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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被出卖

天际驱驰 11045字 2022-11-08

  大约因为那个什么达勒小王子的受伤, 那克初山的行程不得不拖延了下来,决定在这里过一晚。

  黄昏时,蓓姬来告诉安然, 达勒小王子的伤势颇重, 巫医正在全力救治, 说要通宵施法, 达勒小王子若是熬过今夜,性命才能无碍。

  草原上缺医少药, 巫师又是个高贵神秘的职业,一向稀缺,像过冬草场这样的小型牧民集居点,不可能有巫师长驻的。

  只是这几天正好有个路过的小巫师在此暂歇,那小巫师正医治着达勒, 自然是不可能分身前来医治阿辰的。

  倒是那位业文大叔,在入夜后拿了一些杂草给安然, 叫他捣烂了喂给阿辰内服外敷,说是牧民们受了伤,就会吃那种草,并且会把那种草敷在伤口上。

  安然见阿辰一直昏迷不醒, 哪里噎得下草糜?便把杂草拿小罐子熬出浓汁, 像南方的汤药一样,小心地喂给阿辰。所幸阿辰于昏迷中还知道吞咽,让安然微微放了心。

  然后,安然又跟蓓姬两个, 小心翼翼地解开阿辰的伤口, 把捣得烂烂的杂草糜给他仔仔细细地敷上去。这一番折腾,又让阿辰流了不少血, 昏迷中被痛得直哼哼。

  这一夜,肯定有很多人无眠。安然半抱着阿辰坐在帐篷里,听着那个小巫师在外面做法,又唱又念,还拿着不知什么东西做成的法器,打击得“咣咣”作响。

  其实巫医的作法不算刺耳,还很有节奏感,颇为催眠。只安然担心着阿辰,脑子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许是安然的祈祷感动了上苍,又或许是业文大叔的杂草生了效,阿辰的呼吸渐渐粗重平稳了起来,天色最暗之时,阿辰终于呻-吟了几声,当天色微亮时,阿辰终于苏醒过来了。

  当阿辰睁开眼睛之时,安然几乎喜极而泣叫道:“阿辰,阿辰。”他赶紧拿来清水喂阿辰喝,等阿辰歇够了才问:“你跟那人怎么回事?”

  阿辰虚弱地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其实,阿辰对这件事,也感觉十分莫明其妙,他甚至不知道那个番突人的身份。

  据阿辰自己说,他在帐篷里等着安然回来,他听见了那克初山到来的响动,不过他又不是那克初山的臣民,没必要去迎接,仍在帐篷里抱着琵琶思索着怎么完善大刀舞的曲子。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番突人掀帘而入,一句话不说,拔刀就朝他砍过去。匆忙中,阿辰举起怀中的琵琶一挡,琵琶被刀砍成两截,在间不容发之间,救了阿辰一命。阿辰拿着破琵琶赶紧反抗,跟那人打成一团。

  阿辰是唐人,没有底气,不敢叫喊。不知那人为什么也不叫嚷,两个人就这么闷声搏斗。

  阿辰拼命抢刀,想着把刀子抢过来,对方就杀不到自己了,也不知怎么的,双方搏斗抢争之中,阿辰就一下把刀捅进了那人身体里。

  “噗”地一声,鲜血喷了阿辰一身,阿辰不敢置信的松手退开,这个时候,那人才叫了一声“救命”,帐篷外很快冲进来几人,不由分说就把阿辰绑了起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叫达勒的格林小王子想杀阿辰引起的?可是,阿辰跟那达勒小王子根本不认识,无怨无仇,达勒为什么想杀阿辰?还一撩帐篷就下杀手,好像对阿辰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想不通这些,安然便不多想,只柔声安慰阿辰,叫他不用担心,好生养伤。心头暗暗下定决心,若是那个达勒没能熬过来,一命呜呼了,他拼着一死,也要保下阿辰。

  天亮之后,蓓姬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消息说达勒熬过来了,巫师说他没事了。一个消息是那克初山决定把达勒留在草场养伤,他带着蓓姬先行回转青梨雄河谷。

  安然听着,心头一沉。他们是跟着蓓姬过来的,蓓姬回去,自然要把他们带回去。可是阿辰伤得这么重,怎么回去?安然便让蓓姬代为向那克初山转达,说想留在草场养伤。

  不想,蓓姬去转达了意思之后,没多会儿,那克初山竟纡尊降贵地来到安然他们暂时歇息的小帐篷。

  他站在那低矮的小帐篷里,腰背挺得笔直,身形仿佛顶天立地般高大,他斜睨了安然和阿辰几眼,不用说话,就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概,他语气淡淡地说道:“安然,你想让阿辰留下养伤,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起誓,一辈子留在草原上,做我番突人,永不南归。”

  安然一呆之后,几乎气得人都要炸开来一般,他瞪着那克初山,气得结结巴巴:“你、你、你这是乘人之危!亏你还是大单于!”

  那克初山平平静静地说道:“对本王来说,没什么乘不乘人之危,只在于能不能把握时机。安然,是好汉子,就爽快做个决定。”

  安然还想垂死挣扎,说:“大单于已经传令下去,不许我等离开,又何必还要让我立誓,多此一举?”

  “本王不让你等离开,难道你心里就不想南归了?让你起誓,是要从心里断了你南归的念头!”这样,他才能放心把心爱的女儿嫁给这个唐人。

  那克初山点明了“南归”两个字,说明他根本不相信安然所说,准备东去投奔魔月氏的说法。

  “我、我……”安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本来他打定主意,不惜一切要保下阿辰,可是,如果这个誓言一发,他就不再是大唐人,不能再回大唐了,那些镌刻在灵魂最深处的归宿和情感,让安然发不出这个誓言。

  阿辰说道:“阿然,带我回去,只是皮外伤,没事的。”

  那克初山看了阿辰一眼,又看了安然一眼,就转身出去了。等那克初山出去了,阿辰说道:“阿然,只怕、只怕事情有变。”

  “怎么了?”

  阿辰因为长在教坊司,环境险恶,心细如发,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说道:“你跟大单于说的,一直都是想东去魔月。但是刚才大单于叫你发誓,是让你永不南归。”

  安然虽然不擅于算计,但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说……大单于已经知道我们东去是假,其实是想南逃?”

  阿辰虚弱地嗯了一声。安然又问:“大单于怎么会知道咱们的心思?”阿辰还是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养神,他知道他接下来的一段行程将会非常艰辛。

  安然却顺着阿辰的思路想了下去,只觉得一阵冷汗涔涔而下,人性之脆弱,在自己的切身利益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知道他们不是要东去,而是想南逃的就那么几个人!

  返回青梨雄河谷的队伍很快就集结完毕,安然坚持用一大块棉布,把阿辰绑在自己背上,由自己控马前行,尽力减少阿辰受到的颠簸之力。

  可是,饶是如此,带一个刚刚遭受遍身鳞伤的人疾驰,马蹄踏出的每一步,都反震到阿辰身上,震动着阿辰身上的无数伤口,马儿每走一步,直比剜下一刀还疼痛,纵马疾驰,对阿辰而言,宛如一场看不见的凌迟,切割着他的身体和血肉。

  没跑多久,阿辰身上刚刚收敛的鞭伤便被尽数颠开,在包扎的布条下不停地洇出血来,渐渐地,洇湿了衣服和棉布,也渐渐地洇湿了两人之间的几重衣衫,浸到安然的背心。

  安然感觉到温热而又黏稠的血渍在自己背心越氲越开,只痛得他心如刀绞。他只能尽力地操控着马匹跑得平稳一些,尽力拖慢队伍的速度。他给他打气:“阿辰,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阿辰反倒气息微微地安慰安然:“呵,我没事,痛着痛着,就没知觉了。你快些跑,慢了他们要打你。”

  中途休息的时候,安然看见阿辰浑身浴血的模样,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子汉的气概,抱着阿辰大哭。

  那些番突人看着阿辰的惨状,也多有不忍,接下来的行程,马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可是,就算马匹放慢奔跑的速度,其实对阿辰而言,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们必须要回到青梨雄,慢跑和快跑是同样的距离。

  休息之后,重新上路不久,阿辰便又昏厥了过去。开始的时候,安然还想,阿辰昏了也好,没有知觉,倒可以少经受点痛楚。

  可是阿辰的体温却渐渐升高了起来,升得很快,越来越高,让安然觉得好像背着一团火焰。安然是穿越过来之人,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好事,如果伤后高热不压下去,阿辰就危险了。

  直到天色黑尽,队伍才到达青梨雄河谷。一回到营地,安然就抱着阿辰返回他们的帐篷,蓓姬格格早就得到安然的求恳,也飞快地去请族里的巫师。

  凭安然几个外乡人,是请不动族里大巫师的,不过,有蓓姬格格出面,请到了大巫师座下的大弟子。

  在番突族,巫和医是一体的,那个大弟子给阿辰全身换了伤药,重新包扎好,又喂了丹药,说要回去在天神面前作法念咒,洗刷伤者污秽,便离开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时间。安然握着阿辰的手,一步不离地守着他,不停地抚摸阿辰的额头,试他体温,不停地绞了湿帕子敷在阿辰的额头上,以帮他降温。他不知道他还能为阿辰做什么,只觉得漫长的等待让人窒息。

  姚胡琴,柯轧筝,杨胡茄听到消息,都来探望,表达了关心和祝福阿辰好转的美好愿望。安然垂头坐在阿辰身边,对他们的探望视而不见,不理不睬,只管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半夜里,夏古琴看安然连着熬夜,脸色苍白又憔悴,便劝安然去休息,他可以帮安然守着阿辰。

  安然只摇摇头,他虽然又疲又累,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只觉得要守着阿辰,才能稍稍安心。

  想着军乐队六个人,三个想留下,三个想南逃,夏古琴这人为人清冷,但方刚耿介,很有脊梁和风骨,应该还是值得信任的,安然忍不住,把阿辰推测的话告诉了夏古琴。

  夏古琴说:“阿辰的意思是说,我们中,出了内奸?他们三个里,有人向大单于出首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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