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没有错，小煜，我们再来一遍好不好？”

　　明煜脚步不由自主走向书房，门仿佛感受到他的到来，自动朝旁边开启。

　　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场景画轴一样被展开。

　　年轻的母亲身穿优雅长裙，靠在台案边，如水的目光温柔地将眼前的小男孩包裹。

　　小男孩坐在大大的灯挂椅上，摇头晃脑背诵：“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小煜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这句话就是告诉你，善良的人就像水一样，水善于滋润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

　　年轻的母亲忽然抬起头，眸中带泪注视着成年后的明煜。

　　“小煜，你成为了一个善良的好孩子，妈妈很欣慰。”

　　明煜错愕，不敢置信。

　　他无法抑制压抑多年的感情，眼角渗出眼泪。

　　“妈妈……”

　　妈妈，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很好，很幸福。

　　有朋友，有亲人，也有爱人。

　　……

　　动物园，狐狸馆内，围坐着不同的动物。

　　有老虎、狐狸、黑猫、水獭。

　　九尾惊喜捧着烤肉，星辰般的眼眸绽出光亮，更为璀璨，她激动到声音颤抖：“真的有妖气，还很充裕。”

　　黑猫跟水獭也迫不及待品尝起来。

　　九尾抹抹嘴巴，难得没再纠结仪态，激动到一举蹦到景观树上，兴奋地甩甩尾巴，松针似的毛发在月影中掉落少许，这次她没再纠结，而是追着尾巴，在树枝上打转。

　　“如果有足够的妖气补充，我不是很快就能恢复成九尾？”

　　她姿态优雅地转圈，幻想未来恢复成九条尾巴，以最漂亮的面貌出现在崽崽面前。

　　猫将军愕然后，迅速点点头。

　　“我们的妖气都会很快恢复。”

　　水獭默默拭泪，声音婉约动听，似雾天行舟，连哽咽，都是好听的泠泠水声，“崽崽好聪明啊。”

　　虎头昂得更高，“当然，她可是我们的崽崽啊。”

　　咕嘎嘎鸡叫响起，夜色中，缓慢行来一只脚步略显蹒跚的大公鸡。

　　公鸡浑身羽毛雪白，长着长长的尾巴，覆羽蓬松层叠，鸡头上顶着肥厚血红的鸡冠，长相上很神奇，动作上稍微有点狼狈。

　　几乎要在夜色当中隐身的黑猫舔舔爪子，“你又跟孔雀打架了？”

　　景观树上的九尾吐槽公鸡，“圈子不同，不必强融，你一只老公鸡，还真把自己当孔雀？”

　　公鸡气愤地拍翅，咕嘎嘎叫起来，“我只是不服气游客只夸孔雀好看！”

　　水獭妖抽抽噎噎劝二妖：“别吵啦，司晨鸡，来尝尝五色瓜。”

　　大公鸡豆子似的眼睛亮了亮，“这是妖植，哪里来的？”

　　肚子正饿着，失了大部分妖气之后，时常会感到腹中饥饿，可惜动物园的伙食不尽如妖意，它很嫌弃，选择不吃。

　　今天要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它又怎么会输给那只可恶的公孔雀！

　　司晨鸡不客气地叨了一口五色瓜，顿时被充沛的妖气惊得瞪圆眼睛。

　　树上的九尾嘻嘻笑，“感受到了吧，是妖气，都是崽崽想到的好主意，谁能想到，女树上的人果还能这么用，我们的崽崽真是好聪明。”

　　得知前因后果，司晨鸡深受触动，展开翅膀，抱住眼前的五色瓜。

　　“咕嘎嘎，好想崽崽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九尾仰头，惬意地沐浴在月光下，“快了，我预感到，马上就能看到崽崽了。”

　　虎媒安抚痛哭的司晨鸡，“崽崽现在有乖龙照顾保护，她过得很好，说不定马上就能给我们添可爱的小孙孙了。”

　　提及这个话题，司晨鸡的眼泪竟然一秒收止，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它烦躁地拍打翅膀，咕嘎嘎叫道：“哪有那么快，妖怪孕子极为不易，一千多年过去，也才新添了崽崽这么一只小妖怪而已。”

　　猫将军戳穿鸡妖，“老公鸡，你是不是在吃醋？”它继续舔爪子，神态十分闲适，“我不吃醋，我希望崽崽好，能生小小妖怪更好。到时候我们恢复好，就可以跟她一起生活，帮忙照顾她的崽崽了。”

　　“对，就是这样，我们一定要尽快恢复！”九尾又兴奋地转起圈，“肯定是我先恢复！”

　　司晨鸡不服，咕嘎嘎大叫：“肯定是我！”

　　猫将军被吵得头痛，优雅转身离开，愉快地摆摆尾巴尖。

　　……

　　明煜是被一双到处煽风点火的小手摸醒的。

　　意识迷蒙中，他捉着那只小手，即便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别捣乱。”

　　刚清醒，明煜的嗓音微哑，说话时嘴角漾开波纹似的淡淡笑容。

　　身心愉悦。

　　星星伏到明煜胸口，手被控制，就用嘴唇到处作乱。

　　明煜终于忍受不住，呼吸喷热，揽着星星，颠倒个位置。

　　“早晨开始就不老实？”明煜睁开眼睛，视野便是星星那张坏笑的小脸蛋。

　　星星理直气壮，“早晨啊，当然要适当运动一下。”她似乎发现什么，捧起明煜的脸，神情非常纳闷，“阿煜，你昨晚哭过吗？”

　　要不然，眼角为什么会有一道泪痕？

　　想起自己的梦境，明煜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如实跟星星说：“我梦到我妈妈了。”他有些怅然，“如果不是怀梦草，我恐怕都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

　　星星紧紧抱住他，“现在不就记起来啦，你可以经常去梦里看她。”

　　明煜笑笑，亲吻星星唇角，余光带到床旁边的摇椅，脸颊登时被薄红染透。

　　星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有些跃跃欲试，“你喜欢摇椅？”

　　明煜立刻按住她肩膀，阻止星星起身，“老实点，现在可是早上。”

　　星星勾着他脖子，两人滚进被子，“一天之计在于晨，不要啰啰嗦嗦浪费时间……呀，一点准备都没有……”

　　……

　　当天上午的课，明煜迟到了十几分钟，跟老师解释的理由是起得太晚。

　　鉴于校草过去的优异表现，老师倒是没计较，放他回座位。

　　高巍给他留了位置，等人走近，坏笑着打趣：“为什么起得晚，因为被始乱终弃太伤心吗？”

　　明煜耳廓余热未退，往上提一提衣领，遮掩痕迹。

　　高巍几个暗中使眼色，不时爆发笑声，明煜抿唇，怨念地瞪他们几眼。

　　上午最后两节课是中外美术史，桑青带学生们去艺术馆实地学习。

　　艺术馆内有许多中外大师的复刻作品，有助于学生们更好进行理解。

　　课间休息时，明煜随意逛着展厅。

　　有几个展厅正在布展，由于剧组租用艺术馆，面向新生的艺术展延后举办，据说推迟到中秋节当天，外地学生不能回家的，可以来参观展览。

　　不知不觉，明煜逛到艺术馆最顶层。

　　顶层展厅很少对外开放，据闻里面的艺术品都有些历史，学校自然会爱护。

　　明煜上来也是想碰碰运气，倒是没料到真有展厅开放，通过仿古门扇，犹如置身流动的水墨世界。

　　整个展厅设计古韵悠悠，能够嗅到浓浓墨香。

　　沿着展墙，明煜一路参观过去。

　　他想起儿时的那间书房，母亲经常会在书画台案前作画，对母亲的大多数记忆，也都是她执笔画画的场景。

　　当初明煜考上美院，对专业的选择上，他犹豫过，比起油画，他更钟爱国画。

　　不过每次执起画笔，与母亲相处的点滴便会涌入脑海。

　　经历过艰难抉择，就有了今天的结果。

　　明煜脚步慢下来，从一张张画作前走过，当走到尽头时，眼前的巨幅水墨山水图让他心神为之一震。

　　他记得这幅画！

　　作者有话说：

　　古建筑之美：瓦当滴水。

　　怀梦草：取材于汉代郭宪《洞冥记》，揣着怀梦草睡觉，能梦到想梦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