性的也大有人在。弹幕里孟东行的粉丝和赵止的粉丝已经小规模地吵了一次。

　　出道的练习生获得的资源和曝光率都是单打独斗的其他人不能比拟的。但是真正的成功的仅仅是前三位高人气的偶像歌手。

　　今天出道的“银河少年”是个限定团，两年过后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见牧子溢眼睛红红的，傅瑞有些诧异，虽然他这一次当了导师，这些练习生都和他或多或少有过接触，他还教过今天在场的每一位练习生唱歌，但他对这些年轻人也没有多少感情。

　　他之前觉得实力不如人所以败选挺正常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想要成为职业歌手的年轻人啊，可是成功的，被人熟知的都是凤毛麟角。

　　傅瑞甚至觉得现在的环境已经很宽松了，每年有那么多的选秀节目给年轻人曝光的机会，还有各种社交媒体和视频app，做直播做模特做练习生，素人靠运气也能大火一把。比起他那个时候没日没夜地写歌投稿忐忑不安等待结果，他觉得现在的人已经轻松很多。

　　更何况出道不意味着什么，即使今天出道了，以后不也是天天面临着被市场淘汰的危险吗？人气只是一时的，做歌手还是得靠实力。但是看到牧子溢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练习生难过，他稍微有了些感悟，牧子溢也是选秀出道的，想必一定是回忆起了往事。不管容不容易，追求梦想时付出的努力和认真都是真实的，落选以后的失望和痛苦也是真实的。在实现梦想的这条路上，谁也没有比谁高贵。

　　想想自己，那时候如果不是运气好，可能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酒吧驻唱吧。

　　重头戏是接下来的前三名。

　　“以1856329842积分获得第三名的是——colin科林！恭喜恭喜！本届《银河少年》前三甲，获得第三名的是！集英新锐科林！”笛平激动的差点破音，集英新锐是新公司，练习生也是临时选的，前前后后准备时间还不到一年，而且只有两个练习生参加比赛，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两人最后都出道了，足以证明公司和个人的实力。虽然是第三名，但是公司很满意。

　　“你看韩新云都乐疯了。”牧子溢拽拽傅瑞的袖子，示意他往韩新云那里看。

　　傅瑞一笑：“他这一年都在忙这件事，现在成果喜人，估计等下要喝酒耍酒疯了。等着看笑话吧。”

　　牧子溢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说傅瑞其实很坏了。

　　“哎，不知道何枪枪能不能拿第一。”牧子溢又为自己公司担心起来。

　　傅瑞感到很奇怪：“你为什么希望自己公司的人拿第一？如果何枪枪拿了第一，以后名气更盛，你在公司的地位不就动摇了吗？”

　　“啊？”牧子溢从没这样想过，他只是觉得何枪枪在公司好多年，每天坚持不懈地练习，风雨不动 ，此时终于有一个机会，牧子溢希望他的努力有最高的回报而已。

　　可是傅瑞的话令他心里一惊，他下意识反驳：“应该不会吧……”

　　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在他之前公司最火的是aeae，之后资源则是向他倾斜。牧子溢来之后公司也推出了新的男团，但是好像效果都一般般，虽然有盈利，但没有牧子溢这样厉害，所以牧子溢一直都享受着公司给的最好的资源。

　　这回……

　　牧子溢有些不确定了。

　　见牧子溢陷入沉思，傅瑞心里叹了口气。偶像歌手和他们不同，一般歌手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粉丝和歌手的关系像朋友，粉丝喜欢a的歌，也喜欢b的歌，那么他可以又听a又听b，a开演唱会了就去a的演唱会，喜欢b也可以去b。

　　但是偶像歌手好像存在着竞争喜欢，更像是夫妻关系，喜欢a偶像歌手的时候，bcdefg都是a的对家，粉丝喜欢a多一些，b的可占有资源就少了，所以粉丝必须成为“唯粉”，否则就是“劈腿”。

　　说来说去，就是更喜欢人胜过他的作品。

　　眨眼间，第二名开始宣布，牧子溢立马忘记了刚刚一瞬间的纠结，转而屏气凝神关心起第二名。

　　然而，第二名是何枪枪。

　　“啊……”牧子溢连带着有一阵失落，何枪枪没有赢过林正贤！他下意识地往自己公司那边看了一眼，高层脸色的表情也是五花八门。再看风华传媒，那边已经开始提前散发喜悦了。

　　何枪枪照例应该说获奖感言的，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太开心。他从节目播出开始势头就很猛，之前一直是第一，后来就和林正贤轮流拿第一。

　　今晚，到底还是输了。何枪枪还年轻，学不会淡定，粉丝们肉眼可见他的难过和失落。

　　弹幕区已经炸了，各种哭天喊地和怒骂节目组的弹幕屡见不鲜，林正贤的粉丝和何枪枪粉丝已经在wb上开骂，当然，胜利的人自占优势，何枪枪的粉丝再怎么骂也没有林正贤粉丝的底气。

　　来日方长，以后切磋的机会还有的是。

　　之后第一名宣布，自然是林正贤，至此，今年最大的选秀节目落幕。按照排名，七人成团，开始了舞台首秀，也是他们的出道曲《乘风来》。

　　这个七人组合团体就叫“银河少年”，官方logo也及时公布。此外，之前允诺的两首电影主题曲，六个杂志封面，三个代言和十部电视剧资源也统一公开。

　　集合了国内排名前几的大娱乐公司资源的练习生，银河少年的实力不可小觑。

　　今晚注定有很多人失眠，或是因为高兴，或是因为失落。

　　之后还有庆功宴，唯一令牧子溢觉得搞笑的事就是练习生们因为封闭练习，这段时间对网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笛平和魏檀公开可以说是今年娱乐圈最大的八卦了，但是练习生们都不知道。

　　当魏檀和笛平拥抱在一起的时候，练习生们都吓的不敢动。之后拿到手机，练习生们才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看着自家偶像惊慌失措2g网上冲浪的样子，弹幕也变得欢乐起来……

　　当晚，夜深人静的海面上，梦想邮轮依旧行驶，牧子溢偷偷溜出去找傅瑞。他睡不着，因为莫名的兴奋和淡淡的失落。热搜上关于《银河少年》的热搜多达二十多条，各种讨论的点都有。

　　他窝在傅瑞怀里，一边用船上的龟速网络网上冲浪，一边开始和他说第八名赵止的事。

　　傅瑞不知道一场选秀背后还有那样多的故事，每一个小小的决定都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轨迹。这其中的波折和无数巧合制造的结局，都令人唏嘘不已。

　　牧子溢还和他说了自己出道的《音雄男孩》的往事，巧的是，这两个节目傅瑞都参与了。

　　虽然参加了，但牧子溢说的那些傅瑞都是第一次听到，牧子溢视角下的那些故事和他参与的节目好像都不是一个世界。

　　傅瑞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看到的表面之下还有那么多的细节，他不知道原来一个男孩要牺牲那么多才有机会离梦想近一点。

　　他忽然觉得很惭愧，当时参加录制的时候傅瑞就并不是很乐意，总觉得这类节目都是噱头，为了吸引观众的关注造假、消费练习生、博话题度没有下限。说实话，对于偶像歌手，傅瑞总是有些轻视，虽然没有业内别的歌手那样会表现出来，但内心深处，他也有一些认同，觉得他们的实力不怎么样，却总能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追捧，这一次当了导师，他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

　　可是因为牧子溢的亲身经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法狭隘了，虽然没有完全改观，但傅瑞认同他们都是很可爱的少年，一样勇敢，一样无畏，一样有那么多豪情壮志。

　　他不能简单地将两个群体割裂为“歌手”和“偶像”，他们都应该是音乐人，是乐坛百花齐放的存在之一。

　　选秀不是捷径，是另一种类型的路。

　　虽然这条路不一定通往他们所期望的成功。公司、公众、偏见，很多东西都会阻止他们的进步。

　　傅瑞抱着牧子溢，怀里的他也是那么多偶像歌手中的一员，他也有那么多的期待和面对现实的迷茫和无奈。

　　傅瑞想为他做一点事。

　　他知道，牧子溢能看到的风景不止于此。他想给他最好的。

　　作为前辈，他想改变别人对偶像歌手的偏见，作为牧子溢的男朋友，也改变自己的观点。

　　低头，傅瑞握住了牧子溢的手，轻轻吻了他的头顶。

　　余生，一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