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比常人恢复得更快。乔安娜和娜塔莎去国会应战的那天上午, 他刚好接受了出院前的身体检查。没有丝毫意外, 他通过了体检。

　　这事说起来有些好笑，但在等待检查结果的这段时间里, 史蒂夫久违地体会到了自己在参军前参加体检时的忐忑。时隔多年, 他再一次感受了一下身为一个“弱者”是什么体验。

　　史蒂夫收拾完东西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给乔安娜发短信。

　　史蒂夫：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乔安娜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点开了短信通知。这条原本充满了甜蜜意味的短信，此刻在乔安娜眼里却成了一种负担。她发自内心地不想在这个时候去面对史蒂夫。掌声响起的时候，乔安娜有一种, 她变成了超级大反派的错觉。

　　思考再三，乔安娜回了一条有些冷淡的消息。

　　乔安娜：别来了。我结束后去找你。

　　史蒂夫：好的, 路上注意安全。

　　乔安娜收起手机, 努力摆出一副“我很稳，我一点都不慌”的模样, 和参会的议员们一一打了招呼, 这才和娜塔莎一同离开国会大厦。

　　在只有她们俩人的电梯里，娜塔莎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乔安娜的情况。

　　“你还好么？”

　　“你说经历了刚才那么魔幻的一幕？不，我不好。我这会儿甚至……”乔安娜深吸一口气，“我这会儿甚至不太敢说话了。你会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么？比如……觉得我说话极有道理之类的？”

　　娜塔莎轻挑了一下眉：“还好，在我看来，你还是你, 没有变成什么需要重点关注的危险人物。”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会安慰人？”

　　“现在说了。”

　　乔安娜闭上眼, 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需要把自己的嘴给封起来。兴许我就不该再说话了。”

　　娜塔莎盯着乔安娜那张苦闷的脸瞧了好一会儿, 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起那天在医院的时候, 你还不承认路西法, 坚持说他是骗子。”

　　“连东西都看不住的家伙，还不如骗子呢！”

　　娜塔莎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乔安娜的肩：“放心吧，我们能找到解决办法的。事情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么？”

　　娜塔莎点头：“是的，总是这样。”

　　电梯停在了负二楼，门缓缓地在两人眼前打开，但乔安娜却仍旧靠着电梯厢壁，一副还没做好下电梯打算的样子。

　　先一步走出电梯的娜塔莎回头看向乔安娜：“怎么了？”

　　乔安娜低着头：“史蒂夫本来说要过来接我。”

　　“他在路上了么？”

　　乔安娜摇了摇头：“我拒绝了。但我告诉他，我这边结束后会去找他。”

　　“但你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回家一个人待着，对么？”娜塔莎温柔地看着乔安娜，“听我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了。你无需感到愧疚或者自责。”

　　“但我总得面对，不是么？我得向他解释那疯狂的一幕是怎么来的。”

　　“或许吧，但那不必是今天。”

　　乔安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不，那必须是今天。拖延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需要我陪你么？”

　　乔安娜摇头：“我一个人就行。毕竟现在没人说的过我。”

　　眼见乔安娜还有心情开玩笑，娜塔莎也没再坚持。

　　她开着车将乔安娜送到了史蒂夫在华盛顿的住所。车子停下的时候，娜塔莎还瞧见史蒂夫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从窗边走过。他似乎发现了娜塔莎她们的到来。于是退回几步，又在窗前探头看了一眼，这才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娜塔莎回过头，看向乔安娜：“去吧，再耽搁，他就会下来接你了。虽然我扛得住，但是我也不太喜欢看见别人在我面前秀恩爱。”

　　乔安娜扯了扯嘴角，同娜塔莎道了别。

　　乔安娜上楼的时候，刚好碰见走到了楼梯口的史蒂夫。两人见面，第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相较之下，乔安娜显得沉重得多。一开始，史蒂夫以为是乔安娜因为在质询会上应付国会那些家伙而有些疲惫，因此也没细想乔安娜情绪不高的原因。他在楼道上站定，冲着乔安娜微笑：“都结束了？”

　　“结束了。”

　　“午饭吃了么？”

　　乔安娜摇了摇头：“那边一结束就过来了。还没吃。”

　　史蒂夫是恋爱经验短缺，但他又不是恋爱傻子。乔安娜吧话送到了这个份上，他很自然地接道：“我也还没吃，我做一点？”

　　乔安娜按捺住心里的沉闷，冲史蒂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啊。”

　　史蒂夫不愧是居家好男人，随便做个香煎鳕鱼都弄得色香味俱全。

　　本来毫无食欲的乔安娜，在食物端上桌的那一刻，竟然觉得有一点点……饿？

　　“试试。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乔安娜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肉送进嘴里：“史蒂夫，讲真的，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能毫不顾虑地端掉神盾局了。你不干特工了，还可以去做厨师啊！”

　　史蒂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上一次你说我能做画家来着。”

　　乔安娜又吃了一块肉，眼睛盯着盘子里的食物，不住地点头：“对。而且你还是个健身教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会画画做法对健身教练，不是一个好士兵。”

　　史蒂夫将乔安娜随口的胡话翻来覆去想了好一阵，最后有点不确定地问道：“这又是什么21世纪新语录？”

　　“差不多吧。”乔安娜头也不抬地继续吃饭。

　　史蒂夫笑着摇了摇头，也开始享用他的食物。

　　“你知道……”史蒂夫用叉子拨弄着盘里的鳕鱼，“这是我第一次做饭给女孩子吃。”

　　乔安娜的手顿了一下：“你说得我有点不敢吃了。”

　　“怎么了？”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餐，我应该补个妆的。”乔安娜皱了皱鼻子，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感觉我好差劲。”

　　史蒂夫被乔安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能低着头忍住笑意：“你就笑话我吧。”

　　乔安娜也低下了脑袋继续吃饭：“我没笑话你，我怎么可能笑话你。”

　　史蒂夫不接话了，只是笑着享受和乔安娜难得的用餐时光。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平日里和他在一起总是话题不停的乔安娜，今天显得……有些安静。尽管当他开启任何话题的时候，乔安娜都能无缝衔接上，但今天的乔安娜，却没有主动和他说起任何事。史蒂夫不觉得自己做的食物能让乔安娜“闭嘴”。

　　意识到这一丁点的异常后，史蒂夫开始格外关注乔安娜的一举一动。

　　然后，他发现，乔安娜不仅仅是不主动和他说话，就连眼神，也不曾移向他的方向。

　　考虑到两人都没有吃饭，史蒂夫并没有当场点破。等到吃完了东西，史蒂夫默默收拾了厨房后，他这才倚靠着墙壁，看着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的乔安娜。

　　“乔安娜。”

　　乔安娜没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因为太过刻意，史蒂夫很轻易地就察觉到了那嗓音里故作不在意的伪装感。

　　“是国会那边出什么事了么？”

　　乔安娜装不下去了，她握着手机的右手，拇指微微翘着，但却始终没有落在屏幕上。她盯着手机屏幕，像是在看一个空白的白板。

　　史蒂夫走到乔安娜的身边坐下，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乔安娜的手臂在空中僵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慢慢地垂了下去。

　　“今天的质询会不顺利？国会坚持保留神盾局？”这是史蒂夫能想到，最可能的原因，“乔安娜，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太……”

　　“不是。”乔安娜轻声打断了史蒂夫的话，“今天的质询会很顺利。不会再有神盾局了。”

　　史蒂夫略微一想，随即发现了另一个可能让乔安娜情绪低落的原因。

　　“质询会上发生了特别的事？你……路西法所说的……”

　　乔安娜终于抬起了头，眼眶红红地看着史蒂夫：“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突然……突然就失去了理智。像是……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样。我没有说过要解散国会之类的话，我也没说过国会垃圾。但是他们突然就……我没有想让他们乱成一团。我只是……我只是很生气……”

　　史蒂夫伸手将乔安娜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

　　被史蒂夫这么一安慰，乔安娜“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因为刚吃过饭，力气特别足，乔安娜觉得自己就连哭声都中气十足。

　　“我不知道场面会那么失控。我没想过会变成那样。我就是很生气，我只是想和他们讲讲道理。神盾局没了的话，我的工作也就没了，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再保留神盾局。但是那些人……那些人蛮不讲理。他们有工作都还蛮不讲理。他们就是想把复仇者联盟据为己有！我就是很生气！他们还说我和你在谈恋爱，所以不能替复仇者联盟说话！”乔安娜哭得委屈极了，“凭什么啊！我们俩谈恋爱又没有花他们的钱！他们凭什么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