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柯幼凡足足呆滞三秒，这才循着声音缓慢抬起头，而后看到了11号的脸。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不小心闪退却迟迟找不回的文档，一个字也读取不出来。

　他动了动嘴，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单单蹦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11号似乎没有因为柯幼凡的再次询问而气恼，他那双让人有点不敢直视的眼睛正专注地望着面前的人，半晌，低沉的嗓音再次在响起：“冰球队霍境野，我们刚才……还在聊微信。”

　只听“啪”地一声，柯幼凡手里的奶茶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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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柯幼凡，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人站在那里，灵魂早已经自觉自愿走上了断头台。

　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手扶着面前的行李箱，耳边充斥着的，是冰球队的大高个们的说话声和嬉笑声，但是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喂，你反应太大了哈，”蒲晓草站在他旁边，忍不住用胳膊戳他，“就是给你买杯奶茶，你也不用盯得这么专注变成望夫石吧。”

　“望你个大头鬼……”柯幼凡说话有气无力只剩下气音，“我只是想再看一眼这美好的人世间。”

　蒲晓草：“？”

　柯幼凡发愣的工夫，霍境野已经拿着奶茶走回来了。

　唐峥几个看见霍境野回来了，便开始鬼叫起哄：“哎呦人家也想喝奶茶……霍哥好偏心，也不给我们买一杯……”

　霍境野眼底带着笑，一脚虚虚踹在唐峥腿上示意他闭嘴。

　霍境野走到柯幼凡面前站定，柯幼凡便感觉太阳都像是被遮住了投下一片阴影，身高差带来的诡异压迫感袭来，他下意识想后退小半步，可腿迈到一半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太怂，动作便生生顿在那里。

　“我问了店员应该是这个吧，不过现在天气有些凉了，就买了热的，可以吗？”霍境野低头看着他，直接帮他把吸管插好递到他面前。

　霍境野那一句“可以吗”温柔得快要溢出水来，旁边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顿时一脸嫌弃表情集体做抖手臂的动作。

　“嘿嘿。”蒲晓草站在旁边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奸笑声不自觉就从嘴里冒出来。

　柯幼凡头都不敢抬一下，接过奶茶飞快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立刻转头看向蒲晓草， “那个那个……是不是到时间了，我们上车吧！”

　蒲晓草还没“嘿嘿”完，就被柯幼凡一把拽走了。

　柯幼凡一手拿着奶茶，一手艰难地拖着行李箱往大巴车的行李舱的方向走。

　好不容易走到了行李舱门前，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先把手里的奶茶放下再把行李箱搬进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又跟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放到了行李舱里，随后又把蒲晓草的也放好。

　“上车吧。”霍境野转头看着柯幼凡。

　短短十分钟之内，柯幼凡说了第三次“谢谢”，一次比一次声音小，一次比一次听上去心虚。

　上了大巴车，柯幼凡站在狭窄的过道随着人流往前走，蒲晓草走在他前面，眼睛骨碌碌一转，瞥到了早就已经坐在车上的萧玮玮。

　蒲晓草看见萧玮玮如同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张开手臂就要冲上去：“学姐！我好想你啊！我要跟你坐——”

　只是他话都还没说完，便感觉背后的衣服被人一把捏住，柯幼凡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蒲晓草——你——跟——我——坐——”

　蒲晓草有点无语地回头看了柯幼凡一眼，冲着他一顿挤眉弄眼，一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的表情。

　“来来来……蒲晓草跟我坐……咱们电灯泡坐一起发光发热啊……”跟在霍境野身后的管萩忍不住贫嘴。

　柯幼凡装聋作瞎，完全无视背后灼热的视线，拽着蒲晓草直接坐在了就近的位置上。

　蒲晓草为难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霍境野，满脸写着“我尽力了”。

　霍境野看着坐在座位上垂着脑袋头都不敢抬的小鹌鹑，笑着道：“没关系，你们俩坐，我和管萩坐后面。”

　柯幼凡：……救命命。

　那和跟我坐在一起有什么差别！

　霍境野和管萩果然在柯幼凡后面一排落座，柯幼凡瞬间感觉自己被束住了手脚，虽然隔着座椅，但是他却仍旧感觉如芒在背，仿佛霍境野的双眼是X射线，能穿透座椅，把自己整个来回扫射。

　随着大家都逐渐落座，大巴车上也安静了下来。

　蒲晓草歪脑袋靠过来，微微皱眉看着柯幼凡的脸，猫着嗓子道：“喂，你怎么啦……脸色这么差？”

　柯幼凡几乎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了蒲晓草的嘴。

　蒲晓草：“……？”

　微信上说。

　柯幼凡对着他做口型。

　“为什么要微信上说？”

　蒲晓草不解，下一秒却又被柯幼凡捂住了嘴。

　救命……

　柯幼凡胆战心惊地从座椅的缝隙里向后看了一眼，对着蒲晓草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慢慢放开了手。

　蒲晓草一脸不解地看着柯幼凡，但是这次却不敢再轻易说话了。

　他捂着自己的嘴，看着柯幼凡坐在他旁边对着手机屏幕一顿狂按，而后他的手机震了震。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喽！”

　曲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巴车也缓缓启动向着校门口的方向驶去。

　看手机。

　随着柯幼凡的眼神示意，蒲晓草莫名其妙地地低头拿出手机查看，却在看清柯幼凡发来的一长串文字之后，在无比安静的车内爆发出了一声气吞山河高亢嘹亮的“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