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此话一出, 整个会议室立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会议室里, 史蒂夫等人自然是知道“谎言之舌”的能力，但他们从未想过要凭借谎言之舌来度过这次的难关。而罗德斯和约翰则是一脸懵逼, 一副不知道大家在聊什么玄幻话题的模样。

　　史蒂夫安静了一会儿, 最后撑着会议桌站起身来：“乔安娜，能谈谈么？”

　　乔安娜微微仰头，看向史蒂夫：“我们不是正在谈么？”

　　对于乔安娜这种抗拒的姿态，史蒂夫很不舒服, 但他没有说重话，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是朝门口的方向偏了偏脑袋：“我的意思是, 单独聊一会儿。”

　　乔安娜坐着没动,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史蒂夫没有再劝, 先一步离开了会议桌。

　　娜塔莎和托尼互相递了个眼神，一脸担忧地看着乔安娜。乔安娜最终还是认了输, 慢腾腾地站起身来。

　　在她离开会议桌的时候, 对面的班纳突然开口道：“那个……”

　　乔安娜停下脚步, 一脸困惑地看向班纳。

　　“你需要……呃……冥想一会儿么？”

　　乔安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 离开了会议室。

　　史蒂夫就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 他没有走远, 就那样沉默地站在走廊便巨大的落地窗前, 静静地看着下方的纽约城。他的背影, 让乔安娜想起魔幻电影里, 那些远远守护着城邦的孤独法师。

　　尽管……史蒂夫保护纽约的方式，一点儿也不magic。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走到史蒂夫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对于这一切，我很抱歉。”史蒂夫开口就是一个真挚的道歉，这倒弄得乔安娜有点不知怎么将谈话进行下去了。

　　乔安娜低垂着头，望着下方繁华的街道。

　　“不管是上次的事，还是这一次吧唧的事，我都很抱歉。”史蒂夫收回视线，微微侧身看向乔安娜。

　　乔安娜脸色平静极了，像是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似的：“但你知道么？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错都不在你身上。”

　　史蒂夫没接话，他只是在想，乔安娜为什么不肯看着他。

　　乔安娜的脸上没有一点感情，冷漠得像是她对这一切都不在意一般。这是史蒂夫第一次发觉乔安娜的表情很可怕。她看向脚下繁华的纽约城时，像是在看一个毫无美感可言的乱石堆。

　　想着乔安娜刚才在会议室里的提议，史蒂夫心里一沉，不由得担忧地问道：“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对么？”

　　“什么？”

　　“‘谎言之舌’的话，你刚才说‘谎言之舌’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乔安娜安静了片刻，反问道：“你不希望我用‘谎言之舌’是么？”

　　史蒂夫没回避，大大方方地承认：“是。”

　　“为什么？”

　　为什么？

　　史蒂夫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乔安娜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当然是因为，那是不对的。不管是对世界，还是对乔安娜，那都是错误的选择。他不希望乔安娜为了保护复仇者联盟而选择依赖那样邪恶的力量。就像他不想看见乔安娜因为“谎言之舌”而陷入麻烦和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一样。

　　“谎言之舌”本来就不该存在。

　　这一点，是大家一直以来的共识。

　　史蒂夫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到了这种时刻，乔安娜还会问出“为什么”这样的问题来。

　　乔安娜看上去并不在意史蒂夫的沉默。她点了点头，只是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也是”。

　　史蒂夫试图叫住乔安娜，但乔安娜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转身往会议室里走去。那声呼喊卡在史蒂夫的喉咙里，最后湮灭得不明不白。

　　再次走进会议室，乔安娜表现得像是已经和史蒂夫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且被史蒂夫说服了一般。她不再提那些大家都不太乐意听见的提议，也不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玄幻方案。

　　乔安娜握着笔，低头一副认真记录，思索公关方案的模样。

　　乔安娜选择顺从大流后，整个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尽管吧唧仍旧觉得复仇者联盟犯不着为了他一个人将整个联盟置于被动的境地，但其他人倒是一副“我们不管，我们不认怂”的义气模样。就连罗德斯都表现出对联盟的绝对维护。

　　众人确立了基本的应对态度后，剩下的，就是如何应对的问题。

　　事情是《世纪周刊》挑起来的，而《世纪周刊》属于公关部的工作范围。

　　即使大家都知道乔安娜并不太同意会议的决定，大家也不得不逼着乔安娜同意，至少，在让乔安娜脱手公关部事务之前，是这样。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乔安娜，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乔安娜盯着面前的笔记本，心里很清楚所有人都在等她说点什么。她将笔盖盖上，抬起头：“如果白宫那边没那么聪明的话，他们接下来会正式想复仇者联盟发出最后的通牒，要求复仇者联盟交出吧唧。不然就会……追究复仇者联盟的相关责任。兴许会把所有他们打算算在吧唧脑袋上的账，全部算在复仇者联盟头上。”

　　皮特罗瘪嘴：“啧啧啧啧，政客。”

　　旺达瞥了自己双胞胎哥哥一眼，随后问道：“你说，如果他们没那么聪明的话？”

　　乔安娜点头：“对，如果他们没那么聪明的话。”

　　皮特罗赶紧追问道：“如果他们聪明呢？”

　　“如果聪明的话……他们不会采取任何强硬的姿态和措辞。他们会等，等到媒体再次责备他们的时候，再象征性地朝复仇者联盟喊话。但他们不会采取任何实质性的措施。反复几次之后……他们会对媒体承认他们对无能。说他们没办法逼复仇者联盟交出吧唧。”

　　皮特罗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媒体来对付我们？”

　　乔安娜终于看向了皮特罗：“对，让媒体对付我们。”

　　皮特罗的表情难看得像是刚才误吞了一只苍蝇：“即便是那样，我们也不会屈服接受协议啊。”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不需要我们接受协议了。”托尼有点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

　　旺达咬了咬下嘴唇：“他们打算完全摧毁复仇者联盟？”

　　“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也行。”乔安娜耸肩，“白宫会有这种渣男做法，我一点也不稀奇。”

　　史蒂夫目光坚毅：“但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屈服。”

　　乔安娜隔着一张会议桌看着史蒂夫。

　　坚强不屈的史蒂夫看着真帅气。比房间里所有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帅气。

　　乔安娜明明知道，史蒂夫的一腔孤勇并不会给复仇者联盟带来胜利，但眼下这一刻，看着这样的史蒂夫，她竟然发现，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复仇者联盟没准儿能翻盘也不一定。

　　这种完全自对史蒂夫的崇拜而产生的错觉，没能坚持太久。它快得像是飞射出去的子弹。只是和乔安娜有过那么短暂的，相近的时刻，很快便离开了。

　　乔安娜不是超级英雄，她没有超能力。那样短暂的希望，她握不住。但是那份希望消逝后的绝望，她倒是很能体会。

　　乔安娜看着史蒂夫，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会议最后以“继续观望舆论动向，随时做好应对准备”为结束。一直到会议结束的那一刻，乔安娜也没能提出方案三来。

　　没人能提出方案三。

　　大家都为此感到沮丧。

　　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唯独剩下乔安娜和史蒂夫没有走。

　　两人仍旧隔着那张宽宽的会议桌，各自坐在一边。

　　乔安娜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链。史蒂夫则平静地看着乔安娜。

　　“乔安娜，我知道你想劝说大家接受协议。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

　　乔安娜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知道，刚才开会的时候大家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乔安娜，我比你更了解那些政|客，他们只是想将复仇者联盟据为己有，将复仇者联盟变成第二个神盾局罢了。一旦有人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复仇者联盟了，糟糕的事情就会发生。”

　　“我知道。”乔安娜皱起了眉头，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她再一次低下了头去，“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史蒂夫，你真的明白么？你真的明白我们会面对什么么？”

　　“我知道这会是艰难的一场仗……”史蒂夫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看见坐在对面的乔安娜笑了起来。一脸的嘲讽。

　　“你认真的？史蒂夫？你觉得这是一场艰难的仗？你觉得……我们能和对方交手？你觉得……你能和对方交手？不，史蒂夫，你做不到。你根本就动不了手。你无能为力。这根本不是什么艰难的一仗，这是……单方面的暴虐罢了。你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复仇者联盟无力还手。”乔安娜忍不住地摇头，脸上全是绝望，“你连复仇者联盟的敌人是谁都没看清楚，你怎么可能赢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