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压得很低, 无月无星, 只有成片灰暗灰暗的阴云缓慢飘来, 似被这城市繁华所吸引, 停驻着不肯离开。

　　花暮儿不同于平时低领细腰的穿着, 裹得相当严实，在夜色中露出一张略微慌张的小脸。

　　付以成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花暮儿双手不停摩挲着房卡，神色比较紧张：“我是来找叶总的, 公司的人说是在这里举办庆功宴, 但是我进不去……我在外面等了好久，才等到有人出来……”

　　“那要我帮你联系一下叶总的秘书吗？”付以成询问道,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秘书说明，她会带你去找叶总的。”

　　小胡子本来挣扎着要往外走，一听到“叶总”两个字, 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又跌跌撞撞走了回来，收起脸上的表情，狠狠的盯着花暮儿。

　　“不用了叫秘书了，否则要等好久, 我还要赶着回去照顾小宝。”花暮儿有点被小胡子吓到，低下头把房卡送到付以成面前，“你能不能帮忙给一下叶总, 就说我的公司已经答应帮我了，谢谢他的好意。”

　　“这……”付以成迟疑接过房卡，虽然觉得不该自己来管这事, 但是又很能理解花暮儿这个母亲的心情。

　　“谢谢您了！”花暮儿深深鞠了个躬，“感激不尽！”

　　感谢以后，花暮儿立刻上了辆出租车，迅速离开。

　　付以成扶着小胡子，哄道：“你在这儿等一下我，我去把卡给叶总送一下。”

　　小胡子双眼立即炯炯有神起来，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伸手强行把卡抢了过来，大声嚷嚷道：“我来！你别管！”

　　夺完卡，小胡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做了一个冲刺的起跑姿势，风一般地往酒店里面跑，连门口保安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付以成紧随其后，赶到酒店门口时，已经不知道小胡子跑到哪里去了。

　　付以成上下找了几趟，都没有看到小胡子，只好拿出手机，赶紧给叶总的助理打电话，让她帮忙照看一下小胡子。

　　嘱咐完之后，付以成叫了辆车，往家赶去。

　　夜晚的风声开始喧嚣，像一个无形的巨人，在城市里肆意横行。

　　付以成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路上的城市风景跟他之前的世界相差无几，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在何处。

　　不，还是不一样的。

　　付以成想起家里那两个软萌团子，还有正在帮他照顾团子的念医生。

　　“麻烦在前面停一下。”付以成对司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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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小胡子一头撞上一扇紧闭的门。

　　“咦？”小胡子揉揉额头上的伤，凑近到门上仔细瞅着，“奇怪？怎么还没走到宴会厅啊。”

　　小胡子左右望望，见四周黑黝黝的，迷茫道：“嗯？人都哪去了？”

　　“嗝。”小胡子打了个酒嗝，拿起手上的房卡，看了几遍才把卡上的房号看清楚，“嗯，那就去这里找那个色狼好了。”

　　说罢，小胡子摇摇晃晃往楼道口走去。

　　庆功宴结束了，所有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服务员在打扫。

　　叶总喝了一杯醒酒茶，摇了摇脑袋，觉得头脑中还是昏昏沉沉的。

　　秘书搀扶着叶总，担忧问道：“叶总，你现在这样不适合独自回家，要不，去我家里休息一晚？”

　　叶总顺势点了点头，还没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从秘书手中挣脱开来，摆手道：“你，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秘书还想去扶，被叶总一把打开：“你，你快走！别，别打扰我！”

　　秘书没办法，只好拿着叶总的东西，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叶总挑起左边嘴角，醉醺醺地邪魅一笑，从口袋掏出一张房卡，踉踉跄跄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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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一声雷鸣响彻天际，狂风大作，密集的雨滴纷纷落下，砸到地上。

　　付以成把一个袋子抱在怀里，低头冒着雨往房子里跑，所幸出租车停得较近，没淋湿太多。

　　付以成深呼一口气，抬手敲了敲房门。

　　等了一会儿，见房门没有动静，付以成有些失落，心想也许都睡着了，便转身走向对面，翻口袋找钥匙。

　　“不要孩子了吗？”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付以成回头一看，只见念医生已经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他。

　　楼道的灯有点昏黄，大概是功率不稳，光线有些暗淡，在漆黑的夜色中晕开一小圈昏沉沉的光明。

　　念医生就沉默的站在那儿，周围一片静寂，好像全世界所有的东西都睡着了。

　　可付以成总觉得，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

　　像是逐渐欢悦的心跳声，像是愈发不稳的呼吸声。

　　念医生的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打破静谧道：“他们俩都睡下了。”

　　付以成举起手中的袋子，笑道：“吃夜宵吗？”

　　明明暗沉的灯光下根本看不清什么，可念时楼就是觉得，这个人的笑容，清晰得像被刻进了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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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胡子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总算是找到了和房卡上的数字一模一样的房间。

　　小胡子伸手猛拍了房门几下，然后乖乖靠在门口等待。

　　见房门半天没有开门，小胡子不耐烦的又开始拍道：“叶总！叶总！”

　　连拍了好久，小胡子急躁起来，双手一齐拍门大喊道：“叶由期！我知道你在里面！叶由期！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门被突然打开，一只手把小胡子拉了进去，房间里没有光亮，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

　　小胡子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压在门上，全身被炙热覆盖，嘴唇被狠狠堵住。

　　外头的风雨声越发疯狂，盖住了墙上摇曳的光影，盖住了暧昧凌乱的喘息声，也盖住了一整夜的绮丽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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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上，念医生默默地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烧烤，还有好几瓶啤酒。

　　“我以前很喜欢吃这些东西。”付以成把烧烤的锡纸打开，将里头的各种烧烤串拿了出来，“后来，为了保护嗓子，就强行让自己戒了这些。平常想吃夜宵的时候，就会煮点清汤挂面吃。”

　　念医生拿起一串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吃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付以成以为他吃不惯，也拿起一串韭菜，咬了一大口。

　　不是所有的烧烤摊做出来的烧烤都好吃，付以成点的这个韭菜，就非常生涩难吃，上面的调料撒得也不均匀，一口下去，有的地方齁咸难咽，有的地方又毫无滋味。

　　付以成把韭菜放下，试了试其他的，味道都差不多。

　　“别吃这个了。”念医生开口阻止道，“我给你下碗面条。”

　　付以成惊愕抬头，却见念医生走进了卫生间，片刻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丢在了付以成头上。

　　“先去洗个澡吧。”念医生看着他淡漠道，“等下我给你找一身睡衣，放在门口，你洗完记得拿。”

　　付以成在卫生间边洗澡边思考，始终琢磨不透念医生的态度。

　　他在之前的世界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未追过人。

　　尽管有被周围的人催过婚，也安排过相亲，但他始终没有遇到他觉得合适的人。

　　可是他看到念医生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们俩应该会很合适。

　　若是可以交往相处试试看，就好了。

　　可惜的就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念医生的性取向，而且和念医生的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

　　念医生对他，说好也不算，说不好也不算。他们之间仿佛有一层沟，谁也走不进谁。

　　付以成叹了口气，把水关掉，鼓励自己不要气馁，男人就应该主动争取，打好关系，才能赢得机会，哪怕做不成伴侣，也可以成为朋友。

　　付以成换上睡衣，是蓝黑色的丝绸款，有点偏大，应该是念医生自己的。

　　付以成走回客厅，念医生拿着平板正在看东西，桌上已经整理干净，他的位置前面摆着一碗面条，而念医生的面前放着一瓶红酒和红酒杯。

　　面条上还放了不少卤牛肉，还有几片蔬菜以及一个荷包蛋，汤头很鲜，像是鸡汤打的底。

　　付以成边吃边找话题：“念医生，今天我家那两个还乖吗？”

　　念医生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还行。”

　　付以成稍稍松了口气：“他们俩今天都干了什么？”

　　念医生脸色暗了暗：“去了游乐园玩。”

　　付以成差点把面条喷出来：“念医生你带去的？是不是小夕子又闹了？你大可不必带他们去的。”

　　念医生继续看着平板：“没事。”

　　付以成不好意思道：“去游乐园花了很多钱吧？你给叶总工作也不容易，我转给你好了。”

　　然后付以成就看到，念医生把目光挪到他脸上：“你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付以成没懂：“……啊？”

　　“不用了，没多少钱。”念医生又把目光放回了平板。

　　付以成吃完面条后，去厨房把碗筷洗了，再次回来时，他面前的桌上摆了一杯红酒。

　　念医生头也没抬说道：“品品。”

　　付以成拿起酒杯尝了一口，入口香醇，滋味非常细腻。

　　不知不觉，一杯酒就他喝了个精光。

　　付以成觉得晕乎乎的，全身变得轻盈了起来，他望着念医生，鼓起勇气：“念医生，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吧。”

　　念时楼抬头，就看到某人吼了一嗓子以后，瞬间醉倒在了桌上。

　　“呵。”念时楼盯着某人露出的细长脖颈，口气不善，“怎么，又打算认回你抛妻弃子的母夜叉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