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关上车窗，苏清也将视线收回，脑海里一直想着之前在餐桌上顾锦央说的那句话。

　　凤眸微掩，心里的思绪是不停地翻涌着，最后又变成了一声轻笑从唇边溢出。

　　顾锦央看了一眼明显心不在焉、情绪有些低落的苏清也，喉头微滑，慢慢发动了汽车。

　　“小也，你在想什么？”

　　说话间，汽车也慢慢地滑了出去。

　　闻言，苏清也抬眸看向了认真看车的顾锦央。

　　薄唇微抿，语气也有些低落，问出来一直在想着的问题：“姐姐喜欢小孩吗？”

　　顾锦央微微蹙眉，一时也有点摸不准苏清也话里的意思。

　　问她喜欢小孩吗？她自然是喜欢的。但是为什么在餐桌上时，苏清也又是一言不发的，几乎全程都在走神。

　　可以说，她当时说那句话也只是一时的气话。

　　如果苏清也喜欢，那为什么当时不说，非要等到现在才来问她？还是说，现在问才显得更有意思？那么她问，是因为她喜欢，还是不喜欢？

　　许久，苏清也才听见顾锦央的回答：“还行，不是很喜欢也不是很讨厌。”

　　非常折中的一个回答。

　　当然，苏清也一听就知道这是顾锦央的违心话，甚至还隐隐感觉有些敷衍的语气。

　　靠在座椅上，苏清也轻轻地叹了声气，她转了个身，看了顾锦央许久，轻轻说了句：“可是姐姐之前还在说我是个小孩。”别的意思倒是没有，这语气里充斥着满满的怨念。

　　所以同理，对她的话也是不是很喜欢和不是很讨厌了。

　　顾锦央：“……”

　　苏清也话里言外之意她倒是听出来了，分明只是一时用来搪塞的气话，现在被堵到了自己身上，心情着实是有些复杂。

　　将汽车停到路边，红唇微张，“我……”顾锦央深吸口气，认真的解释道：“小也，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手指轻轻搭在衣摆处，苏清也先是将安全带解了下来，然后回头望了一眼四周，临近十二点，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了。

　　将那件硌颈的高领脱下来后，苏清也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反手扔到了后座。

　　纤长的睫毛轻颤，遮住了昏暗路灯折射过来的光，在白皙的脸上留了两片阴影。

　　苏清也脱了那件高领毛衣，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顾锦央注意到苏清也脖子上已经红了一大片，上面起着很多小疹子。

　　从开始吃饭到现在，她好像都没看见苏清也挠过脖子，一直正襟危坐着，整个人一直不在状态，而这么多的小疹子，要忍到现在不挠，应该需要很大的忍耐力。

　　好像苏清也的忍耐力一直都很强。

　　怕苏清也冷到，顾锦央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些，又侧过身将一件大衣拿过来，轻轻搭到了苏清也的身上。

　　手突然被一双好看的手抓住，顾锦央面带不解地望向苏清也。

　　苏清也没有松手，反而越抓越紧。

　　大拇指突然有些发颤，掌心里也热得厉害，她轻声问道：“姐姐知道那只小猫叫什么名字吗？”

　　顾锦央知道苏清也说的是哪只猫，苏家新添的很高冷的一只小猫，不喜欢叫，也不怎么喜欢动，除了觉得眼熟的人会多看你两眼，其他情况下都不怎么会搭理你，除非是它吃饱喝足后开始无聊了，才会任你逗玩一会。

　　相比十三的活泼，只能用懒散来形容了。

　　不过这两只猫一静一动，相处倒是挺融洽的。

　　而十三，今晚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苏清也和顾锦央走时，倒是有想过将十三一起带上，结果那小猫趴地毯上轻轻叫了一声，十三又一溜烟的窜了进去，屁颠屁颠的，头也不回一下，便放弃了今晚将十三带回去的打算。

　　至于那小猫到底叫什么，顾锦央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太高冷，存在感也很低。她如实说：“不知道。”

　　苏清也笑，深邃的凤眸微弯，笑意却有些不达眼底，她意有所指的说：“我妈咪叫它小老幺。”

　　苏清也松手，披在肩上的大衣也慢慢滑到了座位上，连同那件纯白色的里衣领口也滑到了肩处。

　　“姐姐知道老幺是什么意思吗？”

　　老幺的意思顾锦央自然知道。

　　在方言里，幺通常是最小的意思，而老幺，一般都是用来喊最小的那一个孩子，那么这小老幺，还有几天她们说到的话题，顾锦央希望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知道。”

　　里衣的领口依旧在慢慢下滑，苏清也并没有管，任由它滑着。

　　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顾锦央下巴上，苏清也微俯身，食指用力一按，驾驶座上的安全带就快速被收了回去。

　　没有了安全带的束缚，点在下巴上的那只手也越发的放肆。沿着锁骨处的领口径直钻了进去。

　　顾锦央直接按住了苏清也那只不老实的手，呼吸突然重了一分，顾锦央低斥道：“小也，我还在开车。”

　　只是这低斥的话，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还含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因为顾锦央永远不会对苏清也说重话。

　　眉梢微挑，苏清也脸上的笑容有些得意，她说：“我知道，我也在开车。”

　　顾锦央：“……”

　　牛头不对马嘴，此开车非彼开车。

　　苏清也接着说：“姐姐你得知道，我十八岁就拿到驾照了。”

　　苏清也偏头咬住滑到肩头的领口，然后慢慢往下扯，使它越滑越下去，最后才将咬住的布料吐了出来。

　　拉住顾锦央的手放在白皙的肩上，苏清也倾身，将手撑在座椅上，凤眸里晕着霭气，水光一片。

　　随着苏清也越倾越低，顾锦央目光所及处是越来越广，本就单薄宽松的里衣也越没什么遮挡作用。

　　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最里面的排扣竟然被苏清也自己解开了。

　　解自己的倒是挺顺手，偏偏解顾锦央的就手抖。

　　顾锦央想把手收回来，奈何苏清也一直按着她的手背，不让她抽回来，还抓着越往越下，最后直接握了上去。

　　手心之下是过分的柔软，车厢里的温度也是越来越高，闷人得慌，明明她才只将温度调高了两度。

　　苏清也挺胸慢慢坐直，她轻笑着问：“姐姐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个小孩？”

　　“我已经二十二了，从拿到驾照开始算，也快有四年驾龄了。”

　　顾锦央垂眸不言，一直按着她手背的那双手也已经慢慢垂了下去，而她的手却忘了收回来，依旧无措的保持着原样。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苏清也慢慢凑进，看着她不断轻颤着的睫毛，压低声音说：“更何况少儿不宜的事情都做过这么多次了，姐姐居然还把我当个小孩？是我不够努力还是因为我没有满足姐姐？”

　　“我……”顾锦央哑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呵～”苏清也垂眸，将车钥匙拔了出来，汽车瞬间熄火，车里的亮光也全部熄灭，除了路边倒亮不亮的昏黄路灯。

　　借着路灯，隐隐能看见苏清也泛着柔光的侧脸，深邃的凤眸晦暗不明，直至呼吸慢慢逼近，顾锦央才看见那两片好看的微启，晕着磁意的声音传进耳里，“车我来开就好。”

　　直到自己被苏清也换到副驾驶，顾锦央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苏清也耍了。

　　微微磨牙，顾锦央看着坐在驾驶座开车的女人，咬牙切齿道：“你又是故意的。”

　　这是肯定语气，不是疑问语气。

　　苏清也轻笑了一声，将车速放到最慢，认真的问：“姐姐喜不喜欢小孩？”

　　顾锦央正欲开口，苏清也又淡淡地添了一句：“说实话。”

　　“喜欢。”

　　苏清也点头，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石头也慢慢落了地，“好。”

　　顾锦央问：“那你喜欢吗？”

　　苏清也笑了起来，她没有马上回答顾锦央的问题，一直到将车开进停车位里，她打开了车顶的灯，目光灼灼的看着顾锦央。

　　唇边的笑意依旧很浓，她看着顾锦央眼神也很认真，没有夹杂半点开玩笑的成分，薄唇微张，苏清也抬手揉了揉顾锦央头，柔声反问道：“姐姐觉得呢？”

　　以前是揣着糊涂装明白，而现在是更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锦央笑而不言，因为有些话和有些事情，虽然从一开始在心里没什么底，但是现在，她想她知道了，也有底了。

　　这是长久以来的默契，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反问，告诉了她答案。

　　一出电梯，连灯都没来得及开，苏清也就直接将顾锦央抵到了墙上，炙热的呼吸落在她颈侧，滚烫的唇瓣又印在了耳边。

　　手抵在苏清也的肩上，像是使力，又像是在抵抗，就连顾锦央自己都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

　　苏清也轻笑，低声问：“我什么？”

　　指尖轻轻摩挲着顾锦央的唇瓣，苏清也在等顾锦央说话。

　　食指有些湿润，顾锦央却将牙关越咬越紧，一个音都没有漏出来。

　　“呵～”苏清也收回手，指尖微捻，湿润感犹在。

　　下一秒，耽搁许久的唇便换了上去。

　　紧闭着的牙关被翘开，一声轻唔措不及防的被泄了出来。

　　唇分离片刻，在黑暗里，面前女人的唇软得惊人，身侧的气息也越发的馥郁芳香。

　　呼吸微顿，苏清也哑声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把刚刚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吧。”

　　顾锦央猛地抬头望向苏清也，果然之前不是她的错觉。

　　苏清也轻“嘶”了一声，颇为惋惜的说：“怎么看姐姐的表情有些失落呢？”

　　顾锦央：“……”

　　“你看错了。”

　　“呵～”苏清也轻笑了一声，手指缠绕着顾锦央卷发，压低声音说：“是这样的吗？”

　　下一秒，还不待顾锦央说话，她就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自顾自的说：“姐姐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黑暗里，那双深邃的凤眸灼灼生辉，薄唇勾着笑意，长腿轻松一迈，便跨过了茶几。

　　直到被放下来，顾锦央才回过神，而她身下正是柔软的沙发。

　　顾锦央支起身，又被苏清也轻松地压了下去。

　　衣领的扣子被灵活的手指轻轻挑开，微凉的冷气伴着呼出的气息直接灌了进去，引得肌肤泛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滚烫的吻跟着也落了下来，恍惚间，顾锦央又听见了苏清也熟悉的轻呵声，她颤着手攥紧了苏清也的衣领，桃花眼里漫着水雾，发丝也被濡湿黏在了脸侧。

　　顾锦央想起身，却被苏清也死死的掌控着，每一下，都被对方带动着，全是徒劳无功。

　　她早已衣裳不整，偏生苏清也和她是两个极端，衣冠整洁，除了领口处有些乱，那是被她攥的。

　　难得的顾锦央开始示弱，声音也是软得厉害：“别，我，明天公司…还有事…”

　　苏清也依旧轻笑了一声，语调里缠绻着些别的意味，她坐在沙发边上，慢条斯理地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出来。

　　客厅里的温度仍然很高，弥漫着的味道也在慢慢沉淀，灼人得慌。

　　呼出一口绵长的气息，苏清也仰着脖颈靠在了沙发上，纤长的手抓过顾锦央的脚踝，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许久，她莫名地问了一句：“那姐姐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空气里，很安静，除了自己还有些紊乱的呼吸，还有一道很平稳的呼吸声。

　　苏清也侧过头，才发现自己问这句话时，那个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已经睡了过去。

　　无奈地摇了摇头，苏清也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睡着的女人抱起，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回到原本那间客房，苏清也从储物柜里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

　　站在阳台将烟点燃，苏清也手里看着夹在指尖慢慢烧出来的烟灰，手挪到了一旁的花坛上，弹烟的动作微顿，最后直接将烟按熄在了泥土里。

　　隔了几分钟，苏清也摸出手机给施挽柠打了一个电话。

　　第一遍被毫不留情的挂断，直到第二遍才被施挽柠接通。

　　甫一接通，苏清也就将手机挪远了些，但是动作还是慢了，施挽柠充满怨念的声音还是透了出来，“苏清也，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老是大半夜打电话过来扰人清梦啊？”

　　苏清也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大半夜？其实也不算太晚吧，这会才凌晨一点过而已。只是老是这个说法，就有些牵强了，明明就回国那天打过而已，算上今天也才是第二次。

　　还有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总是忽略时差，老是大半夜的打电话来找她谈心。

　　苏清也咳了一声，正色说道：“明天你上班吗？上的话，我过来找你。”

　　施挽柠恹恹地说：“白班。”

　　苏清也点头，“那明天见，你早点休息吧。”

　　施挽柠：“……”

　　还早点休息，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让她早点休息？

　　施挽柠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又在阳台站了好一会，苏清也去隔壁客房简单的冲了一个澡后，才回了房间。

　　顾锦央依旧睡得很熟，只是在苏清也掀开被子上床时，下意识的翻了一个身，纤眉微蹙，嘴唇也有些嘟哝。

　　苏清也将动作放到最轻，即使这样还是惊扰到了顾锦央。

　　朦胧的眸子微睁，然后又闭上了，顾锦央朝苏清也的方向靠了靠，手臂跟着环上了身侧女人的腰，长卷发垂到了脸颊上，似清醒又似呓语的说了声：“晚安。”

　　“晚安。”苏清也说完，才发现女人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应该很累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睡过去。

　　不得不承认，这两周，是苏清也在这几年里最放松的日子。

　　她抬起左手，腕表被摘下，上面遮挡着的伤痕也显露了出来，这一年留在上面的疤似乎淡了不少。

　　看了好一会，苏清也放下手臂，右手轻轻搂住身侧熟睡着的女人，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晚安。”

　　第二天，苏清也很早就起来了，熟练的做好早餐，然后开始收拾卫生。

　　隔了差不多有半个月没有住人，虽然前天也让阿姨回来打扫了一番，但是苏清也晃了一圈，总觉得有些细枝末节没有弄好。

　　卫生才弄到一半，顾锦央就洗漱好出来了，犹豫了一秒，苏清也就将手里的工具放下，去洗了手，坐到女人面前开始吃早餐。

　　用完早餐后，苏清也开车将顾锦央送到公司，她并没有上去，而是坐在驾驶座里，看着顾锦央的身影进了公司大门，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方向盘。

　　几分钟后，苏清也重新将车启动，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施挽柠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脸淡然的苏清也，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难得主动约局：“小也，晚上喝一杯？”

　　苏清也波澜不惊的掀了掀眼皮，直接拒绝道：“最近戒烟戒酒。”

　　施挽柠不解的问：“为什么？”上下打量了苏清也一番，非常怀疑的说：“就你？还戒酒？唬鬼呢？”

　　就在苏清也说了句话后，下一秒，施挽柠满脸涨得通红，她使劲憋着喉咙里的痒意，在苏清也望过来时，终是没忍住直接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