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老师说的信誓旦旦。资格考试相当严格, 还有教育局的领导会过来巡视。

　　开考当天，大家伙儿瞧见电脑房里头全校的信息老师们都集中在一起了，更是两眼一黑, 感觉自己小抄白做了, 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想有点小动作都没希望。

　　可谁知考试一开始，这些老师就在电脑房里头走来走去。干什么？帮助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学生完成考试。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学校不仅安排了枪手, 还是老师替他们当枪手。

　　舒方圆要疯了, 她感觉这样十分不公平。为了这个考试，她已经辛辛苦苦练了差不多半个月。因为她家没电脑, 所以每次晚自习结束后的小课堂，她都吭哧吭哧地在许晨阳家里头蹭电脑。

　　至于许晨阳自己，还得一大早爬起来利用去学校之前的时间勤加练习。

　　结果他们的努力就变成了笑话, 早知如此, 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宋楠楠也挺无语的，感觉学校有点儿用力过猛，还真是管的挺宽。她自己倒没受什么影响, 毕竟他好歹也是办公室人员，上班的时候天天跟各类办公软件打交道，还不至于应付不了一个初中的信息技能考核。

　　隔天她去三中上奥数班，跟高小英说到了这事。没想到高小英立刻激动的不行：“你们学校也这样啊？唉, 我说老师是不是集体缺德呀？我们跟上一届打听了说没问题, 闭着眼睛过。结果我们老师骗我们说信息考试上机操作没几年，之前管的松, 今年从我们缩紧。我上机操作到看着电脑都想吐。”

　　宋楠楠想了想，还是给学校说话：“说不定学校也是怕教育局搞突然袭击, 让我们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吧。”

　　高小英一脸“你可真是够够的”，然后突然间想起来一样：“哎，你是不是还有英语竞赛呀？”

　　“嗯。”宋楠楠点点头，“得下下个礼拜了。”

　　高小英替她掰手指头算，庆幸不已：“还好，幸亏没跟咱们二试撞上，不然你要选哪个呀？”

　　宋楠楠笑了起来：“一般不会的，这些时间主办方都会定好，初中官方总共就这么些比赛。”

　　高小英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你可真厉害，还能三头兼顾。我就弄一个数学竞赛，已经焦头烂额了。”

　　宋楠楠下意识地捏下鼻子，似乎可以这样让鼻子看上去更挺一些。她笑了笑：“狗屎运吧，这次英语竞赛初试不难，我们班就好几个人进了复试。像林安，我们班班长还有英语课代表，都过了。没参加比赛的人超级后悔，还有不少人抱怨来着。”

　　高小英睁大了眼睛：“真的吗？我听过一回模拟试题的听力，我连一个单词都没听懂。感觉他们讲话跟跑步一样，就不能慢慢说吗？”

　　宋楠楠笑的不行：“那才是人家正常说话的语速。你看英语版的《哈利波特》，那个语速跟我们平常说话不就差不多吗？”

　　高小英绝倒：“你还有心思看《哈利波特》啊，我现在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

　　“这有什么？”宋楠楠满脸理所当然，“劳逸结合呗，这不也趁机学了英语吗？”

　　高小英瞧着要崩溃了：“我觉得除了你们班班长以外，所有人都不可能像你这样淡定。哎，不过说实在的，你们班长过了英语竞赛，那些天天追着他说三道四的人，也挺打脸的吧。”

　　宋楠楠摇头，意味深长：“有人要鸡蛋里头挑骨头的话，怎么都能找到理由。他们说我们班长同志之所以能够通过初试，是因为他不用费力复习准备中考，把时间都投入到英语上，当然出成果啦。”

　　高小英惊呆了：“还能这样啊，那你还有林安他们是怎么通过初试的？”

　　宋楠楠耸耸肩，两手一摊：“这人家可不管。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教室里头的人渐渐多了，各色早饭的气味也愈发浓郁。高小英拿出了酸奶饼干分给她：“我们也吃点儿吧，我总怕考试的时候会低血糖。”

　　宋楠楠接饼干时，感觉她的手冰凉，不由得好笑：“不至于，老师不也说了吗，你进步很大，过一试应该没问题。哎，这个饼干不错，挺好吃的。上次林安带给我们吃，许晨阳他们还想在超市找同样的，结果翻了好几个超市都没见。”

　　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指望她，等她有空的时候给他们做了，好扛个几天。

　　高小英叹气：“我估计那也是老师看你给我补课补的辛苦，所以才安慰我的。这饼干是我姑带回来的，我们这边超市好像没得卖。其实应该引进的，超级好吃。”

　　她俩一边吃饼干一边看题，大半包饼干被干掉的时候，教室里头响起了小小的骚动。

　　有人跟进门的人打招呼：“哎呀，天哥，您怎么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

　　向天有些不好意思：“三中还是蓬荜啊，你也不怕校长骂死你。”

　　高小英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激动地抬起头：“哎，天哥，你怎么来了？你来给我们监考吗？”

　　教室里顿时哄笑。

　　向天不好意思极了：“你别开玩笑了，我当然是来参加比赛的了。”

　　“你参加比赛？”高小英满脸“你别逗我笑了”，她倒吸一口凉气，“你跟我们一块儿比赛，不就是那个什么，降维打击吗？”

　　向天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外头的风吹的，还是教室里头空调暖风过于给力给熏的。他再次强调：“别逗我了，我算什么呀？上哪儿降维去。”

　　“压根就不是一个起跑线上的。”高小英将饼干袋子递过去，主动招呼人，“吃饼干吗？味道还不错，尝尝呗。你都已经参加高中数学联赛拿一等奖了，你还跑到初中参加什么比赛？唉，你说是不是？宋楠楠。”

　　被点了名的人抬起头，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的数学大神。好吧，她得承认面对向天的时候，她情绪有点复杂。

　　刚开始到三中上竞赛辅导班，他们没见到向天的人，还感慨了一通，农村初中的学生就是不容易，连参加个竞赛辅导都这么艰难。交通不方便，就只能靠自学。

　　结果郝俊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十分莫名其妙：“人家参加高中数学联赛，跟你们坐在一起，课还怎么上啊？”

　　然后所有人都震惊了，完全不理解这种骚操作究竟是怎么进行的。为什么初中生还能参加高中数学联赛呀？

　　结果郝教练更加打击人：“这有什么呀？奥赛冬令营知道吗？前年我带的初中生就去参加了。今年人家已经拿到了奥赛金牌。”

　　于是大家被打击得死去活来，同样是经过生物净化进入地球食物链顶端的角色，为什么人跟人之间的差距要如此巨大？

　　现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强行又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看着可真叫人悲伤啊。

　　向天面对女生的时候本来就紧张，再叫她们这样一唱一和，简直连话都不会说了：“一等奖有上千号人呢？我也没进冬令营啊，差远了。”

　　宋楠楠现在真理解自己同学的心情了。她现在脑海中就疯狂刷屏：人言否？告辞!

　　向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觉得吃了人家的饼干就这么走人，好像很不礼貌。于是他只好主动询问高小英：“你在做什么题呀？这题好像挺有意思的。”

　　高小英愁眉苦脸：“我不觉得有意思，我觉得它已经要折磨死我了。”

　　数学大神只扫了一眼，然后就笑：“其实还好，你用欧拉公式试试。我有个解法，但不知道是不是最优解法。参考答案有吗？能给我看看吗？我想对照一下。”

　　宋楠楠抓起笔：“我写给你看吧。”

　　向天不好意思：“你就直接拿给我吧，别耽误你时间。”

　　高小英愁眉苦脸：“没有参考答案，这题目是宋楠楠出给我做的。”

　　她这位师傅多么心狠手辣，为了防止她忍不住偷偷抄答案，居然自己出题目，压根就找不到原题。

　　向天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楠楠：“你自己出的题？”

　　宋楠楠莫名其妙：“有问题吗？这题目的逻辑应该讲得通吧，还是我出错了？”

　　她伸长脖子，仔细审题。没问题呀，难不成是她水平有限，逻辑有漏洞，叫大神一眼就看出来了？

　　向天摇头：“不是的，我是想说你这道题目出的很巧妙，很有意思。我没想到你能出这种题目。”

　　大部分学生都会自己出题，因为有的老师就会要求大家各自出一张试卷，然后跟同桌或者其他同学交换着做。但大部分人都会找原题，改几个数字就行了，再复杂一点就是将几道题目杂糅到一起。

　　可这道题不一样，像这个证明，既可以利用欧拉定理，也可以利用拓扑的理论。不过如果再仔细往里头挖的话，拓扑的方法其实也是欧式定理的变形。

　　宋楠楠赶紧喊停，这解读有点过度了吧？说的都是些什么呀？还欧式定理的变形，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向天却固执己见：“这题真的挺好的，宋楠楠，你在这方面肯定有天赋，而且天赋挺高。”

　　宋楠楠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呀。”

　　Stop，这是在说她天生当老师的料吗？她已经被神兽围困的噩梦吓醒过两回了，这人还非得火上浇油。

　　向天不明白她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儿不高兴。不过数学大神估计天生也懒得对人情世故投注过多的关注。

　　他就抓着题目兴冲冲地出去找站在走廊上抽烟的郝俊杰。

　　郝教练冷不丁被手里头塞了个本子，瞧见是得意门生，他才勉为其难地拿眼睛看手里头的纸。

　　也不知道向天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教练不仅从头看到了尾，还掐灭了手上的烟头，特地进教室找宋楠楠，问了句：“这是你出的题目。还有其他的吗？”

　　宋楠楠正一边刷题，一边往嘴里头塞饼干，本来就有些游离三界外。再冷不丁叫人问话，她一口气岔了，饼干呛进了喉咙里，咳得死去活来。

　　高小英赶紧帮她拍背，也不管有用没用，先把她拍得差点儿断气。大概是老天爷觉得她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如果叫块饼干给噎死了，有点儿丢人，最终那罪魁祸首还是被她咳了出来，已经变成面糊糊了。

　　宋楠楠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有……有……”

　　高小英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拿出自己的习题本，毕恭毕敬地递给教练，小心翼翼道：“都在这上头。”

　　这几个月里宋楠楠出了好些题目给她做。她做的崩溃，估计宋楠楠出的也挺费神。

　　郝教练抓起本子就开始一题一题的往下翻看，有些题目他看得飞快，眼睛直接一扫就过去了，有些题目他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上上下下扫了好几眼。不过从头到尾，他脸上的表情都没发生变化，就是面无表情。

　　直到看完了最后一页，他才将本子又推回头，微微点了点下巴，算是给出了肯定：“行叭，这也是种学习方法。你找好了自己的学习节奏就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

　　说着他也不逗留，继续出去抽烟了。

　　向天却没有跟着去走廊，而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宋楠楠：“你加油，我觉得你出的非常好，这些题目挺有意思的，好几题都很巧妙。”

　　宋楠楠赶紧强调：“一般而已，就是趣味性强点，还是炒冷饭，没什么新意的。”

　　向天摇头，满脸认真：“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等一下啊。”

　　他回了自己的位置，从包里头掏出本书，放在宋楠楠的桌上，“这本很不错，我推荐你看。”

　　宋楠楠盯着桌上的书仔细瞧了一回，感觉有哪儿不对劲。这好像不是一本公开发行的著作，而是没有书号的内部出版物。她在翻看里面的内容，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本书是手写的。

　　“你抄了下来？”

　　高小英闻声也凑过来看，难以置信，这年头还有人抄书吗？就算书难得，是孤本，直接复印一下也就行了呀。

　　本市乡下中学的条件有这么差吗？不会连复印机都没有吧？再说这年头的数学书都成孤本了呀。

　　向天有些尴尬，期期艾艾地解释：“这个原本是英文的，我看不懂。我老师翻译了就给我了，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借给你看，只能借给你复印。很棒的一本书，真的非常有意思，我推荐你看。”

　　高小英脑袋里头一堆问题都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最终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英语老师还能翻译数学书呀。”

　　乖乖，那英语老师的水平该有多高？她自己虽然是个英语渣渣，可是她知道这些专业名词，如果不理解的话，压根就没办法翻译准确呀。

　　向天奇怪：“当然是我数学老师翻译的。”

　　这下子宋楠楠也要趴倒在桌上。天哥，你是不是哈利波特，其实血统特牛掰，周围一圈神秘的老师。

　　这年头，农村中学的数学老师都能翻译英文著作了。以后谁要再说你的英语是数学老师教的，那绝对是对你最大的恭维。

　　最悲伤的是这些翻译的东西也忒难了吧，这集合这图论，简直可以让人秃头。

　　向天说到了自己的老师，眼睛亮的厉害：“我们钱老师特别牛，我感觉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再难的题目到了他手上，他都有办法下手。”

　　高小英好奇的不得了，还从包里头翻出了牛奶邀请向天喝：“那天哥，你们老师为什么没申请到市里头来。他这么厉害，肯定有很多学校想请他的。”

　　像他们钢铁厂中学，还有宋楠楠的热电厂中学，都是从下面挖王牌老师的。

　　向天愣了下，茫然地摇摇头：“我没听说过，可能钱老师还是比较习惯待在我们镇上吧。”

　　宋楠楠问了声：“你们钱老师多大？哪个学校毕业的？什么时候参加工作的？”

　　“30来岁吧，工作了12年，对，应该是12年。他是师大数学系毕业的。”

　　高小英更加感觉不可思议：“师大很好啊，数学系蛮有名的。之前我们培训的时候，你没听说吗？难道当时工作还搞分配？就把他分配回原籍了。那好歹也安排个县城的学校吧，这个有点欺负人啊。”

　　向天到没有觉得自己初中母校被侮辱了。农村各方面都不如城市是大家的基本共识。如果有机会的话，农村人也大都愿意进城发展。

　　只是他说不清楚，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钱老师一直待在他们镇中学，当个普通老师。

　　宋楠楠在心里头算了一下，大概有数了。钱老师毕业的那年刚好发生了件震惊全国的事，跟那件事情有牵扯的大学生基本上都被打入冷宫了，只要还在体制内端着公家饭碗，想要进一步发展，那就没戏。

　　为啥？因为档案上有那浓墨重彩的一笔呗。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们钱老师这么厉害，还不如开个奥赛辅导班，挣的肯定比工资多。”

　　“那可不行。”向天还挺一板一眼的，“我们那边正在严查老师私下给人补课的事，抓到了就开除。”

　　这年头下岗潮汹涌澎湃，大家都担心丢了工作。公家饭碗，哪怕只是乡镇中学的编制内教师，依旧蛮吃香。

　　她笑了笑，没跟向天再聊这个话题，只点头道：“行，那这个你借我，我下午复印好了还你。”

　　向天点头：“好，那你现在看吗？如果不看的话，我先拿回去看。”

　　高小英忍无可忍：“这本子都被你翻成这样了，你看了多少回啦？就不能让我们宋楠楠先看吗？”

　　向天似乎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书值得反复的看，真的非常棒，每一次看都能够有新的收获，所以才叫《数学天书中的证明》。我怕宋楠楠现在还要刷题，没工夫看。”

　　宋楠楠点头，将本子还了回去：“你先看吧，马上要考试了，我现在也来不及看。”

　　男生相当痛快地收回了书，回了自己的座位。

　　高小英一副抓狂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跟宋楠楠咬耳朵：“我告诉你，你不要考虑这种人，真的，天呐，真是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宋楠楠直接将她的脑袋攘到了边上，牙齿咬得咯咯响：“请问，高姑娘，我要考虑他什么？”

　　高小英还在絮絮叨叨：“道明寺都比他上心，哪有他这样的？借个东西要你自己复印不说，就这点儿功夫还要吝啬。男人这么小气，还不完蛋了。”

　　宋楠楠无语：“人家能主动借给我，就是最大的大方。这相当于武林秘籍呀，人家不藏着掖着还要怎样？行了，别胡思乱想，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点吧，马上就要考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接到通知，明天起领导安排新任务，后面可能只能日更了，阿金是工作党啊，以工作为重。那个，初中生参加高中数学联赛的不少，得奖甚至选进奥赛冬令营的也有。感谢在2020-08-19 22:28:43~2020-08-20 17:4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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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