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程又笑了，顺着她的话头说：“这么说来，那你还挺不容易的。”

　　“你终于想明白了？”

　　“好了，赶紧睡吧。”

　　赵和怡“嗯”了一声，见那边没动静了，以为这是没话说了，等她自己挂断呢，只好举到眼前，刚要挂断就听那边的声音漏出来——“和怡……”

　　“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和怡，我有话跟你说。”

　　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你说啊。”

　　“我觉得我们两个挺年轻……”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赵和怡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嗯嗯”两声，催促说：“说啊，跟我客气什么呀。”

　　他不紧不慢地说：“……那处房子也不算太大，周末可以请个钟点工过来清扫，不过，平时的话，除了找个帮忙照顾孩子的，没必要再请个阿姨时时刻刻在家里洗衣做饭整理内务……我希望你生了孩子以后能学着做饭，当然，我并不是想让你当个老妈子伺候我，我个人认为，以后在家里，我有时间我做，你有时间你做，很多事情上，懂得承担也要懂得分担……这样才是过日子，我不管别人家怎么样，在我心里这么样才是生活……我不是不舍得花钱，除了这方面，别得地方你想怎么都行……你懂吗？”

　　赵和怡停顿了好一会儿，心跳慢慢加速，这种感觉她表述不出，就好像……花言巧语让人提心吊胆，朴实无华却让人觉得安心。

　　她思前想后，赶紧表态说：“不用不用……你现在开了公司，每天那么忙，以后家务交给我就好了，我以后也不打算工作，什么时候无聊了、想工作了再说。”

　　驰程却问：“你会吗？”

　　“我可以学嘛，”她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会啊，难不成你生来带特技？”

　　“嗯，”他说，“睡吧，明天接了你再细说。”

　　赵和怡答应，收了电话很快入睡。

　　夜里扑簌扑簌地下起来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赵和怡这边还在暖意洋洋地屋里吃早餐，驰程便开了车过来。

　　秦阿姨开了门，请他进来，他肩头上落了不少雪，头发上也有些湿漉漉的。

　　赵和怡掂了条毛巾走过去，垫着脚要帮他擦头发。

　　他侧了侧头，先一步接过来，压低声音说：“你吃完了吗？”

　　“我还没吃呢。”

　　他说：“车里还有东西，等一下。”

　　说着就把毛巾递给她，回身出了本，外面的寒气卷进来，冻得她裹紧身上的衣服。

　　赵继旷这时候探着头出来，笑问了句：“怎么了？一看我在不敢进来了？”

　　赵母喊了句：“你行了，赶紧进来吃饭，吃撑了你了吧？”

　　“是吃撑了，我不吃了啊。”他说着就走到赵和怡身旁，往外扫了一眼。

　　驰程正好又拐回来，手里提着两盒保养品，说是给赵父赵母带的。

　　赵和怡让阿姨接过去，挽着他说：“你真不会过日子，我们家多得是，买了也是浪费。”

　　他低头看了看她，然后抬头又去看赵继旷，冲他点了点头。

　　赵和怡嚷嚷：“你干嘛呢赵继旷，赶紧叫姐夫！”

　　赵继旷挺有意见，回了句：“你说什么？叫什么？”

　　驰程没有当回事，笑着缓和气氛，“算了，叫名字吧，现在叫什么都成。”

　　赵和怡对赵继旷不满地说：“那你也叫我名字吧，对称。”

　　赵继旷低下头看了看她，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甩手往楼上去。

　　赵和怡瞧了他一眼，回过头问：“你吃饭了没？要不要添一副碗筷？”

　　“我吃过了，你赶紧吧，今天的天气不怎么样，早去早回。”

　　他说着往里走，冲赵父赵母一一问好。

　　赵父也问他有没有吃，要不要一起吃，驰程摇头说吃过了。

　　秦阿姨端了杯热茶过来，递给驰程，让他暖一暖身子。

　　赵父说：“下午气温低了地面会结冰，你们俩早点回来，路上小心点，别开太快。”

　　驰程说：“嗯，好，您放心。”

　　两人没聊几句赵和怡就吃完了饭。她把外套扔给驰程，让他拿着，自己又上楼去拿包。

　　赵母追着吩咐：“把那半杯热牛奶喝干净。”

　　赵和怡摸了摸胃，“我吃饱了，真的……”

　　“一点流体，胃里怎么就剩不下点空喝进去？去喝了。”

　　她皱了皱眉，返回去一口气干了。然后捂着嘴上楼。

　　赵母还在念叨：“从小吃饭就跟喂猫儿似的，人家继旷一顿饭吃好了，你还在这一小口一小口舔食儿呢……真是让人操心。”

　　赵和怡冲她做了个拜托地手势，掂着包下了楼。

　　赵母看了看驰程，冲他笑了笑：“晚上在这边吃饭吧？我让阿姨准备准备。”

　　他刚想点头，赵和怡就说：“他说要带我去看看房子，回不回来还不确定呢。”

　　赵母听了这话就有些激动，拉住她低声说：“你敢不回来试试，矜持着点！”

　　赵和怡蹙着眉头，拿起赵母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了按，不解地说：“妈，我真觉得这是画蛇添足……”

　　她见赵母要动气，赶紧又解释说：“我今天不一道儿去看的话，明儿又犯懒了，这事还挺要紧呢，要是对房子不习惯，还要让他赶紧买一套，赶在生孩子的时候住进去，多喜庆啊？”

　　赵母冷着脸看了她一眼，没表态，她想了想，凑近赵母继续低声说：“你想嘛，驰程再有钱也是农村人，农村人会过日子吧？我要是不趁现在整一套称心如意的房子，等到我俩复婚之后，他肯定更抠门……也不是抠门啦……觉得没必要的花销他肯定不希望浪费……咱们家是不稀罕一套两套的房子，只是说呢，按传统，该他出就不能省，就好比……好比两人结婚吧，女人掏钱让男人买结婚戒指对自己求婚，怎么品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儿……”

　　赵母瞧了她一眼，撇着嘴笑了笑，挑眉说：“能回来就给我回来，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妈不傻。”

　　赵和怡抿了抿嘴，笑说：“好，尽量赶回来。”

　　她挽着驰程往门口走，驰程回头说：“妈，那我带她去医院了。”

　　赵母乍一听他改了称呼，不由地顿了顿，最后叹了口气，摆手说：“路上小心。”

　　驰程答应了，随后抖开羽绒服伺候赵和怡穿上。外头的地面湿滑，他伸手搂住她，遮着风往车里带。

　　她到车上才松了口气，遗憾地说：“今年雪真大，好几年没这么大了，可惜今年冬天不方便玩。”

　　他启动了车子，掉过头才问她：“你几岁了？”

　　她比了比手，挑眉说：“我十八岁，十八岁就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个禽兽。”

　　驰程抿嘴笑了笑，侧头看她一眼，“十八岁？十八周岁得再加十八个虚岁。”

　　赵和怡听完这话，忍不住举起来手机照了照，拢着鬓前的头发说：“我这么老？”

　　他故意点了点头。

　　她难以置信地说：“前两个月不显肚子的时候，有天我和苗苗去逛街，她正好带着她一个室友，我那天素颜没化妆，她室友还问我多大了，我说我还没大学毕业呢，她说怪不得，怪不得皮肤这么好，没化妆都这么好，一脸的胶原蛋白……还说怪不得她自己跟我一比皮肤这么差……”

　　驰程回了个头，“有这回事？”

　　“啊，可不是嘛。”

　　他沉默了会儿，突然来一句——

　　“她是不是瞎？”

　　赵和怡咬牙说：“你才瞎！”

　　她说着侧了侧身子，指着脸说：“你看我的脸，你看啊——”

　　驰程被她逗笑，摇头说：“再看也是脸，难不成还能变成腚？”

　　赵和怡吐了口气，抖着手说：“你也太会煞风景了……”

　　他又笑了笑。

　　她不服气，伸过来手往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驰程瞬间收了笑，板着脸“啧”了一声，提醒她：“我开着车呢。”

　　声音还算平和，但也有几分严厉。

　　赵和怡坐回去，含着笑问：“怎么还不到啊？我要吐了，开点窗。”

　　驰程往外看了看，注视着前方说：“地面太滑，不敢开太快，这就到了，再忍忍吧。”

　　“要是继旷在，估计敢开着车溜冰。”

　　“还真是，”驰程沉默了一下，又淡淡地补了一句，“那个二愣子。”

　　赵和怡回头看了看他，噗嗤笑出声，仰着头说：“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呢，看样子心里也挺不爽快嘛。”

　　“不爽快什么？不跟他计较。”他又淡淡地回了一句。

　　说话间就到了医院，驰程提前打过电话，下了车就直接带她上楼过去。

　　B超师在给她做B超的时候特别兴奋，指着屏幕说：“瞧见没，瞧见没，手在动呢，两个都在动——”

　　“挺好的，都挺好的，别看两个，个头还不算太小呢，回家让爸爸好好照顾——”

　　赵和怡整理好衣服站起来，抿着嘴笑了笑，冲医生道谢后到走廊等驰程。

　　他过了一会儿才出来，扶着她下楼。

　　赵和怡问他：“你跟医生说什么呢，这么好半天？”

　　“问了问孩子的事。”

　　她也没等他说明，直接说：“男宝宝女宝宝啊？”

　　“你上了月体检没问问？”

　　“没有，我都喜欢，就没问。”

　　“我也都喜欢。”

　　赵和怡看了他一眼，“呸，我不信。你不是喜欢儿子吗？”

　　“都喜欢。”

　　“我不信，你这人特别重男轻女。”

　　驰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是不喜欢女孩，我是觉得必须得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