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在英国参加了佩姬的葬礼后便返回美国了。

　　上飞机前, 他看了看手机。没有乔安娜的任何消息。他还记得，那天两人在充满了热带风情的机场分别时的情景。乔安娜在听说了佩姬·卡特的名字后, 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她知道佩姬, 她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说，作为美国队长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那么“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过往”可能要算头一个不方便。

　　机场不停地有飞机起飞、降落，机场的广播也轮番播放着各个航线的信息。

　　那天的乔安娜没有多说任何话，她只是嘱咐他注意安全。还有就是在临别的最后一秒, 飞快地说了句“史蒂夫, 我很难过”。一开始，史蒂夫把那句话当作是寒暄的说辞，但从现在空空如也的收件箱看来, 乔安娜的那句“我很难过”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

　　娜塔莎曾经和史蒂夫讨论过他的感情问题。关于乔安娜在这段感情里的处境和心理, 娜塔莎比史蒂夫看得通透得多。

　　事情总是这样, 旁观者远比当事人更清醒, 女人总比男人更敏锐。

　　史蒂夫之所以会提出和乔安娜外出度假, 本就是想让俩人远离“美国队长所带来的麻烦”, 清清静静地享受一段二人时光。但史蒂夫现在发现，他无法抛开一切, 就像乔安娜必须面对自己的男友是美国队长的事实。

　　史蒂夫握着手机纠结了很久。距离航班起飞还有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会儿的纽约正是深夜，他不确定是否要在这个时候给乔安娜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一条短信突然弹了出来。

　　来信人不是乔安娜, 而是娜塔莎。

　　娜塔莎：史蒂夫, 英国那边结束了吧。你大概什么时候回纽约？

　　史蒂夫：我已经在机场了, 飞机大约还有半小时才起飞。

　　娜塔莎：需要去机场接你么？

　　史蒂夫打了个“不用”，但迟迟没有发出去。他想着乔安娜的事，他想问问娜塔莎，乔安娜那边是什么状况，但他却不知如何问起。

　　娜塔莎：？？？？

　　史蒂夫：不用了。你最近见过乔安娜么？

　　娜塔莎：(·ω·)你刚才就想问这个了吧。

　　史蒂夫：你真是娜塔莎？

　　娜塔莎：抱歉抱歉，最近聊天群里流行用颜文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没注意，就用上了。

　　史蒂夫：我明白。

　　娜塔莎：她这两天都准时到大厦，不过这段时间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所以她一直在公关部的办公区，很少上顶楼来。话说回来，我们最近也没常待在顶楼。托尼在郊区新建了一个基地，隐蔽性极高。我们在考虑找个合适的时间就搬过去。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去瞧瞧。

　　史蒂夫：知道了，谢谢你。

　　娜塔莎：史蒂夫，有时候，愧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史蒂夫：我明白你的意思。飞机快起飞了，回头见。

　　在空姐温和的催促下，史蒂夫关掉了手机，系上了安全带。他感觉到飞机缓缓地移动驶向跑道，然后突然加速，平稳地升空。

　　美丽忧郁的英格兰，就这样被抛在了身后。

　　史蒂夫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飞机在纽约的机场降落时，正好是当地时间六点四十分。史蒂夫下了飞机，坐上出租车，直奔皇后区的公寓。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家门。

　　屋里的乔安娜正站在客厅，边看新闻边刷牙。

　　史蒂夫推门进来的那一瞬，她吓了一跳。就那样含着牙刷半天不知道做点什么反应好。直到牙膏泡沫快从她嘴里流出来了，她才慌慌张张地闭上嘴，伸长了脖子往卫生间跑去。

　　漱口、洗脸。

　　这一系列动作，乔安娜完成得飞快。她用毛巾将脸擦干净，别刘海的发夹都还没来得及取下来，便又返回客厅。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乔安娜一脸意外地盯着史蒂夫。

　　“英国的事忙完了就回来了。”

　　乔安娜“哦”了一声，没了下文。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有点奇怪。

　　好半天，乔安娜才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问了一句：“你还好么？”

　　史蒂夫点点头：“还好，都过去了。”

　　“我很抱歉。”

　　史蒂夫盯着乔安娜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呢？你还好么？”

　　“什么？”乔安娜露出困惑的表情。

　　史蒂夫面带担忧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还好么？”

　　“我能有什么……”乔安娜话说了一半，连忙止住了。她咬着下唇，没再继续说下去，仿佛刚才闪过她脑子的那句话，特别蠢。蠢到她这会儿不愿面对。

　　“我很好。就是，急着去上班。这两天纽约有点堵，我怕迟到。”

　　史蒂夫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休息两天么？”乔安娜说完才想起她面前站着的史蒂夫和普通人的工作态度天差地别。于是她又赶紧补充道：“半天也是好的啊。”

　　“没事。”史蒂夫提起乔安娜放在桌子上的手提包，“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去上班。像一对普通恋人那样。”

　　乔安娜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史蒂夫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觉得他刚才的表现挺好。他能理解乔安娜在送他前往英国时的失落，所以他也不犹豫这会儿向乔安娜表明心迹。但乔安娜的反应，却像是……并没有被他刚才的一顿表白所打动一样。

　　史蒂夫没有要用言语攻势，朝乔安娜发起进攻的意思。但他还是希望能得到回应，能从乔安娜身上得到回应。

　　乔安娜最终还是没能劝阻史蒂夫，只得跟他一同去复联大厦。路过距离大厦最近的星巴克时，史蒂夫还特意去买了两杯咖啡。

　　“我看着店员做的。”史蒂夫将咖啡递给乔安娜的时候，这样说道。

　　身旁刚好经过一个复联大厦的员工，他一眼就认出了史蒂夫和乔安娜，于是用揶揄的语气感叹着队长太会说情话了。

　　史蒂夫有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没解释。

　　乔安娜接过咖啡，内心五味杂陈。

　　史蒂夫刚才那话才不是什么情话，也不是为了体现他多浪漫多用心。他只是想告诉她，咖啡杯里没有会让她失去意识的东西，她不用害怕。

　　他只是想安抚胆小的自己。

　　仅此而已。

　　感受到史蒂夫贴心的同时，乔安娜也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麻烦的家伙。一个，连一杯星巴克都能把她吓唬住的家伙。

　　回想她在神盾局时看到的特工卡特的档案。乔安娜悲哀地发现自己和那个传说中的女强人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样的自己……当真配得上美国队长么？

　　焦糖拿铁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的时候，乔安娜莫名地尝到了一丝酸味。

　　电梯在27楼停了下来。乔安娜端着那杯焦糖拿铁，回头冲史蒂夫道了一句“回见”。

　　电梯门刚关上，一阵劲风就从她身后袭来。乔安娜一回身，手里的咖啡就被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皮特罗给抢走了。

　　皮特罗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太甜了。”

　　“你大可自己下去买一杯。”

　　皮特罗将咖啡还给乔安娜：“太麻烦了。”

　　乔安娜端着咖啡杯，看着上面的咖啡渍，没有说话。

　　“嫌弃？那我替你扔了好了。”皮特罗并不是在征求乔安娜的意见，那只是单方面的知会罢了。

　　乔安娜回过神的时候，咖啡已经被扔进垃圾桶了。她叹了一口气：“皮特罗，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基地那边做特训，中途跑来看看。反正也不耽误事。”皮特罗回答得很是轻松，“嘿！有个事，能问问你么？”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一定会回答我。”

　　乔安娜想了想：“如果我知道答案，而且没有答应谁保密的话。”

　　皮特罗咧嘴一笑：“队长向你求婚了么？”

　　“什么？”

　　皮特罗耸肩：“大家都在猜，他可是和你一起休假了。还去了海岛。潜水了么？他是在沙滩向你求婚的还是在海底向你求婚的？”

　　“皮特罗……”

　　“大家现在分成了两派，开了个赌局呢！拜托你！请告诉我，我猜对了。”皮特罗双手合十，一脸恳求。乔安娜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他屁股上有条狗尾巴的话，这会儿一定摇得厉害。

　　“那你猜的是什么？”

　　“那我不能说。”皮特罗一脸戒备，“万一你故意让我输呢？”

　　“没准儿我想故意让你赢呢。”

　　“那不可能。”

　　皮特罗说出“不可能”的时候，乔安娜就知道皮特罗猜的是什么了。她很是遗憾地笑了笑：“抱歉，你猜错了。”

　　“哈？”

　　“你觉得我不可能让你赢，不是因为我不愿意，而是我做不到。所以，你一定猜的是，史蒂夫向我求婚了。但是很遗憾，我们没想过这事。他没有。”乔安娜顿了一下，“我也没有。”

　　“啊？”皮特罗一脸遗憾。脸色比刚才喝了不合口味的咖啡，还要难看。

　　乔安娜张开嘴，打趣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就见约翰一脸焦急地从他办公室里出来。他抬头看到乔安娜的那一瞬，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他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乔安娜，情况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