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的脸色变得很快。

　　一开始的灿烂，接着是些微的疑惑，然后是谨慎的审视，到现在，是彻底的不耐烦！

　　史蒂夫再怎么有意避开视线，也不难发现他的网友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已经经历了巨大的心理变化。

　　但这并没有对史蒂夫造成困扰，反而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事实上，几天前，当乔安娜在聊天途中突然发出“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喝杯咖啡吧”的时候，他正忙着回复乔安娜的上一条信息。不料这条邀约突然杀了出来，堪堪地落在他那个“好”的上面。

　　史蒂夫当场就愣住了，还没有学会如何撤回消息的他，当场就傻掉了。

　　随着他一同安静下来的，似乎还有网络那头的乔安娜。

　　和往常一样，最先打破安静局面的，仍旧是乔安娜。

　　她先是给他传了一个笑脸，然后客气地问他有没有推荐的地方，健身房休息的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对方作为一位女士都已经坦荡大方成了这样，他史蒂夫实在是没法在这个时候说自己刚才那条信息是回慢了，其实他并没有要和乔安娜奔现的意思。

　　哦，对了，就连“奔现”这个词儿，还是他从健身房的同事那里学来的。

　　他的同事是一个在健身房干了4年的老教练了。除了史蒂夫，这个叫做德雷克·帕恩算得上是健身房最受欢迎的教练了。一来他确实有着极强的身体素质，二来他太明白怎样利用那些女学员的好感来获得事业上的成功。

　　与恋爱经验几乎为零的史蒂夫比起来，德雷克简直就是情场老手，他能在哄得女学员心花怒放的同时不给自己和健身房惹麻烦。他知道教练和学员的界限，比起史蒂夫一味的认真要求，他更懂得如何用恭维和鼓励让女学员们动力十足。

　　一开始并不想和周围人有太深接触的史蒂夫，在和德雷克一起练了几次拳后，勉强算是有了些交情。史蒂夫只说自己是刚退役的军人，对美国的生活已经不太熟悉了。德雷克也不疑有他，只当是史蒂夫长期在中东那种艰苦地区服役，退役后一时半刻没法适应现在的生活节奏，于是平时对史蒂夫也算是多有照顾。

　　德雷克照顾史蒂夫的方式之一，和乔安娜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尽快让史蒂夫适应21世纪的新生活。

　　区别就在于，乔安娜为了避免怀疑，采取了迂回的方式，发教程链接，委婉地聊天。就是不主动地告诉史蒂夫这个时代是怎么样的。

　　而德雷克，就直接的多。在和史蒂夫熟悉了之后，他领着史蒂夫去了夜店。尽管健身教练对饮食有严格控制，德雷克还是坚持让史蒂夫去感受一下纽约的夜生活。在夜店里，德雷克用有点讽刺的语气向史蒂夫展示了一个并不那么阳光灿烂的美国。

　　那是一个纸醉金迷，但同样真实的美国。

　　史蒂夫和乔安娜认识不久后，德雷克就知道了史蒂夫有了个网友。史蒂夫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德雷克也觉得接触一下网络对史蒂夫是好事。但在知道了史蒂夫的网友是个女的，而且还被史蒂夫救过一命后，德雷克就只是朝史蒂夫暧昧的笑了笑，然后扔了句：“你这挺好，连‘奔现’都前置了。”

　　不耻下问的史蒂夫当然随口就问：“奔现是什么？”

　　德雷克耸肩：“就是网友见面。在现实世界里也成为朋友。这事儿很正常，但大多数人并不喜欢。”

　　史蒂夫没问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需要弄明白为什么大多数人不喜欢“奔现”。

　　而当史蒂夫被答应了周末的咖啡之约后，史蒂夫开始有点在意这个问题了。

　　如果说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奔现，为什么乔安娜要约他见面？

　　这个困扰了史蒂夫的难题在德雷克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他在换衣间冲着史蒂夫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史蒂夫，你得自信点儿。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对于女性而言，你确实极具杀伤力。或者你应该下个约|炮软件，放两张你的健身照上去。”

　　话递到了这个份儿上，史蒂夫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上网搜索了德雷克刚才提到的那个陌生词汇——约|炮。

　　尽管，这和史蒂夫想象的不一样，这也和史蒂夫前段时间与乔安娜聊天时的感受不一样。

　　但史蒂夫在思考了所有的可能性后，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发生的。

　　事业不顺的乔安娜和所有在健身房里朝他暗送秋波的女学员一样，她想和他来一段超友谊的体验！

　　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史蒂夫早已失去了拒绝见面的机会。

　　况且，这只是史蒂夫自己的猜想罢了。从头到尾，乔安娜都表现地很礼貌，也很友善。她甚至没有给他发过暧昧不清的信息。即便是乔安娜真打算和他做点什么，他也没法在乔安娜有所动作之前把话挑破。至少……他不知道怎么去挑破。

　　而眼下，因为他一直躲闪的眼神，乔安娜的态度呈断崖式地下滑。

　　史蒂夫觉得很遗憾，但看上去，乔安娜确实是想和他发生点什么，而现在，她因为他的回避而感到气愤。

　　侍者将咖啡送到桌边，两人沉默地接过自己的咖啡，一言不发地喝了一口。

　　侍者一脸懵逼，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了好几圈。

　　刚才两人还像初次约会的情侣那样甜甜蜜蜜，怎么一个转身就像是离婚夫妇准备分割财产了？

　　乔安娜一边腹诽着史蒂夫，一边默默地喝咖啡。安博尔的消息让她瞬间没了和史蒂夫聊天的欲|望。

　　虽然知道是工作，但是，凭什么要她周六加班！凭什么她要来受这种屈辱？！

　　她看上去很像乱来的女人么？！

　　乔安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和牛仔裤。

　　【拜托你！队长！你有见过穿成这样出门约|炮的女人么？

　　算了，看你就是根本没约过炮的！

　　我不应该指望你有这些基本常识。】

　　乔安娜叹了口气，瘪着嘴角又喝了口咖啡。

　　史蒂夫有点坐不住了。他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和乔安娜好好谈谈。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乔安娜知道，他确实是很想和她成为朋友，而不是其他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里……乔安娜。”史蒂夫有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乔安娜抬起头，露出一张喜怒不明的脸。

　　那一瞬间，史蒂夫突然觉得很忧伤。眼前的姑娘，是他醒来以后认识的第一个姑娘，在将她从车轮前救下之前，他没和任何姑娘有过10句以上的对话。尽管，他们的初遇并不美丽，某种程度上还算得上是糟糕透顶，但……第一个，总是特别的不是么？

　　特别是第一个吐自己一身的姑娘。

　　回想起来，乔安娜在网络上的那些对话，虽然偶尔没头没脑的，但她从没表现过对他嫌弃，哪怕是他没能及时回复消息，哪怕是他不会发表情。她不仅不嫌弃，还给他找了学习网站，还为了那张布鲁克林大桥的照片把他夸上了天。

　　史蒂夫发自内心地将乔安娜当朋友。

　　而现在，他猜测他的朋友想睡他，而且看样子对方也看出来他并不想让她睡，这让她生气了。

　　史蒂夫很忧伤。

　　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乔安娜想睡他”这个猜测而忧伤，还是为了“乔安娜看出他不想让她睡，所以生气了”这件事儿忧伤。但他知道，这事儿处理不好，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乔安娜，我很抱歉……”史蒂夫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一张遗憾的脸。

　　【队长，蹙眉不管用！你哭都没有用！

　　我知道你蹙眉头的样子顶顶好看！

　　我也知道你还有盛世美胸！

　　但那都不顶用！

　　因为我并不想和你约|炮！我从来没有想过！】

　　乔安娜黑着脸，不说话。

　　史蒂夫顿了一下，正打算继续尴尬地解释下去，乔安娜地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屏幕上闪着安博尔的名字，乔安娜飞快地抓起手机，以免史蒂夫瞥见信息的内容。

　　安博尔：乔安娜！别置气！想想你的任务！想想你的前途！别把事情给搞砸了！对着队长笑！一定要笑！要友好！要温柔！

　　乔安娜嘴角一瞥，忍住抬头去寻找监控摄像头的冲动。

　　眼下不是向安博尔表达自己不满的时候。

　　安博尔说得对！她得考虑自己的工作，考虑自己的前途。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倒扣着放在桌面上：“抱歉，朋友发了条信息，所以……所以我这会儿心情不是很好，你别介意。”

　　“没……没事。”史蒂夫一愣。

　　心想，难道她并没有发觉我今天的疏离？一时之间，史蒂夫又有点纠结，不知道要不要表现出友好。让对方继续误会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乔安娜闭上眼，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这么一两秒的时间，她已经想好怎么打消史蒂夫不必要的疑虑。

　　要让一个男人知道平日对他闻言细语的女性并没有想泡他的打算，同时还不伤害他身为男性的自尊……乔安娜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办法。

　　“事实上……”乔安娜又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恹恹的，“我本来打算取消今天的约会的。”

　　史蒂夫愣了一下，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因为心情不太好。”乔安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忧伤地拿起咖啡勺搅着杯子里的咖啡。

　　“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儿么？”

　　乔安娜摇摇脑袋：“我分手了。”

　　史蒂夫脑袋里顿时警铃大作！网络上说女生约|炮时都爱用自己感情受创作为借口！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没接话。

　　乔安娜抬眼，幽幽地看着史蒂夫：“和我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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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安娜：队长666！女人都能被他给掰弯！

　　安博尔：……

　　寇森：……

　　尼克：……

　　史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