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提姆侧过眼睛, 他对此相当的感同身受, 小丑那个家伙在杀死杰森后，就一直找机会想把自己也复制成一只死知更鸟, 但现在对比布鲁斯——

　　杰罗姆对小布鲁斯就像是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看见了一块面包。

　　小丑用那把小刀在布鲁斯的脖子上又比划了两下, 杰森能清晰地看见布鲁斯的睫毛正在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丑看上去就要在他漂亮的脸蛋上划出一个同款微笑, 咧到耳后的那种。

　　“为什么这么严肃呢？”杰罗姆玩味地开口, 小布鲁斯感受到冰凉的刀锋已经和皮肤有所接触, 他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刀子刺进血肉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

　　小丑仍然亲昵地揽着他，可是手中的刀子却反手刺进了一个小丑娃娃的肚子里, 在杰森的视角下,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被开膛破腹。

　　“闭嘴！爱哭鬼！”

　　那个小丑娃娃痛的直不起腰，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 而杰罗姆只是不耐烦地在那个可怜鬼耳朵旁粗暴地骂了一句, 就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到了一边。

　　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被杀死在杰罗姆看来, 甚至比不上小少爷的一瞥。

　　杰罗姆把食指伸进了那个血淋淋的伤口，满意地搅动了一下, 冲着小布鲁斯恶意地笑了笑, 用一种轻柔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力度，把那些血抹到小布鲁斯的唇角。

　　布鲁斯气的嘴唇都鼓了起来, 小丑却高高兴兴地在他的从他的嘴角一边抹到另一边, 形成了一个哭脸。

　　“把这皱起来的眉头倒过来。”杰罗姆一语双关。

　　“真是恶趣味。”杰森无法忍耐地说，他想要闭上眼睛，可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愈发强大,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无法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离开。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小布鲁斯像是无法理解杰罗姆一样，他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为什么要这么做？”

　　“噢——别！”观众们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和小丑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完全明白小丑这家伙仿佛是混乱邪恶的代言人，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别人想破头试图猜测自己的意图却什么也猜不出来的样子，一开始罗宾们还会忍不住问两句，到后面他们已经懒得和小丑搭话了。

　　然后这家伙就像开始主动喋喋不休起来，就像恶俗电影中总是喜欢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做的愚蠢反派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真的把小丑的胡话当真，那个人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哈哈哈——”果不其然，杰罗姆愉悦地大笑着，在游乐园欢快的背景音乐下，他诡谲地声音就像那只诱惑了人类始祖的蛇，“为什么一定要理由呢？布鲁斯，你以为我制定了一个周全的计划，才能把哥谭搞成这副破破烂烂的样子？”

　　“这疯狂的混乱有什么计划吗？不……”他凑近小布鲁斯的脸，摇了摇食指，“人们不需要计划，他们只是需要借口，梦想着杀死自己孩子的母亲，想要捅死妻子的丈夫，互相猜忌的恋人……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是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人人都需要一个借口——”

　　“而我只是成为了那个人，告诉他们——动手吧，杀了他们，这无所谓，一切都没什么意义，根本无所谓。”杰罗姆的表情是出奇的严肃，他的声音也不再带有那种不正经而又兴致高昂的腔调，反而说不出的阴沉，他深深地望着小布鲁斯的蓝眼睛，在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

　　“这个疯子……”杰森喃喃道：“他想要说服布鲁斯，我打赌如果布鲁斯愿意加入他这该死的犯罪事业，让小丑立刻去死他都乐意。”

　　“哥谭那么多亿万富翁，他为什么非要盯着韦恩不放？”提姆面无表情地说。

　　“要玩吗？”杰罗姆从一旁的小丑娃娃手里取过一只棒球，他献宝似的把它举到布鲁斯面前。

　　“噢……忘了你被绑起来了，我的错。”他笑眯眯地弯了弯眼角，“不过我喜欢这个游戏。”

　　他做出了投掷的动作，在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坐在一根非常细的横梁上，那根木头是活动的，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手里还拿着公文包，就像是正常下班回家的时候被突兀地抓了过来。

　　那块木头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装满水的玻璃缸，里面装满了牙齿尖利的食人鱼，如果这个男人不能保持平衡，一旦掉下去，他会死的无比凄惨，而杰罗姆的目的就是用手里的球砸中这个男人。

　　杰罗姆把这颗球花哨地抛了抛，他的目的没有别的，就是为了观察小布鲁斯的反应。

　　小少爷在此时却平静了下来，恐惧和绝望这些负面情绪都从他身上剥离，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杰罗姆，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不可能逃脱制裁的。”

　　“我已经逃脱了，你忘了我是从哪逃出来的吗——黑门监狱，说起来还有你的一部分股份呢，现在闭嘴，我需要集中精力。”小丑像是被惹怒了，口吻冰冷地吩咐道，因为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他又摆出了投掷的姿势，而布鲁斯也不会如他所愿，“几个被洗脑的疯子不会永远控制这座城市。”

　　“那又能怎么样？有什么意义？”杰罗姆拖长了声音，他已经不想继续说服这个顽固不化的小少爷了，他的耐心已经在布鲁斯身上消耗了太多，事实上，他已经为布鲁斯准备好了最适合他的死法。

　　杰罗姆的动作幅度变地大了起来，男人尖叫了一声。

　　他骤然停下了手，回过身来，开始向布鲁斯灌输他的那一套理念。

　　“哇哦。”提姆说，“我必须承认以前的小丑可比现在好打交道多了，不过万幸的是，我们也再也用不着见他了。”

　　杰森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宁可继续看他在眼前蹦跶。”

　　“我来告诉你有什么意义……意义在于所有那些打砸抢，正在杀人的人，他们也是为你洗车，为你倒咖啡，每天会恭恭敬敬地向你问好的人，但灯光一熄灭，又会发生什么呢？”

　　布鲁斯精致的面庞在灯光下出奇的苍白，他垂下了眼睛，那颗被画上去的泪珠被灯光照射的无比真实。

　　杰罗姆低下了头，他从下往上地看着布鲁斯，面皮被牵引地发皱，他甚至有礼貌地压了压自己的小丑帽。

　　“……他们显示出了自己的真实面貌，他们显示出，他们有多想割开你这个小少爷的血管，沐浴在你高贵的蓝血里。”

　　小布鲁斯的神情透露出几分难过与慈悲出来，他的想法并不难猜测——如果我能让哥谭变得更好，如果我能让这些人变好，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了？

　　“你总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提姆暗自叹息道。

　　“这就是意义所在。”杰罗姆做了一个短小的结语。

　　“这不是事实，哥谭存在更多好人。”布鲁斯坚定地回答。

　　场景顿时变了，罗宾们看见了一个漆黑的身影，他的披风垂落在小丑的身后，落在聚光灯下，而他的上半身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布鲁斯……那是蝙蝠侠！”杰森挣扎起来，他用力地仿佛要把自己的骨头挣碎，“不要让那个蝙蝠侠打扰到这个场景！”

　　“我们该怎么做！”达米安大声冲着杰森喊，游乐园诡异欢乐的音乐猛地增大，他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杰罗姆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而那个蝙蝠侠也往前了一步。

　　他的上半身走入了光。

　　他的脸上挂着和小丑如出一辙的笑容。

　　背后的旋转木马越转越快，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晃成一道道虚影，杰森咬了咬牙，他知道如果放任这一幕演下去，那他们的任务估计也会失败。

　　他开始在心底默念一道古老的咒语，不详的气息萦绕着他，提姆冷静的外表也开始出现裂缝。

　　“谁？”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杰罗姆用力的向后仰，从提姆的角度看，那个蝙蝠侠就像一个被小丑操纵的傀儡一样，应答着杰罗姆的问题。

　　“那些锁起门瑟瑟发抖的绵羊吗？”

　　“又或者是……蝙蝠侠？”小丑的微笑变得更大。

　　整个空间震荡了一下，震耳欲聋的音乐也随之消失，小丑一下子褪去了年少时的外表，他现在是罗宾们最熟悉的样子了，紫色外套，胸前别了一朵能射出酸液的假花，手里拿着一根黑白相间手杖，他用力地用手杖敲了敲地板，捋了一把绿色的头发。

　　“是这样吗？”他扬起了手，一个带着尖刺的眼罩出现在他的指尖，小丑压低了声音，转了转那个眼箍。

　　“N金属。”提姆咬住舌尖，“它能看清楚每个人藏在心里的恶意。”

　　小布鲁斯仍然被牢牢地绑着，眼睁睁地看着蝙蝠侠保持着蜡像般的微笑，缓缓地将眼箍蒙住他的眼睛。

　　“看一看？”小丑声音沙哑极了。

　　无数恶意铺天盖地地向小布鲁斯涌来，他干呕了两下，无助地低下了头。