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安怡怎么说龙蔓语都不相信，他索性干脆拍了一张自拍发过去。

　　因为躺在床上，背景照不到大海，但是显然此时让龙蔓语相信这件事情更加重要。

　　果然照片发过去之后，聊天框里的消息便停了下来。

　　牧安怡正觉得奇怪，想到她刚才能发那么多话，应该是已经休息了，便发了一个视频请求过去。

　　视频被拒绝了。

　　不过紧接着另外一边便发来了消息。

　　【蔓生：我，我现在有点丑，牧哥你待会儿再给我发。】

　　有点丑？

　　这话怎么看怎么蹊跷。

　　牧安怡不信邪，再发了一个视频请求。连发了两三次，龙蔓语终于接通了。

　　龙蔓语的皮肤很白，这时候眼睛和鼻子的红就怎么也掩盖不住。她抽了抽鼻子，看到视频另一端牧安怡好好地坐在一个地方，面露笑容，泪珠子刷拉拉地滚落下来。

　　“牧哥……”

　　扩音器传出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哭腔，配上那副模样，任谁看都得心软。

　　牧安怡赶紧坐直身体，“蔓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沈雅姐知道不？”

　　龙蔓语连忙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就是看到牧哥你还好好的，有点高兴。”

　　这小姑娘话说得，牧安怡都不好意思再拍个海边风景炫耀。

　　他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你知道我受的是内伤，然后黎总就让我到这边来休养一下。”

　　见到视频里的人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他又补了一个马后炮，“不过我很快就回来啦，你也不用这么想我。万一你男朋友在旁边吃醋了多不好。”

　　龙蔓语点头，然后怯生生地开口：“牧哥你在那边好好养病，千万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之后，牧安怡嘚瑟的心又起来了，不过他还是记得黎山的嘱咐，没透露太多，就给龙蔓语展示了房间和窗外的沙滩。

　　要说合格的捧眼和听客，龙蔓语排第二就没人敢叫第一，水汪汪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一会儿一个哇，一会儿一个羡慕哭了，充分地满足了牧安怡的虚荣心。

　　只是观察着观察着，龙蔓语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牧哥，你左上角的那个是什么？”

　　牧安怡回过头，看到的一面嵌入式衣柜。他嘿嘿一笑，“蔓蔓想看我的新衣服？”

　　“不是！”龙蔓语指着她看到的那个点，“牧哥你过去看看，我感觉那个角在反光，是不是有什么掉在上面了？”

　　牧安怡仔细地观察了下衣柜的左右两个角，这才发现右上角确实像是有什么东西，他给龙蔓语打了个招呼，便放下手机，抬了个凳子踩上去看。

　　是一个摄像头一样的东西，只有硬币大小，镶嵌在衣柜的边缘。

　　看起来挺像是……针孔摄像头。

　　牧安怡直觉告诉自己不能乱说话，乱说话这完美的假期就彻底完蛋。

　　“牧哥，你看到了什么吗？”

　　牧安怡胡乱回答道：“看到啦，是衣柜的装饰铁片，上面还刻有暗纹，怪好看的。”

　　*

　　黎山查看监控的时候，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牧安怡的脸凑得很近，整个屏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然后出现的是略带惊慌的脸与无所适从的漂亮眼睛，颇像是产生了应激反应的小鸟。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凳子，然后从床上拿起了手里，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黎山看着这个镜头许久，最终闭上了眼睛，像是这么做便能够没看到牧安怡察觉摄像头的这一幕。

　　换了全新的手机和手机号，依旧没有阻拦到牧安怡同外界的联系。

　　监控里的牧安怡挂掉了电话，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接着又拿出手机点了一下，手机便靠向耳边。

　　下一秒，黎山的手机响了起来。

　　黎山看着桌面的手机，目光沉了沉，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喂？黎总？”

　　“嗯，”黎山声音沉稳，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怎么了？”

　　牧安怡试探道：“黎总你买的别墅里面装了摄像头，这个你知道吗？”

　　黎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嗯，我知道。毕竟你身体还没好，医生说必须时刻关注你的状况。”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山看着牧安怡在监控说摆摆手，明明打电话的话他这边什么都看不到。

　　“我想的是上次不是给你说，想增加一个能靠在边角的桌子，虽然桌子寄过来了，但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黎总你那边能看到监控吗？”

　　黎山声音略微抬高，装作讶异，“监控？等下我问问他们。”

　　“那黎总你能看到的时候给我说声，我想在这里……”

　　牧安怡说着跳下床，然后在窗边笔画了一下，“这里大概装一个这么大的桌子，能够靠边最好，然后外边的桌子能够成阶梯状，一节一节地放饮料或者薯片，而且还有靠的地方。同时想玩的时候还可以从窗台进来，站到这个桌子上，直接扑倒床上。”

　　黎山轻笑，这听起来倒是挺有想法的。

　　听到黎山的笑声，牧安怡脸上瞬间泛红，“我，我也就是说一下，黎总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啊，刚才他们将监控的网站和密码发给我，你再等一下。”

　　一听到黎山的话，牧安怡便坐在床边，真的等起了黎山。

　　过了一会儿之后，听筒里传来了黎山的“好了”，牧安怡立马看向角落的监控，挥了挥手。

　　然后牧安怡开始重新向着黎山比划着，不过肢体没有刚才那么夸张，手指小小地指了一下地方。

　　黎山忍着笑意，几乎是拿出了毕生的演技哄着牧安怡，“你说的确实不错，不过比起桌子，我感觉如果直接在墙面固定一张木板比较好。”

　　牧安怡眼睛一亮，他原本也是只是这样想的！

　　不过话到嘴边，牧安怡就有些含蓄了，“木板当然也行，只是那样毕竟会有痕迹。我只是借住……”

　　“没关系，我也喜欢那样的设计，”黎山低声道：“我明天让人将材料和工具运过来，你让他们帮忙装一下。”

　　这句话瞬间给了牧安怡鼓励，他得寸进尺地问道，“黎总，你还看得到其他的房间吗？”

　　*

　　下午五点原本有一场会议，但是到了四点五十五，黎山都没有出来的意思。

　　田南敲了敲门，半天没得到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便看到黎山拿着手机打电话。

　　他近办公室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黎山的目光。

　　“黎总，下午四点有一场会议，您……”

　　他看着黎山耐心地对着电话说：“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打回来。”

　　挂掉电话后，黎山对着田南招了招手，“把开会资料给我看。”

　　田南忙不迭地将资料交到黎山的手上。

　　但黎山只是翻了翻，然后又将东西还给了田南，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伸出食指，指了指门，“东西写的没问题，你去替我开会吧！”

　　田南腿都要吓软了，“黎总，这次可是公司季度会议，里面好多部门近期表现不佳，您……”

　　黎山不耐烦地打断了田南的话，“你不是都清楚吗？你这胆子以后怎么和黎玉书争我这位置？”

　　争位置？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田南觉得要不是面子还在撑着，自己早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自从牧安怡被送走之后，田南发现自家黎总对公司是越来越不上心了，整一个跟被妲己蛊惑了的商纣王一样。

　　不，比商纣王还昏庸，看看现在都要将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了！

　　好不容易从黎玉书那里抢来的股权，最后倒是成了勾引黎宏涛割肉的诱饵。自己的股份想要卖给助理，还准备禅让位置？

　　田南手抖着，他看着黎山作势又要打开手机，感觉自己就像是苦口婆心的忠臣：“黎总，这毕竟是你亲手经营了这么久的公司，虽然您对黎玉书他们感到失望，但是这公司……”

　　黎山看着田南，不由叹口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倒是还有点感情。但是对这公司，我已经没了任何的感情。”

　　从照片被毁之后，黎山感觉自己像是从长久以来的亲情雾瘴之中走了出来。

　　他得不到胡川那样的父慈子孝，甚至于苦心维持的亲情都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般。

　　从母亲去世之后，这亲情便断了，只是他从来都不肯承认。

　　黎山现在所拥有的，便是牧安怡那一点点不知从哪里来的关心。

　　这次说什么，黎山都要把这点感情给留住。

　　无论用什么办法。

　　黎山的话说到这份上，田南只能长叹一口气。

　　这么多年，他也看着黎玉书和黎宏涛对黎山的态度，比起亲人，倒像是被抢了食物的狗。

　　田南只能转身，绝望地想着黎山走了，自己以后共事的人便是黎玉书了。

　　“对了。”

　　听到声音的田南惊喜转身。

　　是黎总又想通了吗？

　　黎山很认真地交代：“你如果对我现在这个位置没有信心的话，股权你最好马上出掉。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那些东西说不定跌得连你给的价格都达不到。”

　　田南瞪大了眼，内心有着大大的懵逼。

　　所以自己好歹服侍了这么多年，黎总就是这么将自己踢到他家里去，和那些饿狼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