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脸上带着笑容：“顾师兄为何这么说？我是沧华峰的弟子，怎么会去穹云峰曲师兄的寂雅舍？”

　　“是吗？”顾遥山眯了眯眼：“真的没有去过？”

　　莫清寒肯定的点头：“真的没有去过。”

　　顾遥山挑了下眉，而后和身边的曲越溪对视了眼。曲越溪也是轻轻挑了下眉，眼里有些许笑意，但那笑意其中的意味不明。

　　顾遥山看不太懂，莫清寒更是看不懂。

　　莫清寒觉得曲越溪是个危险的人，哪怕他看起来格外和善，但他那双仿佛早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他知晓，在他面前毫无遮挡。

　　这种感觉极其奇怪。

　　他有些想走。

　　于是莫清寒笑着说：“两位师兄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我明日一早还得按照师尊的安排去练功，要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告辞。”

　　曲越溪没有阻拦，顾遥山自然也没有，两个人就站在原地望着莫清寒迅速离开的背影。

　　等到他走远了，顾遥山才淡淡开口：“曲师弟，我还以为你会拦着他呢，没想到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也以为顾师兄你会拦着他呢，看来你没找到他去过寂雅舍的证据。”

　　“也可以说，没有证据才是最好的证据，”顾遥山看向曲越溪：“我派去监视莫清寒的人，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忽然睡着了，早上才醒。”

　　曲越溪笑着：“别的人是不会信的。”

　　“的确。”

　　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怀疑莫清寒，没有人会相信他。

　　不过没有关系，早晚都会找到证据的，把这么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想要留在他师尊身边，他实在是不放心。若是有必要，他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一个小小的莫清寒，他还是对付得了的。

　　思绪过后，顾遥山问曲越溪：“对了，你那个小情郎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曲越溪忽然咳嗽了一声，他看向顾遥山，眼神复杂：“顾师兄，你说什么呢！哪里来的小情郎！”

　　“不是？”顾遥山挑了下眉：“那天跟在你身边的不是你的小情郎？那天你在魔族水牢里不是喊他的名字喊的特别大声吗，还说你想他来着。”

　　“……”

　　曲越溪嘴角抽了抽，真想捂住顾遥山的嘴啊！这样的话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直接说出口了！

　　虽然他和楼景阳的事是事实，但目前而言，整个灵山派也就只有顾遥山知道，他暂时还没有想要让这件事情传开。对灵山派不利，对楼景阳也没有好处。

　　等到时机成熟，他会亲自和月胧明说的。

　　只是现在，并不是那个成熟的时机。

　　顾遥山看出了曲越溪脸上的担忧，又说：“好吧，既然那不是你的小情郎，那就当不是你的小情郎好了。”

　　“……”

　　“等什么时候他是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送两坛桃花酿给你们。”

　　曲越溪笑了下：“好。”

　　顾遥山也笑了下，然后转身离开。

　　曲越溪站在原地看了看四周，也很快离去。

　　只不过他们两个都不曾察觉到的是，在他们说话期间，他们身后的花圃里，有一条小小的黑色的蛇正吐着信子望着他们。

　　穿过黑色小蛇的眼睛，往后，是一道幻镜。

　　幻镜之后站着的，是穿着一身黑袍的东方曦，他嘴角带着笑意，眼里有算计的光芒浮现。

　　小情郎啊……

　　指的就是楼景阳了吧。

　　看他回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喊了大夫去炼药，想必是找到了为曲越溪解毒的仙草了。而据他所知，正阳城的正阳派丢失了一个宝贝，掌门正带着弟子到处搜寻。

　　该不会……

　　“呵，”东方曦笑了一声：“楼景阳，看来你的好日子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曲越溪回到穹云峰的第二天，正午时分准备去雁雪峰找曲采菱，但刚出寂雅舍没多久，路上那些弟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走过去时，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曲越溪不免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走出穹云峰地界，薄云影便匆匆忙忙赶来拦住了他，表情有些许焦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曲越溪不解：“薄师兄，怎么了这是？”

　　“你快和我一起去见师尊，是关于你的事！”

　　“我的？”

　　曲越溪更加疑惑了，关于他的事？难道指的是他身上的毒？楼景阳那边还没将解药完全炼制好，他现在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月胧明要是想检查，那便检查吧。

　　只是，事情和他想的有所不同。

　　如果只是指的是他中毒的事，为什么路上那些普通弟子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被发现了一样？

　　清心舍内。

　　月胧明表情凝重坐着，屋子里只有他一个，虽极力控制，但不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

　　曲越溪和薄云影一同走进去，拱手行礼。

　　薄云影道：“师尊，弟子将曲师弟带来了。”

　　“嗯。”

　　他抬起头看向曲越溪，曲越溪两眼无辜望着他，看起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月胧明将手边的一封信递到曲越溪面前：“你自己看看。”

　　曲越溪疑惑着接过，展开信纸，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他睁大了眼睛，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还有慌张。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和楼景阳的事情会被人写成一封信交到月胧明这里！

　　月胧明忍住自己的脾气，缓缓开口：“越溪，你没说过，之前在魔族帮你的那个人就是楼景阳啊。”

　　“……”

　　“你更没说，他现在已经是魔族的魔君了！”

　　“……”

　　曲越溪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双手紧紧捏着那封信，想着到底是谁把这种事情搞出来的！

　　薄云影见月胧明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开口：“曲师弟，这封信是我们安排在正阳城的弟子送回来的，现在正阳城内都在说你和楼景阳的事，而且，他们正阳派丢失的那株幽香绮罗，也说是被楼景阳偷走的，为的是……给你解毒。”

　　“！”

　　曲越溪抬起头，满眼震惊。

　　我靠！那天晚上他们还特意用化形丹扮成了女的去的正阳派，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

　　知道他和楼景阳去正阳派偷幽香绮罗的只有顾遥山……

　　不对！

　　顾遥山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可能把他和楼景阳的事情传出去！

　　该死的！如果不是顾遥山的话，那会是谁啊！

　　月胧明再次开口：“越溪，现在你和魔君楼景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短短一日的时间，正阳城便是满城皆知，更别说是别的几个门派。你老实告诉为师，你和那魔君，到底是不是信上所说的那种关系！”

　　薄云影立马看向曲越溪，眉头紧蹙。只要他回答说不是，师尊和自己一定会相信他说的话！

　　快否认啊！

　　否认啊！

　　曲越溪深呼吸了下，将手里那封信攥紧，而后看向眉头紧锁的月胧明。

　　他说：“师尊，这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什么！”

　　月胧明震惊，薄云影也是错愕。

　　曲越溪又说：“我和魔君楼景阳关系确实匪浅，正阳派那株幽香绮罗也是我们去偷的，但，这是我的主意，如果师尊要责怪，那就怪弟子吧。”

　　说罢，曲越溪跪在了月胧明面前。

　　月胧明愣了下，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扶曲越溪，曲越溪却躲开了。

　　他看着月胧明那有些慌张的眼睛，再次开口：“还请师尊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楼景阳的身上，你们都知道，他很听我的话，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是我带他去正阳派偷幽香绮罗，也是我……”

　　他抿了下唇，沉重的呼出一口气：“也是我，说的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如果要追究责任，全部的责任，都在弟子。”

　　“你！”

　　月胧明捂着胸口，被他气到，扶着椅子坐下。

　　薄云影站在他身边，脸上的震惊还没消退，刚刚曲越溪是说，他喜欢楼景阳……？

　　他们大概都没有想到，这封信里说的事情都是真的，而曲越溪本人也对此供认不讳。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曲越溪依旧跪在月胧明身前，神情坚毅，原本还想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和他们坦白自己和楼景阳的事，但既然现在已经被他们知晓，否认也没有意义。

　　他就是喜欢楼景阳，就是要和楼景阳在一起，如果需要承担什么后果，他自己来！

　　“越溪……”

　　月胧明的呼吸有些不稳，但还是开口。

　　他扶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曲越溪，眼神复杂。

　　“你喜欢任何人，为师都没有意见……可那楼景阳是个男子啊，这也就罢了，他还是魔君！你是忘了曾经魔族对你们家做过的事了，还是忘记几年前魔族入侵灵山派想要抢我们的东西，还伤了你的事了？！”

　　“弟子没有忘记。”

　　“那你……”

　　“曲家灭门时，楼景阳还未出生，这事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他身上。至于那年雁雪峰一事，楼景阳只是想要孤霜洞里的东西，没有要伤人，惊师叔她们也不是他动手伤的，怎么能怪他？”

　　“……你！”月胧明猛的一拍桌子：“你到现在还在为他讲话！你是要气死为师吗！”

　　曲越溪抿了抿唇：“弟子并非此意。”

　　而后曲越溪又说：“但弟子不想欺瞒师尊，师尊既然想知道，弟子便回答了。”

　　“……”

　　“师尊能不能看在弟子的薄面上，不要去找楼景阳的麻烦？他是无辜的。”

　　月胧明闭着眼深呼吸了下：“你先出去。”

　　“师尊……”

　　“出去！”

　　“……”

　　曲越溪几乎没见过月胧明生气。今天，是头一回。

　　居然还有些可怕。

　　曲越溪没敢违背他的意思，缓缓起身走出了清心舍。

　　他离开后，屋子里便只剩下月胧明和薄云影二人。

　　薄云影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师尊，曲师弟的事如何解决？这事要是继续发酵下去，怕是……”

　　月胧明睁开眼，眼神晦暗：“去把你冷师叔找来，为师有件事情需要他帮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